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闲暇比劳动更为可取
对年幼的儿童进行艰苦的训练,往往会损害其身体机能,从而失去教育的目的。而体育教育并不意味使人残暴,而是使之勇敢,这才是体育教育的所得,否则,只能使儿童成为低贱的工匠。
音乐的设置是为了教育,人的本性谋求的不仅是能够胜任劳作,而且是能够安然享有闲暇。亚里士多德认为,闲暇是全部人生的惟一本原。假如两者都是必须的,那么闲暇也比劳作更为可取,并是后者的目的,于是需要思考,闲暇时人们应该做些什么。自然不应该是嬉戏,否则嬉戏就会成为人们生活的目的。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嬉戏就更多地是在辛勤劳作时所需要(因为辛劳之人更需要放松,嬉戏就是为了放松,而劳作总是伴随着辛苦和紧张),那么人们只能在适当的时候引入嬉戏,作为一剂解除疲劳的良药。它在灵魂中引进的运动是放松,在这种惬意的运动中人们获得了松弛。
闲暇自身能带来享受、幸福和极度的快活,忙碌之人与此无缘,只有闲暇者才能领受这份怡乐。忙碌者总是以某一未了之事为目标而终日奔波,然而幸福就是一个目标,所有人都认为与幸福相随的应该是快乐而不是痛苦。当然,对于快乐,根据每个人的不同品格,各人自有各人的主张,最善良的人的快乐最为纯粹,它源自最高尚的事物。因而显然应该有一些着眼于消遣中的闲暇的教育课程,这些教育和学习只为了自身范围的事物,而那些必需的有关劳务方面的教育则以自身之外的其他事物为目的。所以亚里士多德认为,前人们把音乐归入教育,既不是作为必需之物——因为它不具备这种性质,也不是作为实用之物——因为音乐不像读写,在理财、家务、求知和政治活动等方面有着广泛的用途;也不像绘画,有助于更好地鉴别各种艺术作品;它也不像体育,有助于健康和强壮,因为人们看不到音乐能起这样的作用,于是,剩下的可能就是在闲暇时的消遣,显然这是设置音乐课程的初衷。
十三、体育教育
体育教育并不能大大增强被训练者的勇敢,相反,它易使其走向另一种极端——残暴。同时,过度的体育训练会阻碍青少年的身体发育。所以对青少年进行体育训练应适可而止,通过体育训练使他们有高尚的意识才是最关键的。
为增强儿童的勇敢,人们往往对其进行艰苦的训练。然而,亚里士多德认为,教育不能仅以一种德性或最主要地以这种德性为关心的目标。即使他们致力于这一目标,也并不能付诸实现。因为在其他动物和人群中间,人们看到勇敢并不是与残暴结合在一起,而总是伴随着温顺的类似狮子的性格。有许多部落的人群喜好杀戮和宰食生人,或者靠劫盗为生,没有勇敢的品德。由此可知,首要的东西是高尚而不是残暴,狼或其他凶残的野兽不可能面临一个高尚的危险,只有善良之人才有可能慷慨赴险。有些人教育儿童过于注重粗野的身体训练,却忽略了必要的教诲,其最终的结果是把儿童变成了低贱的工匠。他们仅仅教给儿童们于政治有用的事情,可是就是按这种做法,其结果也不尽如人意。
青春期以前的人应避免饮食严格限制和强制性的劳累,否则会影响其生长发育,这是人们对体育训练作用的一致观点。亚里士多德对此也持肯定态度。这类训练措施可能产生的恶果在奥林匹克竞赛的获胜者身上清楚地得到了印证,他们中最多只有二三人既能在少年时获胜,又能在成年时获胜,因为过早的剧烈训练损伤了少年选手的身体机能。青春期到来之后的三年里,应该学习一些其他课程,随后的年龄才适于从事剧烈的运动和接受严格的饮食限制。因为人的思想和身体不宜同时操劳,两种劳动天生彼此颉颃,身体的劳累妨碍思想,思想的劳累又妨碍身体。
十四、音乐教育
音乐的教导适合于少年,音乐本身具有的快乐属性,使青少年十分乐于接受。音乐的节奏和由其所模仿出的愤怒、温和、勇敢和节制的性情,能使人明显地随之激情起伏,从而达到教育的效果。
音乐由于其抒怀的性能自然成为人们交往和消遣活动的一部分。
由此,亚里士多德主张用音乐来教育青少年。因为所有有益无害的享受不仅有利于人生的终极目的,而且可以带来轻松的享受。尽管能够实现人生目的的幸运儿寥寥无几,但是人们时常可以暂释种种心头重负,仅仅为求开怀而坐享这份安娱之中的轻松和欢愉。来自音乐的享受直抒人们的胸臆,自然是多有益处。
人们往往因为音乐可以使人轻松而去共享,而并非仅仅为了过去。谁能断言音乐的本性中就不会产生比普通的快乐更为崇高的体验呢?人们不仅从中得到彼此共同的快乐感受(因为音乐的享受是自然而然的,所以不分年龄和性情,所有人都能倾心于音乐),而且应该察觉到音乐对性情和灵魂起陶冶作用。毋庸置疑,这些音乐造成灵魂的亢奋,这种亢奋是灵魂性情方面的一种激情。
亚里士多德认为,节奏和曲调能够模仿温和、愤怒、勇敢、节制等一系列性情。其效果十分明显,灵魂在倾听之际往往是激情起伏。在仿照的形象面前感到痛苦或快乐等,与亲临其境面对真实事物的感受几乎相同,好比一个人面对某人的雕像时,倘若仅仅因其优美造形而不因别的缘故而生欣喜,他在亲睹雕像所仿照的原型时也必定会同样感到欣喜。
少年对音乐教导十分感兴趣。青少年们由于年龄关系极不情愿忍耐那些缺少快乐的事物,而音乐在本性上就属于令人快乐的事物。而且,音乐的旋律和节奏可以说与人心灵息息相通,因此一些有智慧的人说灵魂就是一支旋律。另一些则说灵魂蕴藏着旋律。
在亚里士多德看来,投身于音乐活动的人,其受到的影响会有很大不同。那些不参加音乐演奏的人很难或几乎不可能成为评判他人演奏的行家。同时,儿童们总须有事可做,阿尔古太的响器就被认为精巧适宜,这是父母为了使孩子们不致损坏家中什物给他们的玩具,因为小孩总是不能保持安分。这种响器与孩子们的童心极其吻合,所以,音乐的教育就是尽可能的让他们亲身参加演奏。
音乐的学习要遵循以下原则:不能为参加竞赛而刻苦进行技术训练,也不能追求惊奇和高超的表演,这类表演在今天的一些竞赛中日趋流行,并且从竞赛进入了教育体制;应以青少年达到能够欣赏高雅的旋律和节奏的水平为限。应慎重选择所用的乐器,笛管就不宜在教育中采用,其他需要技巧的乐器也一样。笛管不能表达道德情操,它过于激越,故在需要引发人们的宗教情感的场合使用笛管,较之在学习中使用它更为适宜。
亚里士多德提出,应注重技巧的音乐教育,而非参加竞赛而训练的专门技巧。因为参赛者的表演不是为了自身的德性,而是为了取悦听众,追求一些庸俗的快乐。所以这种行当该由雇工而不是由自由人来干,表演者因此成为低贱的工匠,因为他们追求的目的是卑下的。观众的低级趣味往往降低了音乐的格调,结果是专业的乐工想方设法投合观众的喜好,观众从而造就了乐工的品性,甚至包括他们的身体动作。
旋律可分为道德情操型、行为型的和激发型之类,并且与各种曲调本性相对。这是某些哲学家的划分。但是亚里士多德仍然主张,音乐不宜以单一的用途为目的,而应兼顾多种用途。音乐应以教育和净化情感为目的,所有的曲调都可以采用,但采用的方式不能一律相同。在教育中应采用道德情操型,在赏听他人演奏时也可以采用行为型和激发型的旋律。因为某些人的灵魂之中有着强烈的激情,诸如怜悯和恐惧,还有热情,其实所有人都有这些激情,只是强弱程度不等。有一些人很容易产生狂热的冲动,在演奏神圣庄严的乐曲之际,只要这些乐曲使用了亢奋灵魂的旋律,他们就会如疯似狂,不能自制。其他每个情感变化显著的人都能在某种程度上感到舒畅和愉快。与此相似,行为型的旋律也能消除人们心中的积郁。鄙俗之人喜欢听怪异的曲调,偏好紧张和过于花哨的旋律。所以专职的乐师在为鄙俗的观众演出时,可以选用与他们相宜的那种音乐。在教育方面,据以上所说,则应采用道德情操型的旋律和曲调,但同时也应接受那些通晓哲学和音乐教育的人所赞同的其他乐调。
饱经岁月风霜的老人应享受一些轻松的乐曲,而不能去唱紧张高亢的曲调。一旦老之将至,就应额外选用一些轻松的曲调和旋律。此外,假如某一曲调井然有序且富教育作用,就宜于在儿童时期的教育中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