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她对黑夜也渐生了厌恶,因为一到黑夜,那潜藏在体内的欲望之鬼就出来捣乱,就搅得她神魂不安难以安眠。她常常在暗中诅咒那欲望,祈祷上天让她体内的欲望死掉,这样她就不必低声下气去求吕道景。可那欲望似乎偏要看她的笑话,不仅没有死去,反而更旺盛更蓬勃地长了起来。没有法子,她只有向欲望投降,只有咬了牙厚了脸皮向吕道景求,求不应就变着法子逼他,把黑夜也变成他受苦的场所。就在那张刷了红漆的楠木婚床上,胜利和失败交替来临,当然是失败的次数多,而且有时竟伴着可怕的伤害。那次她让郑少恒代买砒霜,就是这种伤害的一个结果。耻辱感伴着疼痛,使得她那次差一点决定离开这个折磨人的世界。
那一回死亡的虚惊使她对自己的活法有了新的决定,她决心不再像过去那样可怜地打发日子,她要放胆让自己去亲近富恒银饰铺的小银匠,她要用不贞来回报吕道景对自己的折磨,她要放纵自己的欲望。
当然,这决定来得也不轻松。她一开始对小银匠根本谈不上感情,她只是觉着他是一个老实人。和这样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并没有多少了解的男人做那种事情,一种负罪感始终坠在她的心上,她也分明觉出原本就罩在她头上的那团耻辱,变大变重了。
不过随着和小银匠来往时间的增多,她渐渐对他生出了真诚的依恋之意。她从他身上,才慢慢真正体验到了男人的全部可贵和可爱。他那种粗鲁的爱抚,他那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搂抱,他那种威猛的对人的压揉,让她感受到了一种骨软身酥的迷醉。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爱,原来也可以由做这种事引发出来。
就是这种快乐多少冲淡了她心中的那种负罪感,让她觉出压在头顶上的那团耻辱有些变轻。可丈夫吕道景对她和少恒私通的发现,使她原本得到的那点欢乐顷刻飞散,耻辱感又如磨盘一样压了过来。
这件事眼下虽不会传播开来,但只要吕道景知道了,传开的可能性就随时存在。他眼下以为他打制银饰为默许的条件,谁知道以后他还会提出别的什么条件?自己的名声和少恒的平安在随时受着威胁,这件事不能再延续下去。
罢了,少恒,我们就此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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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兰的生活又恢复了过去的样子。白天,静静地坐在屋里绣花;黄昏,默默地去院里散步;夜晚,早早地上床躺下。很少出屋门,不再出院门,绝少同人说话。与过去不同的是,她不再向吕道景要求什么,两个人睡在床上她也避免任何一点同他的碰触。她想从此做一个无欲无念的女人。
但这种生活没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