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安排使怀宝心里的那团不安慢慢变小,他开始把心思全转到工作上。他因为识字和聪明,加上肯学习,很快把一个副镇长要懂的东西全都弄懂了:如何下去检查工作,怎样向上级汇报;如何开会传达上级文件,怎样组织人们讨论;如何接待上级领导,怎样写总结报告;等等,一个基层政权的领导干部应懂的那一套,他没用多久便已掌握。
爹说得没错,有了官果然就有了一切。如今,他们家的许多事情几乎不用操什么心,就能很容易地办妥。镇上新成立的粮管所的所长跑到家里,请廖老七去当了会计;供销社的经理让怀宝妈去当了仓库保管员;识字不多的妹妹,也被请到镇办小学教书。更使怀宝意外的,是副镇长这个职务给他自身带来的东西是如此之多,先不说镇上人对他的那份敬畏,不说大姑娘小媳妇们对他的那份献媚,单说生活上的那份舒适吧,早上起来,镇政府食堂的厨子已把饭菜送到了他的床前;上午开会,椅子、茶水也早有人摆好;后晌要是去稍远一点的地方检查工作,镇政府的那辆马车就会立刻套好在门口等着。这些对于从小受人白眼遭人欺负饥一顿饱一顿的怀宝来说,真等于上了天堂。人的生活还能怎么样?每当他想到这些,他就觉着当初自己在要姁姁还是要副镇长这个职务时选择后者是对的。当然,对于姁姁,他也不是一点不想,每到夜深人静他躺到床上时,姁姁的身影就会站在床前,而且总是裸着身子,把双乳挺得好高好高,似乎要特意引他回忆他们过去在一起时的那些美好时光。那些令人心荡身颤的一个个细节的回忆,总要把他弄得燥热激动而又痛苦不堪。有些夜里,他受不了那份可怕的欲望折磨,真想起身就去找姁姁,但至多是走到镇政府门口,凛冽的夜风就会使他冷静下来,使他强抑下那股冲动而返回到副镇长的宿舍。
他只能从双耿那里了解一点姁姁的近况,自从爹和姁姁谈了之后他就再没有见过姁姁,所有可能与姁姁见面的机会他都没有利用。他自觉心虚,他害怕面对姁姁的眼睛,他担心在姁姁面前他很难掩饰住他那个宁可抛弃一切也要在镇政府干的决心。双耿对姁姁情况的汇报倒也及时。开始那一段,双耿总是说,她常常在哭。她总是呆坐在那儿。她扑在她妈妈怀里抹眼泪。她老在镇边的河堤上转悠。她不大讲话……怀宝听了这些心里也暗暗难受,他知道这都是因为什么。又过了段日子,双耿汇报时话音轻松了许多:她开始到留给她和她娘种的那块地里干活。她愿意和邻居的姑娘们来往了。她开始进街上的店里买东西。她和她娘说话时带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