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开了他的手,对他说:“要是我没猜错,我应该叫你一声叔叔,不过现在我还是叫你老孙吧。你别害怕,当然,凭你一身的本事,你也不需要害怕。我没有恶意,当时情况紧迫,我也不能扔下你不管,便把你带了回来,当然,我还有其他两个目的,一个是我想请你和我出一趟远门,报酬肯定丰厚,而且这事情事关重大意义非凡,凭你的为人我想你不会拒绝。另外一件事,我想找个机会带你去见一个人,也许你就能够知道你的身份了……”
不等孙阿鼠开口询问,我便转身快步走到了大门口,对他说:“你今天失血过多,好好歇着吧,我会找个时间再来看你。”
第二天一早,魏九一大早便冲进了我的房间把我叫醒,然后收拾了一下便和他离开了老胡的家。
一出门,魏九便盯着小七的道奇车看了半天,然后脸上的神色很是严峻。
“老九,你有心事儿?”我问他。
“啊,没什么,这车里的五个…都是诸天的饿鬼。相传有一名夜叉王,因为对梵天不满,便强暴了他座前的一名乾达婆,乾达婆哀求梵天为其报仇,但是梵天不肯对鬼王兴兵征伐,便将这名乾达婆轰出了神殿。那名乾达婆流落人间后,产下五百饿鬼,他们有鼻而无口,每夜闻香气而动,吞食那些虔诚为梵天焚香的人。”
他皱了皱眉,说道:“诸天的人居然在京郊就大兴土木构建巢穴,残害生人制作这些饿鬼以为己用,这在过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看起来曼茶罗确是一道坚实的屏障,一旦曼茶罗这边有个风吹草动的意外,这些妖魔邪祟立时便寻机作乱。”
我点点头,拍了拍魏九的肩膀,说道:“确实如你所说,不过呢换个角度看也有好的一面,根据我的观察,这些人所作所为都乃是为了私利,为一己之私闹出这么大动静,恐怕就是梵天也是不能允许的,我猜现在的梵天,已经渐渐衰弱,对于诸天的控制力已经大不如前。”
“嗯,你说的这件事我也有所察觉,但愿事实确实如此吧。”
我们俩开着陈东的车来到位于西城区的一个不起眼儿的小胡同中,穿过了细长的胡同,在快到胡同口的时候魏九停下了车。我推开门走下去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建筑,那是一栋二层小楼,看外观已经颇有些年头了,但是虽然老旧,不过休整的倒也整齐,门外一块儿不大不小不起眼的牌匾,上书吉祥老当四字。
魏九领着我进了门,里面的陈设居然和过去的当行并无二致,不过这也不算新鲜,这年头打着怀旧风格旗帜的字号不少,既给顾客一些新鲜的感觉,又算是尊重传统。
魏九来到柜前,也不说话,只是掏出自己的地藏牌子扔了上去,然后又将我的那面大暗黑天的牌子也放了上去。柜台后面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看上去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模样,扔进人堆儿里再也找不出来的那种。他低头看了一眼,便拉开了柜门放我二人入内,然后对我们微微点了点头,便打开里面的一扇房门,示意我们进去。
走进了门中,见门后的屋子里满满当当坐了二十几个人,男女老少什么模样的都有,全都安静的望着我和魏九,想来这些人便都是曼茶罗的旧部。在这些人当中,有一个女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她看起来高高瘦瘦的带着一副眼镜,面目非常熟悉,似乎是曾经在哪里见过她。在这个女人的怀里,还抱着一只皮毛呈雪白色的动物,看那安安静静的样子似乎是一只懒猫,不过从皮毛和大小、身形上看,又像是一条狗。更加令人不解的是,室内空间本来狭小,大家伙围坐一起挤得满满当当,但是所有人都和那女人拉开了一定距离,似乎她身上带着什么传染病,众人唯恐避之不及。
我的注意力基本上全都被这女人吸引了去,就连魏九说了些什么我都没有在意。不知不觉间,屋内的众人不知道在何时已经全都散去,房中只剩下了魏九和我,以及那个女人。
魏九拍了拍魂不守舍的我,为我引荐道:“三爷,其实你们俩是老熟人了,你难道认不出她?这是毗沙门天王的姐姐刘英啊,是曼茶罗的四天王中的毗留博叉天王。”说完,魏九俯身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你放心,她是刘宗秀收养的,和他没有血缘关系。这女人的父母都是曼茶罗的旧部,因为撞破了刘宗秀和隐私被他去了,他念及这女孩年幼,更兼继承了一些父母遗传下的特殊本领,因此便留下她的性命收为己用。那会儿她还年幼,刘宗秀以为她并不记得往事,其实她对这些全都心知肚明……”
我听到此处才猛然想起,老鼠刘当年确实还有一个姐姐,我曾经在他家中见过数面,因此才会觉得面熟。
我问魏九道:“这些你怎么知道的?还有我记得诸天中就有一个毗留博叉天王啊,就是那个摄走了曹振的憋宝老儿。”
魏九答道:“这女孩儿一直想要给父母报仇,她早就留心咱们几个人,认为咱们是日后除掉刘宗秀的人选,因此她很早前便借去四川尸门公干的机会联络到了我,不过那会儿她对我们还是不太放心,所以不肯合盘托出实情,只是暗中曾经相助于我,以示诚意。至于她的名号吗…诸天和曼茶罗中确实都有毗留博叉,就好比诸天有湿婆,曼茶罗有你大暗黑天一样。憋宝老儿之所以叫毗留博叉,乃是因为他耳目众多神通广大,善于为诸天搜集情报,而这个刘英则是因为她怀中抱着的那只蜃鼠。”
我点点头,说道:“西方广目天王名叫毗留博叉,他的法宝就是一只蜃。明代杨慎的《艺林伐山》有云:蜃行似蛇而大音顺。有人曰蛇或龙,皆误。在民间,一般传说毗留博叉的法宝是一种叫做花狐貂的貂鼠,其实这是将毗留博叉和毗沙门天王搞混淆的结果,手持神鼠的其实是他的兄弟,毗沙门天王。还有一些传说中毗留博叉的法宝是龙或者大蛇,其实也是不准确的,按照古籍中所载,那东西不是蛇也不算龙,而是一种外型似蛟的怪物。蜃这种生物最早见于东汉著名的文字学家许慎的著作《说文解字》中,这是中国的第一部字典类书籍,其中有这样一段话:蜃,雉入海化为蜃。相传在正月中,雉鸡和蛇会进行交配,生下的卵遇到雷击后会破裂孵化出很多雉鸡,一旦这些雉鸡跳入大海之中,便会变成一种叫做蜃的怪物。它们形似蛟而有角,身长逆鳞,喜食燕雀,因此它们经常出没于海岸或者河口,然后吞吐出各种幻象,变幻楼台亭阁,吸引燕雀入内食之,因此后人便把幻象称为海市蜃楼。而所谓的蜃鼠,则是一种体型细长、力大无比的怪鼠,它们不仅力大凶猛,而且常年捕食毒虫毒物,口中和裆下都带有剧毒囊腺,并且它们可以靠毒腺排放出一股毒雾,闻了可以致幻。这种怪鼠生于印度和西藏的高山上,生长缓慢,寿命极长,但是非常难以捕捉,丧命于它口下的猎人不知有多少。”
魏九笑了笑,说:“不错,这女孩儿有驭兽之术,另外也和刘宗秀学过不少医术,更兼熟悉西部各处山形地理、风土人情,对于尸门和诸天的人也颇有了解,你和她也算老相识,这次西行不如带了她去做个帮手吧。”
我走到了刘英的身边,仔仔细细从头到脚的打量了她一番。刘英此时也不再低着头像个受气委屈的小媳妇儿,而是大大方方站了起来任由我看。其实这时候我已经确认了这女人正是刘英无疑,只不过我心中在疑惑,她到底是何时和魏九搭上的线。一直以来,魏九总是给我一种奇特的感受,我对于他十分信任,即使有一些隐情导致他数次与我作对,但是我依然是信任他,可每每当我对于他的信任到达最高值的时候,他都会弄出一些事情,像急冻一样冷却我和他之间的友情。
“老九,我有点事儿,先走了,这里的事情你慢慢处理,出发之前叫她联系我。”说完,我一边儿摆弄手机一边儿朝屋外走。
魏九在我身后问道:“怎么?你们不聊聊?你这么快就定了?”
我转回头,笑着拍了拍魏九的肩膀:“第一,咱们是兄弟,我信你的话。第二,现在这里你当家,我听你的安排。第三,我做一切都是为了你们这帮哥们儿,你没理由坑自己。我先走了,人手不够,我还得找几个朋友,你忙完也赶快回去吧,那边儿只留陈东和老胡,我不太放心,车我开走了,你自己打个车吧。”
出了小屋,我转身将门带上,一回头看见那个当铺掌柜正叼着烟笑吟吟的朝我点头,手里拿着我的大暗黑天的牌子对着我扔了过来。
我伸手接住牌子收好,也没有和他多说什么,弯腰便出了柜台,迈步刚要出门,那老板却也悄无声息的跟了出来。
我停下了脚步,转回头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那人此时已经收敛了笑容,一脸正色的递给我一个皮匣,低声对我说道:“这个,是药师当初托付给我代为保管,叫我日后交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