书城传记曾国藩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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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落魄的江西生活(1)

中计后的惨败

曾国藩可能永远都不能忘记对手石达开,不能忘记湖口惨败,不能忘记被烧毁的湘军战船,不能忘记自己生平的第二次自杀……但是,世上很多事不会因为你不能忘记而改变,痛定之后,曾国藩还得去收拾湘军的残局。

湖口战役以后,湘军的水师基本全军覆没,战船除了靠在罗泽南军营外面的少数船只外,其他的基本上被太平军烧了个精光,曾国藩只好率湘军水陆两师驻扎湖口附近城镇——南康。

虽然,曾国藩誓取湖口的决心昭然若揭,但是,曾国藩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想想自己花费数年心血惨淡经营起来的湘军水师竟遭受到了如此的灭顶之灾,曾国藩真的是没有了力量,没有了勇气,没有了毅力……他甚至开始悲观,开始绝望,因为他深深地知道,远远地观望着这场战役的两湖和江西的官绅们会给他怎么样的羞辱,高高地端坐在大清皇位上的咸丰帝将对他进行多么严厉的怒斥和责罚……曾国藩不敢往深里想了,试想当时攻下武昌城的时候,咸丰帝只给了自己一个湖南巡抚助理的职位,后来又被他收了回去,更何况这次自己吃了败仗呢?

曾国藩真的很愿意为大清卖力杀敌,不排除曾国藩主观为自己、客观为别人的意图。但是,哪一个人又能真正地不图一点个人的得失,无私地为国为民牺牲一切呢?

或许这种人有,但是我敢说很少。一个人如果能够做到惠及他人已经算是难得了,毕竟好人和坏人是很难划分出界限的,什么样的人能称得上是好人,什么样的人又叫坏人呢?我们不能苛刻地要求一个人绝对只做好事,我们也不能保证哪一个人不做坏事,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好坏并存的,每个人也都是正义和邪恶的混合体。我们不能说曾国藩是一个自私的人,也不能说他是一个忧国忧民的人,而应该说他是一个有心建功立业的人,为了自己,也为了家人,为了湖南,也为了大清。

可是,曾国藩却恰恰出生在一个很尴尬的时代,出生于一个很尴尬的社会,这也就注定了曾国藩尴尬的处境。

对于建功尚且不能得到褒奖的曾国藩来说,湖口惨败以后,他得到的很可能是更加难堪的待遇。

对上,他得到的无疑是一番痛斥,其实痛斥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怕皇上一不高兴,不拨粮饷,这才是让曾国藩最为担心的。

现在湘军孤军深入,更何况曾国藩初来乍到,还不知江西官场水深水浅,这次湘军溃败,根本谈不上能保卫江西,所以,江西的当权者是不会拿一分钱给湘军的。一旦湘军断了粮饷,到时候曾国藩可能就得面临失去自己的最后一张王牌——湘军的危险。

万一湘军无法维持,无奈解散,曾国藩就什么都没有了,徒留一个二品的空头支票又有什么用呢?

对下,湖口的惨败无异于给原本热血沸腾的湘军战士们迎头浇上了一盆凉水,让他们不得不思考,湘军到底是不是太平军的对手?太平军到底是一支多么厉害的军队,他们下次再遇到太平军的时候,就更不知道该向前冲,还是该往后退了。到时候,感慨“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的人就变成曾国藩了。

但是,事情有时候总是朝着坏的方向发展,就像有些人感慨的一样:一个人要是倒了霉,喝口水都能噎死。

曾国藩遇到石达开或许真是倒霉到家了。太平军获得了湖口大捷以后,士气开始高涨,再加上石达开的亲自指挥,太平军很快水陆并进沿江而上,乘胜反攻,沿路迎战的清军再一次如落叶遭到秋风一般,连连败退。太平军再一次攻下黄梅、广济、蕲州、黄州,最后于咸丰五年正月初七(1855年2月23日)重占汉阳城。

看来清军的确如当年林则徐预言的那样,再无可御敌之兵了。消息传到北京,咸丰帝又气又恨,气的是清军不争气,恨的是各地官员个个无能。然而大清国真的再无可御敌之兵了吗?各地的官员真的腐败到如此无能的地步了吗?

事实又是怎样的呢?

大清的军事等级制度

在太平军从广西打到天京的过程中,一路发展壮大,太平天国达到鼎盛时,曾拥有太平军五十多万。

五十多万军队对于一个天京城来说绝对是一大批人马,但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的话,也不算太多。虽然此时的清朝已经没落了,但是上百万军队还是有的,为什么清军在最初镇压太平军起义的过程中节节败退呢?

这就有待我们来深入地研究一下大清的军事制度了。

晚清的军队分为:中央军、地方军、边防军与民众武装,其中中央军包括:皇室亲军、京师卫戍部队和军事要冲驻屯部队。

所有军队都归以皇上为中心、军机大臣为辅佐的军机处(现在的国防部)统一调遣,并通过运用发兵权、统兵权与用兵权分离的机制来达到分散军权的目的,并通过监军制度和强干弱枝的军事措施,建立军权高度集中于皇帝的体制。

这一套看似严谨的军权高度集中的军事管理制度,其中却存在着很多的弊端。由于地方军由各地总督统领,这就会造成军队过于分散,而各地总督在职位上是平等的。如果把各地的军队集中到一个地区来统领,那么就会造成各地总督彼此争权、相互不配合的局面,还可能引起甲地的军队只服从甲地的总督调遣或是指挥,而不服从乙地的总督指挥;如果甲乙两地共同作战,那么两军就很难达成一致的军事行动,虽然两军都受皇上节制,但是皇上不可能每次都会亲自带兵作战。

从这方面一分析,或许我们就可以找到最初清军在镇压太平军时将领不和,军队得不到统一指挥的原因了(当然我们并不排除清朝官员的腐败因素)。

而湘军最初却能以区区一万人的军队与太平军抗衡也就恰恰从反面论证了清军失败的原因。

虽然,清朝的这种中央集权、地方分权的做法能有效地防止地方军权过于集中,从而威胁中央集权的可能,但是,却因此造成了在镇压太平军的过程中,各地军队各自为战、“死不相救”的现象,同时也大大地降低了大部队的战斗力。

因此,咸丰在镇压太平军的时候只能利用凝聚力相对比较强的湘军,一方面可以利用湘军歼灭太平军,另一方面也可以保留清军。虽然清军的战斗力让人们怀疑,但是,几十万或是几百万的大军不说去打仗了,光是往那一站就足以把一些不成气候的地方农民起义者吓退。

至于曾国藩的湘军到后来拿下天京城以后为什么不趁机造反,一举捣毁清政府,然后取而代之,或是之前与太平军联手对付清政府,或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曾国藩根本就没有把握能够拿下清政府,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于是曾国藩聪明地选择了保住自己忠义的名节,而不是拿自己的前程和几万湘军士兵的生命去冒险。

虽然清政府的整体军队战斗力不强,清政府早已腐败不堪,但是,除了活不下去的农民起义以外,此时的大清朝并没有出现地方官员造反的现象。这就说明了大清朝的整体凝聚力还是有的,咸丰帝这个一把手的交椅还是颇受大家推崇的。

所以,虽然大清朝已似风雨中摇晃的老树了,但是大清的气数未尽,再摇上个几十年还是有可能的,而且这种可能早已得到了历史的验证。

而大清之所以还能摇晃这么几十年很大程度上还是沾了大清纰漏百出的军事管理制度的光。

重整湘军水师

太平军攻下汉阳城以后,随即发兵重围武汉。咸丰帝一看石达开这架势又急了,虽然曾国藩刚在九江吃了败仗,但是,这曾国藩一东出湖北,长毛又迫不及待地打了回来,看来清兵用来吓唬自己人还行,对付长毛则只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左思右想,还是让曾国藩上吧。接到皇上下诏曾国藩回师武汉的旨意后,曾国藩只好派陆师胡林翼、王国才两部及彭玉麟、李孟群水师援救武汉。湖口大败以后,湘军也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而太平军则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一路从九江兵分三路重新收拾湖北败局,势如破竹。咸丰五年二月十七(1855年3月×日)太平军第三次占领武昌,重新控制了湖北的大部分地区。

而与此同时,湘军留在九江的水师不幸遭到了风浪袭击,原本就已经受到重挫的湘军水师,这下真的遭到了灭顶之灾。湖口之战以后,湘军仅存的一百多条舢板,四十多条被风浪拍成了破碎片,其余的七十多条则成了破烂不堪的船骨架。这样一来,从九江到武汉一带的长江江面几乎成了太平军的天下了,而曾国藩所率领的湘军则陷入了更加困顿的处境。九江以上是太平军的天下,九江以下也是太平军的领地,湘军此时就被夹在中间。

回又不能回,因为咸丰帝有旨命曾国藩务必攻下九江,然后攻打天京;打又打不过,虽然石达开不在九江城,但是,林启容向来善守。看来九江这块大肥肉是长在了硬骨头上,不好啃呀。

再说了,想要在长江流域与太平军作战,没有水师,湘军就成了还剩一条腿的残废了。所以,曾国藩决定重振水师。

于是,曾国藩专程跑到南昌向江西巡抚陈启迈求助,请求他为湖内水师增造长龙大船30条,然后再就地招募水兵,当然粮饷也得靠江西供给了。

江西巡抚陈启迈一听曾国藩这要求,又要钱又要人的,实在不想理会,这掏钱的事搁谁身上谁都不愿意干。

但是,毕竟曾国藩从湖南远道而来是为了收复江西的失地的,如果曾国藩真能打下九江城的话,那么作为江西巡抚,陈启迈多少也能沾点光呀。皇上的一句嘉奖跟几个钱比起来,哪头轻哪头重,陈启迈可比谁都清楚。

于是陈启迈一咬牙,准了,就依你曾国藩说的去办。但是曾国藩还是不放心,毕竟自己远来是客,又向人家提出这么苛刻的要求,自己也实在不太好意思。再说了,就算人家答应了,也不会跟自己一条心,万一陈启迈阳奉阴违,搞出一些豆腐渣工程来,那岂不是害了湘军吗?

还是自己人最可靠,于是,曾国藩派心腹到湖北新堤、湖南岳州大力修造战船。咸丰五年四月(1855年5月),湘军九江战船修复得已经差不多了,而且湖南新造的百余条战船已经运至金口,待曾国藩差遣了。六月,杨载福在岳州也造成大批战船,开赴金口。经过曾国藩的一番努力,湘军水师基本上恢复了元气,湘军新师不仅战船比原来的更为整齐,而且火力更猛。唯一的不足就是新招募的水兵不如原来的勇猛,但是,有总比没有的强吧。

而在湖口战役中被太平军诱入鄱阳湖的湘军120条舢板并未损失太多,只是被困在了湖里无法驶出作战。湘军水师恢复以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开赴湖口,攻击湖卡。

至于太平军为什么没有全歼湘军被困在鄱阳湖里的120条舢板,很可能是因为两个原因。

一是田家镇战役以后,太平军战船几乎全部被毁,而在鄱阳湖里的40条太平军小船又不是湘军水师的对手,因此,太平军选择了只困不打。

二是太平军获得湖口大捷后,把目标放在了收复上游失地上,而不是死守九江,因此,太平军一边作战,一边修复好的战船都开赴湖北去了,没有可以歼灭湘军舢板的战船,加上鄱阳湖500里湖面非常辽阔,就是太平军依仗湖口关卡上的战炮对付湘军舢板,也是鞭长莫及。

因此,湘军的舢板才得以保留,但是,湖口关卡不破,这些保留下来的舢板是根本发挥不到作用的,所以,湘军前来攻打湖口,也是必然的,想必太平军将领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太平军一定在此部署了重兵。

七月,曾国藩派湖内水师统领萧捷三前去攻打湖口,不幸萧捷三兵败身亡,曾国藩解救被困水师的梦想破灭。

无奈,曾国藩只能把彭玉麟调回九江与杨载福一起统领湘军水师,并把湘军水师正式分为内湖水师和外江水师,分别由彭玉麟和杨载福统带。

水师重整初战大败,江西巡抚多少有点不高兴。曾、陈二人再次见面难免有几分尴尬。面对陈启迈的冷眼,曾国藩看出了他的心思:你曾国藩久攻九江城,耗尽了人力物力财力,刚给你修好了战船,你又打败仗。你这不是拿我们江西的银子打水漂吗?以后,再想伸手要钱,一个字:难!

从陈启迈眼睛里,曾国藩似乎看到了自己以后在江西落魄生活的影子。可是,曾国藩也只能无奈……自己耗了那么大心血重整水师,没想到太平军水师少,他们索性就不下水,结果湘军的水师也就基本上派不上什么用场了,更何况新招的水师又没有多大战斗力,看来,要想在江西有所作为还得靠陆师。

塔齐布之后再无塔齐布

曾国藩重整水师,在江西又派不上用场,真是白忙活了一场,而曾国藩调往湖北的湘军又连吃败仗,真是雪上加霜。

更可气的是九江城固若金汤、坚如磐石。湘军在此围攻了大半年了,至今一无所获,而上头咸丰又催得紧,命曾国藩速速攻下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