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馨比式微想象中友好一点。
那是在接近黄昏的时候,当式微裹着一件宽大毛衣站在病床前时,古馨动动脖子,用温热的眼神看着她,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她甜甜叫,“是式微姐姐吧,你没事了吗?”
荆墨在一旁冷眼相向,苏影回了公司一趟,还没回来。
本以为古馨会歇斯底里,她这样示好般的关怀,反倒让式微无措。她胡乱点头,有些惭愧。
“她能不好吗,把事情搅得天翻地覆再拍拍屁股走人可是她的能耐咧!”荆墨没好气地看着式微。
古馨没有在意,反倒式微尴尬地揪着自己衣角。她从背后拿出一个精致的瓶子,递给古馨,真诚地说:“这是薰衣草精油,听说能够祛疤的,你可以试一试……啊!”
古馨听到“祛疤”两字,当即尖叫起来,她用力打开式微的手,瓶子撞到地面摔得粉碎!
屋子溢出芬芳的薰衣草香味,浓烈而破碎。
“小馨别激动,没事没事哦……”荆墨上前温柔的用双臂圈住古馨的脑袋,一边轻声安慰着。他抬起头瞪了式微一眼,眼神中满含谴责,像在说:你是故意的么!
祝式微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吧嗒。”门被推开,苏影急急走进来,叶旭紧跟其后。苏影听见哭声,撞过式微直奔病床,后者一个摇晃,被叶旭扶稳。
“小馨,我回来了。没事了,影哥哥来了,好了好了,不哭了好不好?”苏影抹着泪水,耐声哄着,一边用眼神询问荆墨怎么回事。
荆墨看了式微一眼,又不着痕迹地朝古馨的额角努努嘴。
苏影明白大半,偏头,却并不直视祝式微,他语气不好地说,“你过来干什么,还不快走!”
祝式微凝眉看着苏影,却只得到一个拒人千里的背影。她看着墙角那瓶破碎的紫色瓶子,和一滩芳香的精油——那是她托叶旭买回的日本原装,价格昂贵。委屈顷刻袭上心头,她委屈的原因,包括,但不限于苏影的视而不见。
苏影的温声细语,情深脉脉,对古馨,是糖是蜜,对式微,却似刀似剑。
“我只是来道歉。”祝式微没离开,一开口,语声平和,却锐利无比。想象得出,她咬牙切齿的样子。
苏影扭过头,看着式微,眼神锋利,脸上的神情却似笑非笑,像是嘲笑式微的逞强抵抗,他冷哼,“是么,道歉,我头一次见过有人道歉能把人惹哭。祝式微,你若真想道歉,何必假惺惺地来摆个苦脸说对不起,你知道你毁掉的是什么……”苏影及时停住,他差点为了口舌之快再次刺激到古馨,他转过头不再看式微,粗着气吐出一个字,“滚。”
古馨似乎被苏影的表情吓到,停止了啜泣,只默默流着眼泪,眼睛一眨一眨甚是可怜。
式微忍着泪,狠狠盯着苏影。她注视着苏影的背影,眼睛执拗地不肯眨动。她在等着苏影回头,只要他回头,她就可以投去一个无比凄惨无比憎恨无比轻蔑的眼光,她就可以在那一瞬让苏影完败。
然而,苏影始终没有转过来,也许他连看她一眼都觉多余。于是,式微就在这漫长的一分一秒种,徒劳地凝视,孤寂地绝望。
“走吧。”叶旭给了式微一个台阶。他并不像阻挡式微的刺,他只是想式微不受到伤害。
式微转身,踩着满屋子的薰衣草香,与苏影背对着背,渐行渐远。
也许真的只有丑陋不堪的伤疤,才要靠美丽芳香的花朵遮掩。而古馨额头上那一条,苏影又怎么会介意?他每看那条疤痕一次,就会更疼爱古馨一次,同时也更恨自己一次吧。
但这样有什么不好?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式微笑着,眼泪从光滑的脸颊滑下来。
“叶旭,我想出院了。”她努力让嘴角不要下弯,然后沙哑地开口。
“好。”叶旭心里绞痛。他看着式微这样难受,心里着实跟着疼痛。在苏影说出那个“滚”字的时候,天知道他那一刻的冲动是多么想杀了苏影!
不过世界上,应该总有比死更难受的事情。他看着身旁小小的身影,下定了决心。一直以来在他脑中的一个很模糊的计划的轮廓,终于清晰:让苏影的公司破产。
而且,这仅仅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