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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历史、诗咏与哲学(2)

论到传记,我对于现代的轻视时代的优点,以致传记的撰著如此寥寥,的确觉得可怪。虽然现在没有这么多的君主或专断的将帅,而且小邦大都已联成了王国,但是总还有许多可记的人物,不应该只得到那么一点的分散的记述与空泛的颂辞。在这里近代诗人中之一的假设是很适当的,而且很可以增加那古代的寓言的趣味。因为他设想每一个人的生命的线或网的尽头,有一个小的纪念章,那上头有着那人的名氏。时间之神是在伺着那剪刀;一等到这线剪断,就接着那纪念章,把他送到利西“遗忘”河去。那河的岸边有许多的鸟在上下飞翔;他们常来接去这些纪念章,把他们衔上一回,然后让他们落到水里。那里只有不多几个的天鹅;他们如果得着了一个名氏,就把他送到一个神庙里,在那里,这个名氏就变为神圣了。虽然有许多人在他们的欲望上比在身体上还要凡俗,却以为喜欢出名与留名无非是一种虚骄,那些不喜大名的人。这种见解是可以这样的解释的,人在没有停止做可以称赞的事情以前,是并不轻视赞誉的;但这仍不能变易所罗门的意见,公正的人遗留下来的声名是得到称赞的,但是恶人的名氏要朽烂:那里面有一个繁荣着,还有一个或毁坏于立时的遗忘中,或变成了一种恶臭。所以在用于所纪念的人名之后的那种向来为人所喜与用着的字样上,留着幸运、虔敬、与美好的纪念的,我们的确看出那西塞禄借用着德摩斯尼的话来说的,美名是死者的正当所有;这种所有,我在现代不能不注意到他是很荒唐了。这里是一种缺陷。

关于一种事件的叙述,我们也希望有较大的勤勉;因为每一件大事是有好的笔墨来记载他的。一种良好史书的著作是不可多得的,在这种书籍的希少上可以看得出来;但是如果每件可以纪念的事情,当他经过的时候都很过得去的记载着,那么遇到有适当的著作家兴起的时候,就更容易希望有一种各时代的全史的编成。因为这些叙述的汇集,好似苗圃,等到适宜的时候,就可以把他们分种成一个美丽与壮观的花园。

还有一种塔息陀所用的历史分类是不可忘记的,就是编年史与日记,尤其是他加上了来说明这两种区别的那些话。他把国家的事务归于第一类,把较不重要的事情归于第二类。他对一个壮丽的建筑只不过略略的提到;接着说,“这是适于罗马民族的尊严的,就是说,把历史留着来记伟大的事业,而把这种细务留给都市的日常记录。”所以我们有同政治上的微识学一样的一种思想上的微识学。如同没有别的事比混乱了品级更有损于国家的尊严,把关于凯旋,礼仪,或新奇的事与国家的事相混,也很可以降低一种史书的权威。但是日记的用处却不限于记录一个时代的历史,他也用来记录个人的历史,尤其是事迹的历史;因为古代的君主,为了要示信于一种策略,常记载逐日的事。我们知道在阿哈瑞勒不能得到睡眠的时候,在他面前朗读的编年史里是包有国家之事的,但那却都是在他稍前一点的时代里发生的事情。可是亚力山大的家庭日记里却载着一切的小事,并且及关于着他个人与宫廷的事情;不过日记也常用于记载可以纪念的大事,如军队的出征、航行、与这一类的事,把每天经过的事情都记着。

我也并非不知道有几个持重与有智慧的人所曾用的一种记录方法,包含他们以为值得保留在纪念中事迹的散碎历史,连同政治哲学上的论议与意见:并不夹杂在历史中,却是分开着,在他们的意思里认为更重要的部分。这种带着论事的历史,我以为置于政治书中比在史书中更为相宜。因为历史的正当任务是表现事实的本身和与他们有关的谋议,把对于他们的意见与结论留给每个人见解的自由与能力。但混合物是不规则的东西,没有人能够给他们一个界说。

还有一种包含着多种题材的历史,就是备记宇宙现象的历史:那里面包括自然的历史,关于地上的各区域政治的历史,关于人民的住所、政治与风俗;数学,关于各区域与在那里可以看见的星座。这部分的学问,在近来于各种学问中最有进步。因为我们可以很正确的讲,世界这个大建筑,直到我们与我们祖父的时候,是从来没有凿开过通光的窗户的。如果要去旅行,那是要绕地球半周。但是同天体一般的环行地球,是直到近来才有人尝试与做到。所以现在这个时代如要采用格言,不但可以很适当的比古代的“不能再进”那句话更进一步说“再进,”与比古代的“我们不能学雷电”那句话,“连他的批评,”“虚骄的愚夫,模拟那天上的电光云云,”更进一步说“我们可以学雷电,”并且还可以说“我们可以学天,”看到这许多同天星一般旋绕着地球可纪念的航行。这种航海与发现上的进步,可以使我们希望一切科学都跟着了进步与增大;因为他们好像是由上帝指定了为同时发生之物,就是说,在一个时代中会合。先知当以理说到近代的时候是这样的预言着的:“有许多人要跑来跑去,知识要增多:”仿佛这个世界的发现与他的通航,同知识的增加是指定着他在同一时期的,同我们看见他大部分已经做到的那样:近时的学问,比从前两个学问发达或复兴的时期并不差些,一个是属于希腊人,一个属于罗马人的。

此外还有别种学问的附属于历史的。人的一切外面行为无非就是语言与行事。历史是很适当的把行事接收着保存在记忆中了;如果那还带着语言,那么一定因为这些语言是行事的先声与端绪。但是另外还有专适于语言的保存与接收的别种书籍与著作。这类书籍也有三种;就是演说辞,书札,与简短的话论。演说有祈请、劝导、赞扬、毁谤、辩解、非难、与仪式上的演说和这一类。书札是依着种种不同的事体,如报告、劝告、指示、提议、申请、推荐、诤诫、道歉、致恭维、表愉快、发议论、与一切其他事务的处理。

凡是有智慧人所作的书札,据我的意见,是所有语言中的最好的了;因为他们比演说要自然,比谈话要审慎。而且处理或参预一件事里的人所写关于此事的书札,是历史最好的教授资料,并且对于勤读的人,那些书札的自身也就是最好的史书。恺撒所编辑的那部格言,遗失了是很可惜的,因为他所著的历史与遗留下来的几封信,和他自己所制成的格言,都胜过一切他人所著,那么我想他所集成他人的格言也一定要比别人所集的好。至于这些别人所集的格言,不是我不喜欢这类东西,就是他们的选择不恰当。但是对于这三种著作,我并无所坚执,因为我没有可以对他们提出缺陷。

以上这些是关于历史的,那个学问中应着人心的一个房室、住所、或职掌的部分,就是说,记忆。

诗咏是学问中这样的一部分,他在字韵律上,大半的时候是受拘束,但在别的方面,却非常自由,而是真的属于意象的。诗咏因为不受物质规律的束缚,可以随意把自然所分离的东西联起来,与把他所联着的分开来,做成了事物不合“自然”规律的联结与分离;画家与诗人是被容许有相当假设的。诗咏是有着文字与材料方面的两种意义:在第一种意义上,他无非是文章的一种,属于艺术与语言,而与我们现在所说的无关。在第二种意义上,他是学问的主要部分之一,实在就是意想的历史,可以用无韵和文章同样的来记述。

这种意想历史的用处是在事物的真相不能使人心得到满足的地方,给他一些满足的影子,因为这个实物的世界是比较劣于灵魂的世界;因为这个原故,意想的历史上有比在事物的本性上所能找到的更宽阔的广大,更正确的良好,与更完备的变化,可与人的精神相契。因为在真实的历史上事迹的伟大往往不如人心之所望,所以诗咏就想像出更大更英雄的事迹来。因为真实的历史所述的行为的结果,常与善与恶所应得的不合,所以诗咏就想像他们在报应上更为公道,并与显示的神意更加相合。因为真实的历史表现较为正常与少变化的事迹,所以诗咏就赋予他们以格外的希罕,和更出人意外与更繁多的变动。所以诗咏似乎是有裨益于宽大,道德与愉快。因此人常以他为具有多少的神格,因为他把意想的事迹与人物来应人心的希冀,使他振起与挺直,而理解却把人心屈折了来迁就事物的真相。我们知道,他这样的潜入了,与合着人的天性与所喜,再加以他与音乐的调合与关连,在未开化的时代与地方,别样学术遭着摈弃,他却可以进身与得到重视。

最合于诗咏性质的分类是叙记诗,表象诗,与隐喻诗。叙记诗无非是历史的模拟,带着那在前已经提及的过分的写法;他的选题,常是战斗与恋爱,很难得的涉及国政,有时甚至是娱乐或谐笑。表象诗“戏剧”是同看得见的历史一样;他是动作的一种影像,仿佛他们就在目前,如同历史是过去的动作的真相。隐喻诗是专用来发表一种特别的目的或意思的叙记。这一类设喻的智慧,在古代极为通行,如在伊索寓言,“希腊”七贤的短句,与像形文字的使用上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原因是因为在那时凡比一般所能了解的更为警敏与微妙的理解,是必须以这种样子来表示的,为的是那时的人还缺乏证例的繁富与识解的精微。如同像形字在字母以前,寓言也是在辩论以前的。就在现代与不论任何时代,他们总保持着生气与力量,因为理解是没有这样易晓,学证也没有这样的适合。

但是隐喻诗另外还有一种与我们刚才所说相反的用处:那就是倾向于显明的或掩蔽着的:就是说,在寓言中牵涉到宗教、政治、与哲学的秘密玄妙。在圣感的诗咏“文字”里我们知道这种方法的使用,是得到了认可的。但在异教的诗咏里,我们看到有时寓言的解释却甚为适切;如说巨灵与天神交战而遭灭亡,他的母亲大地为报复起见,诞生了谣诼:大地愤恨着天神生出了谣诼,她是巨灵种族里的最后一个。她是开施与恩塞拉台斯的妹妹。这个寓言的意思是君主们压服了公然的叛逆后,人民的恶意就生出了对国家的诽谤与责备,这些与叛逆是同属一类的,不过柔弱一点罢了。还有,诸天神合谋了要捆缚朱匹忒,拍拉斯叫了那百臂的伯里阿留来帮助。这个寓言的意思是君主们只要以他们的智慧维系住了民心,不必怕强臣来削夺他们的大权,因为人民会出来援助他们的。在阿基里是那半人半兽的怪物齐隆抚养大的那个寓言里,他的寓意经马基弗利很不道德的解释,说君主们的教育与训练,应该叫他们知道同在修德行仁的时候做人一样,在凶暴的时候做狮子,与在诡诈的时候做狐狸。但是,在许多和这些相类的事例中,总觉得是先有了寓言然后再想出解释来,不是先有了命意再去制成寓言的。因为我晓得这是克利息帕斯的一种旧有的虚骄,使他费了大力把坚忍派的主张去系在古诗人的假设上;但是说诗人所有的寓言与假设的命意都为娱人而不是有所借喻,我对此却不欲发表意见。在现在遗著尚存的各诗人中,对于荷马,我可以毫无迟疑的说,他的寓言在他自己的命意上,是并没有叫他们含着这样神秘的意思的。但是在他们较近原始的传达上究竟有无这样的意思,那就很不容易肯定;因为那里有许多的寓言并不是荷马自己创造的。

在学问的第三部分,诗咏上,我不能说有缺陷。因为是地球本有的力量里产出的一种植物;并无普通的种子他发生出来与散布开去比别种植物还要广。但是如果要把表示恋爱;强烈的情感、腐败、与习惯所应得的酬报于诗咏,那么我们应该致感于人是要比对哲学家的作为还尤甚;而如把机智与辞辩所应得的酬报归于诗咏,我们对诗人的致感也不亚于对雄辩家的演说。但是在舞台上逗留得太久了是不相宜的,现在让我们更郑重与更注意的察看那人心判断的部分。

人类的知识是同水一样,有的是从上面降下来,有的从下面涌上来;一个是用我们天赋的官能获得的,一个是受圣灵的显示启发的。天赋的官能是由心灵所发出的意念,与感官所传递的感觉相合而成。人从他人的教训所获得的知识是递积而不是本来的,如同水在自己的源头外还受着别种源泉与支流的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