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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李白(3)

鉴赏:《子夜吴歌》为乐府民歌旧题,是六朝时南方著名的情歌,多抒写少女对情人的思念,表达真诚缠绵的爱情。李白的《子夜吴歌》共四首,此为第三首——“秋歌”,诗人通过妇女趁月明之夜为远行征人赶制冬衣的描写,表达了她们对亲人的无限怀念和对和平生活的迫切期盼,以及诗人对思妇们不幸遭遇的默契和同情。

诗的前四句勾勒景物,为抒情创造环境氛围:秋天的晚上,一片月光笼罩着长安的夜空,秋风萧瑟,家家户户不断传来此起彼伏的捣衣声,人们正忙着准备冬衣。所谓捣衣,其实是捣布,即把织好的布帛放在石砧上用杵捣击,使之软熟,以便缝制棉衣。诗人由景入情,由“一片月”连起“万户”,由“万户”引出“捣衣声”。从这捣衣声中,诗人想象这些妇女们是在准备为征戍的丈夫缝制征袍(《四时歌》第四首写的就是她们裁缝征袍寄往边地)。她们一面捣衣,一面怀念戍守玉门关的丈夫。“秋风”两句承上景而直接抒情:思妇的深沉无尽的情思,阵阵秋风不仅吹拂不掉,反而勾起她们对远方亲人的思念。“不尽”既形容秋风阵阵,也形容情思的悠长缠绵。这吹不断的情思又总是飞向远方,那么执着,一往情深。最后两句直接抒情议论,喊出了思妇的共同心声:什么时候才能扫平胡虏,消除战争,亲人停止远征,结束这动荡分离的生活呢?这是对胜利的渴望,更是对和平的呼唤。由于这首诗不同于一般单纯表达相思愁苦的诗,它借思妇之口,表达了当时人民大众对和平的向往,所以历来为人们所喜爱。

李白是浪漫主义诗人,诗歌以激昂豪放为主旋律,但也不乏柔情婉约之作,《子夜吴歌》当为一例。全诗先景语后情语,将秋月、秋声、秋风织成浑然的境界,见境不见人,而人情俨在。语言自然清新,流丽婉转,明白如话。

长相思二首[1]

李白

之一

长相思,在长安[2]。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3]。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4]。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5]。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6]。

长相思,摧心肝[7]。

注释:[1]长相思:六朝始以名篇。如陈后主“长相思,久相忆”,徐陵“长相思,望归难”,江总《长相思》《久离别》诸作,并以“长相思”发端。太白此篇,正拟其格。[2]长安:今陕西西安。[3]络纬:昆虫名,又名莎鸡,一名蜘蟀,俗称纺织娘。金井阑:精美的井阑。簟(diàn):席。[4]帷:窗帘。[5]青冥:青云。[6]关山难:关山难度。[7]摧:伤。

鉴赏:《长相思·之一》是李白离开长安后的作品。以秋声秋景起兴,叙写男子对女子的思念。诗人通过对秋虫、秋霜、孤灯等景物的描写抒发感情。思念的美人远在长安城中,秋天纺织娘在金井阑旁边鸣叫,微霜初降,薄霜凄凄送来阵阵寒气,竹席也显出了寒意。孤独的灯光昏昏暗暗,刻骨的思念令人欲断魂,但像花一样的美人仿佛相隔在云端!上是无边无垠的蓝天,下有清澈的绿水波澜。天长地远,关山阻隔,梦魂相见也艰难,只能卷起窗帘仰望明月空自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是全诗的中心句,其中含有托兴意味。古代经常用“美人”比喻所追求的理想。“长安”这个特定的地点也暗示“美人”,这里是个政治托寓,表明此诗目的在于抒发诗人追求政治理想而不能的郁闷心情。诗人将意旨隐含在形象之中,隐而不露,充满含蓄的韵味。

之二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1]。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2]。

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3]。

忆君迢迢隔青天。

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4]。

不信妾断肠,归来看取明镜前。

注释:[1]素:洁白的绢。[2]赵瑟:相传古代赵国的人善弹瑟。瑟:弦乐器。杨恽书:“妇赵女也,雅善鼓瑟。”凤凰柱:瑟柱上雕饰凤凰形状。吴均诗:“赵瑟凤凰柱。”蜀琴:鲍照有“蜀琴抽白雪”的诗句。白居易:“蜀琴安膝上,《周易》在床头”句。李贺“吴丝蜀桐张高秋”,注云:“蜀中桐木宜为乐器,故曰蜀桐。”蜀桐实即蜀琴。古人诗中常以蜀琴喻佳琴。鸳鸯弦:相传蜀人司马相如善鼓琴,有“鸳鸯弦,以雄雌也”。[3]燕然:《后汉书》:“燕然山,去塞三千里,即燕支山。”[4]横波:目斜视如水之横流也。形容眼神流动。

鉴赏:《长相思·之二》以春花春风起兴,描写女子对男子的思念。诗人写道,夕阳西下暮色朦胧,花蕊笼罩轻烟,皎洁的月光似洁白的纱绢,女主人公却因思念情郎无法人眠。她望月怀思,抚琴寄情,想再弹奏蜀琴,又怕触动鸳鸯弦。祈愿琴声能随着春风,送到远在燕然的情郎身边。由于相思苦,她过去顾盼含情的眼睛,今天成了泪水的清泉。全诗通过描写人物的具体活动,利用推想等手法表达人物的心情。含蓄婉约,缠绵悱侧,感人至深。秋浦歌十七首(其十五)李白白发三千丈,缘愁似箇长[1]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注释:[1]箇(gè):“个”的繁体,作“此、这”解;亦可作“一个”解。

鉴赏:这是一首抒愤诗。诗人以奔放的激情、浪漫的手法塑造了一个自我形象,把积蕴极深的怨愤和抑郁宣泄出来,发出了强烈的感人之情。

上联似大潮奔涌,劈空而来,似火山爆发,骇人听闻。单看首句,真叫人无法理解,白发怎么能有“三千丈”呢?次句却豁然点醒,原来“三千丈”的白发是因“愁”而生、因“愁”而长!愁生白发人所共知,“伍子胥过昭关,一夜之间须发皆白”,是愁的、急的。而要白发长达“三千丈”,该有多少深重的愁怨?十个字可以说有千钧重量,却都落在一个“愁”字上。以此写愁,匪夷所思!奇想出奇句,不能不使人惊叹诗人的气魄和笔力。古诗中写愁的比喻很多,有以山喻愁者,如杜甫“忧端齐终南,澒洞不可掇”;有以水喻愁者,如李颀“请量东海水,看取浅深愁”。李白独辟蹊径,以“白发三千丈”之长喻愁之深重,尤为新奇。因其兴中有比,更觉意味深长。人们不但不会因“三千丈”白发的无理而见怪诗人,相反会由衷地赞赏这出于常情而又人于入心的奇句,而且对诗人的长叹疾呼予以同情。

下联点明“白发三千丈”是因为照镜而来。能看到自己头上生了白发以及白发的长短,是因为照镜而知,上联已暗含照镜之意,下联则以秋霜之色代指白发。秋霜色白,以代指白发,似重复而非重复。秋霜具有忧伤憔悴的感情色彩,不是白发的“白”字所能兼代的。“不知”不是真的不知,也不是因“不知”而发出“何处”之问,两句都不是问语,而是激愤语、痛切语。“诗眼”就在尾句的“得”字上,如此浓愁,从何而“得”?“得”字直贯到诗人半生中所受到的排挤和压抑。其志不遂,因此而愁生白发。鬓染秋霜,亲历亲感,何由不知!诗人素有“奋其智能,愿为辅弼”的雄心,又有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的理想(李白《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尽管屡遭挫折,未能实现,但他的志向始终不泯。写此诗时李白已经五十多岁了,壮志未酬,人已衰老,怎能不倍加痛苦?所以揽镜一照,触目惊心,发出“白发三千丈”的孤吟,使天下后世识其悲愤,并以此奇想奇句流传千古!

永王东巡歌十一首(其十一)

李白

试借君王玉马鞭,指挥戎虏坐琼筵[1]。

南风一扫胡尘静,西入长安到日边[2]。

注释:[1]戎虏:与下句的胡尘皆指安禄山之乱。[2]日边:皇帝的身边。

鉴赏:这是一首充满爱国热情,意欲舒展抱负的抒怀诗。

安禄山起兵造反,攻陷潼关、长安,唐玄宗逃亡四川,途中命其第十六子永王李磷经营长江流域。永王请李白出庐山为幕僚。李白到永王幕府以后,踌躇满志,以为可以一展平生抱负,“奋其智能,愿为辅弼”,成为像东晋谢安那样叱咤风云的历史人物。

首句就用浪漫的想象、象征的手法,塑造了盖世英雄式的自我形象。“试借君王玉马鞭”,豪迈俊逸,可谓出语惊人,比起直向永王要求军权,又来得有诗味多了。这种超凡的豪迈,不仅表现在敢于毛遂自荐、当仁不让的举措上;也不仅表现在“平交诸侯”、“不屈己不干人”的大方风仪上;还表现在“试借”二字上,诗人并不稀罕权力“玉马鞭”本身,不过借用一次罢了。

要指挥战争,必须拥有军权,这是极普通的常识。一到诗人笔下,就被赋予了理想的光辉,一切都化为神奇。次句就指挥战争的从容自信而言,诗意与“为君谈笑静胡沙”略同,但境界更奇。比较起来,连“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都变得平常了。能自如地指挥三军将士已不失为一个高明的统帅了;而高坐琼筵之上,于觥筹交错之间“指挥戎虏”,赢得一场战争,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了。写战争而没有一丝火药味,还匪夷所思地用上“琼”、“玉”字样,这就把伏尸遍野、血流成河的战争也浪漫化和诗意化了。这又正是诗人个性的内心表达。

当时不是“三川北虏乱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局面几乎不可收拾么?但有了这样的英才,一切都将变得轻而易举。“南风一扫胡尘静”,几乎转瞬之间,就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李白《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以南风扫尘来比喻战争,不仅形象化,而且有所取义。古人认为南风是滋养万物之风;“南风”句也就含有兴邦复国之意,而永王的军队和大本营都在南方,用“南风”设譬也非常巧妙。

当完成如此伟大的统一事业之后,又要怎么办呢,出将入相?这不是诗人的志向。诗人一向崇拜的人物是战国的鲁仲连,实现理想后即功成身退(见李白《在水军宴赠幕府诸侍御》)。末句诗人再一次表达了这一理想,而且以此推及永王。“西人长安到日边”不但意味着“谈笑凯歌还”,还隐含着诗人功成弗居、功成身退之意。诗人没有看到,永王李磷是个想取代父王皇位的野心家,在他那浪漫的心目中,永王同样被理想化了。

李白第二次的从政活动最后以悲惨的失败告终,但他燃烧着的爱国热情却并不因此减色。

在唐人绝句中,像本诗这样饱含政治热情,把干预现实和追求理想结合起来,运用浪漫主义手法创作的作品,确属不多见。全诗形象飞动,词气夸张,写得兴会淋漓,如今我们读到,仍凛凛而有生气。

峨眉山月歌

李白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1]。

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2]。

注释:[1]影:月亮在水中的倒影。平羌江:又名青衣江,源出四川芦山境内,经峨眉山东北面流入乐山县城入岷江。[2]发:出发。君:一说指峨眉山月,《唐诗别裁集》说:“月在清溪、三峡之间,半轮亦不复见矣。‘君’字即指月。”一说指同住峨眉山的友人,则诗中山月兼为友情之象征。

鉴赏:本诗是青年李白初离蜀地时所作,意境明朗,音韵流畅。

上联的意境可谓空灵入妙。

首句用一个倒装句点明蜀地秋高气爽,峨眉山月色光明。“秋”字入韵,既点出了远游的时令是在秋天,又形容了月色之美,诗人信手拈来,天然自成。月亮只有“半轮”,使人联想到青山吐月的优美意境。

次句的“影”指月亮在江水中的倒影。“人”和“流”两个动词构成联动式谓语,意在说明月影映入江水,又随江水流去。当然不会是真的流走了,而是被流动的江水扯成了一长溜的碎片,看起来像在流动。这个“流”字,是非常传神的,只有亲历其境,才会看到月影随江水流走的妙景。所以次句不仅写出了月映清江的美景,同时暗点了秋江行船之事。

下联的人情实在令人陶醉。

次句景中已暗示有人,第三句中人已完全露面:作者正连夜从清溪驿乘船出发,从青衣江进入岷江,向三峡驶去。“仗剑去国,辞亲远游”的青年,乍离故土,对故乡故人不免恋恋不舍。江行见月,如见故人,让千里月光寄托我的乡思吧末句说,我虽然再三思念我的友人,可是仍然不得相见,只好任船随江流,直下渝州了。依依惜别的无限情思,在这里用七个字表达出来,可谓语短情长。

峨眉山——平羌江——清溪——三峡——渝州,诗境就这样渐次为读者展开了一幅千里蜀江旅行图。除“峨眉山月”之外,诗中没有更具体的景物描写;除“思君”之外,也没有更多的抒情。然而“峨眉山月”这一集中的艺术形象贯穿于整个诗境,成为诗情的传媒。由它引发和传递的意蕴相当丰富:山月与诗人万里相随,夜夜可见,使“思君不见”的感慨更加深沉;明月可亲而不可近,可望而不可即,更是思友之情的象征。凡咏月处,皆是抒发江行思友之情处。

再者,诗人突破了绝句因短小而无法表现时空变化的限制,使这首短诗所表现的时间与空间跨度达到了驰骋自由的境地。二十八字中地名凡五见,共十二字,这在万首唐人绝句中是仅见的,并且人们读时还不觉得其重复。其原因就在于:诗境中无处不浸透着诗人的江行体验和思友之情,无处不贯串着山月这一具有象征意义的艺术形象。这就把广阔的空间和较长的时间统一了起来。还有,诗中地名的处理也富于变化。“峨眉山月”、“平羌江水”是将地名附加于景物,是虚用;“发清溪”、“向三峡”、“下渝州”则是实用,且在句中位置也有所不同。这样,读起来也就不着痕迹,妙入化工。

赠孟浩然

李白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1]。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2]。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3]。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4]。

注释:[1]夫子:古代对男子的敬称。[2]红颜:指年青的时候。轩冕:指官职,《庄子·缮性》:“今之所谓得志者,轩冕之谓也。轩冕在身,物之傥来,寄也。”轩:车子;冕:高官戴的礼帽。卧松云:指退隐山林。[3]醉月:月下醉酒。中圣:中酒,就是喝醉的意思。事君:伴随在皇帝身边。[4]安:岂。徒此:惟有在此。清芬:指美德。

鉴赏:此诗大约写于李白寓居湖北安陆时(727-736)。这一时期,李白常到周围各处游历,与孟浩然相识并结下深情厚谊。本诗形象地概括了孟浩然隐居不仕的一生,热情赞颂孟浩然不图名利、淡泊清高的品格,表现出诗人与孟浩然深厚的情意,也从侧面展示了诗人自己的精神境界。

诗人首联点题,开门见山,直抒胸臆:我敬重孟浩然的庄重潇洒,他为人高尚,风流倜傥,闻名天下。“爱”字为全诗的抒情主线,“风流”二字是孟浩然品格气质的主要特征,因此首联从意境上统摄全篇,有提纲挈领的作用。颔联以“红颜”对“白首”,从纵的方面概括孟浩然大半生的风流情致。他少年时鄙视功名爵禄,晚年在青松白云间隐居。“卧”字活脱脱地画出一位潇洒出尘的隐士的神态,确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情韵。颈联以“醉月”对“迷花”,从横切面描写孟浩然在月光下饮酒常常沉醉,迷恋景色不愿意侍奉国君的隐居生活。在对于孟浩然的描写上,两联诗各有侧重,错综有致,笔法灵活,生动地刻画了孟浩然摒弃官职,白首归隐,高卧林泉,醉月中酒,风流自赏,迷花不仕,不为尘物所动的高雅形象。尾联回应首联,直接抒情,再度表现对孟夫子的景仰之意:你的品格像高山一样怎么能够仰望得到?我只能在这里向你作揖,景仰你清香的德行。

本诗以情构篇,线索分明。开头写“吾爱”之意,中间写孟浩然“可爱”之处,最终表“敬爱”之情,形成抒情——描写——抒情的结构。运用“赋”的手法而又极有情致,以一种舒展唱叹的语调,表达诗人的敬慕之情。全诗自然豪放,工整流畅,意境深远。

赠汪伦

李白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1]。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