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我乐意呗,要是你相亲,拉我蹭饭我还不去呢。”我和她斗嘴玩。
“我还用得着相亲?那些追我的人,随便凑一下,就有两大桌。”舒岚笑道。
“两大桌啊?都什么菜式?”我笑问。
“好啊,你个促狭鬼,”舒岚佯装生气,“我衷心祝你,以后找到方便面,也找不到调料包。”
她的话太有趣,我和悦尔都笑了起来。
“走走走,陶德凯应该早到了,咱们赶紧吧。”舒岚招呼我们进饭店去。
那天,我们在预定的靠窗座位等了好一会儿,传说中的陶德凯仍然迟迟未到。舒岚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句:“死样子,还关机了。”接着又拨了一个电话,很快联系上了,说人很快就到,让我们稍等一会儿。
悦尔见缝插针地拿出镜子补妆,舒岚在边上指点着。她俩隆重的样子让我觉得好笑。不就是个钻石男吗,悦尔的条件也不差,至于搞得这么紧张吗?
我懒懒地靠在座位上向窗外望去,没想到,窗外突然贴上来一张浓眉大眼的脸,隔着玻璃窗,对我戏谑地咧嘴笑了一下。我吓了一跳,赶紧往后挪了下身体。
我撞到了悦尔,她拿着的唇笔在嘴角处猛地向下画了一道线,看起来怪怪的。“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从包里拿出纸巾帮她擦。舒岚正要责怪我,却猛地对着窗外的那张脸叫了起来:“陶德凯。”
我和悦尔面面相觑,想不到陶德凯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在陶德凯进来之前,舒岚笑骂了一句:“还是那臭德行,看不上眼立马就溜,被逮住后也坐不了两分钟。”
她的话让悦尔有些不自然。我推了她一下,“没你这样的,长别人志气灭我们悦尔的威风啊。”
舒岚装模作样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后,看向陶德凯身后,说道:“奇怪,孟樵这次怎么没来?”
世间万物,自古就是一物降一物。骄傲的悦尔一向自我感觉良好,却在陶德凯面前失态了。从她补妆被陶德凯看到起,就已经乱了方寸。
平心而论,陶德凯是一个有气场的人。餐厅内这会儿正是用餐高峰期,到处都是人,其中也不乏穿名牌开豪车来的,可没有一个人能像陶德凯一样,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运筹帷幄的自信。很多吃饭的人本在高谈阔论,在陶德凯进来后,却都自觉降低了声调,频繁打量他。
悦尔不是说要我把关吗?我看这人还行。至少看着养眼,个头挺高,身材颀长,眉眼看着也舒坦,这年头,长得好也是资本啊。我悄悄冲悦尔比画了个“√”,她没顾上理我。
舒岚对陶德凯这样的出场很满意。也许有这样的朋友,对她自身的品位也是个提升吧。她夸张地扬手叫着:“这儿呢。”柳悦尔立即挺了下腰板,对来者露出得体优雅的微笑。我暗自感叹,她的气质真不是盖的。
“柳悦尔,我前同事。陶德凯,我大学同学。”舒岚为两人做着介绍。两个人礼貌地欠身打了打招呼。我自觉地把自己隐成了布景。
“夏雨恬,我的合租密友。”悦尔向陶德凯介绍我的时候,我正跟着餐厅播放的《蓝眼泪》默唱,那是陈冠蒲的歌,一直是我很喜爱的。
发现陶德凯看我,我点头笑了笑,示意他们继续。人家介绍我是出于礼貌,我得知趣才行,千万不可反客为主。
接下来,悦尔和陶德凯不落俗套地开始互相介绍彼此的情况。悦尔说得很文艺,陶德凯说得很流利,也许相亲相多了,熟能生巧背会了吧。
我无事可做,百无聊赖地翻看着菜谱,等待着饭局开始。早上赖了10分钟的床,起床后又赶着去加班,结果早饭没顾上吃,肚子早空了。
“想吃什么随便点。”陶德凯冲我说。舒岚和悦尔同时瞪了我一眼,提醒我注意形象。
为了不让自己目露馋相,我只好掩饰性地端起水杯慢慢地喝着水,再次向窗外看去,却发现一个男人正向餐厅张望,那冷峻的脸和锋利的眼神,很有明星的气质。
眼尖的舒岚也看到了,她突然指着那人叫起来:“孟樵。”在她的一惊一乍下,悦尔也应声望去。窗外的男人旋即向我们招手致意。原来他就是孟樵。
这人也是,干吗不大大方方地进来,在外面看什么啊?
不对,这是不是陶德凯的惯用伎俩啊,他相不中的对象,会让孟樵出面帮忙摆脱,孟樵就是在外面等候指令吧?
我想到的,另两位美女也想到了。悦尔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舒岚也有些埋怨陶德凯的意思,冲他瞪了瞪眼睛。
本以为陶德凯会因尴尬面露愧色,没想到他很无辜地冲孟樵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进来吃饭,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和舒岚和悦尔说话。
这个时候扬长而去显得很没有风度,所以大家都还坐着。尽管后来孟樵安排的饭菜还算丰盛,可悦尔基本没动筷子。
孟樵真是陶德凯的忠实随从,陶德凯只看了他一眼,他立即欠身问悦尔:“对不起,我点菜时没有征求你的意见,这些可能不合你的口味。大家都是朋友,随意些,你需要什么尽管说,这家餐厅是我们的定点,我给老板交代一下,他会很快安排好的。”
他的殷勤安抚了悦尔骄傲的心,她的脸不再僵着,开始恢复以往知性优雅的一面,和大家开着玩笑,说着D城文化界的一些趣事。一时间,气氛空前融洽。
我长吁了一口气。刚才的局面影响我的食欲,我都不能好好吃饭。这下好了,他们说他们的,我吃我的,反正我是配角,甚至连配角也不是。这次的相亲活动,悦尔和陶德凯是主角,舒岚和孟樵是配角,我呢,充其量只是充当布景而已。清楚了自己的身份,我就没必要端着了。能不动声色地被人忽略掉,才是布景的本分。
倒是那个孟樵,在陶德凯的一个眼色下,曾礼貌地问过我要不要加什么菜,我当然说不必。难得他还要顾及我这个布景,什么都要面面俱到,看来陶德凯的跟班,也不是好当的。
那天吃饭时,饭桌上的情形是这样的,舒岚、悦尔和陶德凯三人谈笑风生,我作布景,那个孟樵,则自始至终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话说得礼貌客套,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橡皮脸。”我在心中暗暗说。不知道以后悦尔和陶德凯事成之后,时时夹着这么个人,会是什么感受。
其实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把他当成是背景墙罢了。不过,一个会喘气的背景墙,会让人感受怪怪的吧?听说不动声色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那这个橡皮脸,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呢?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只闪过几秒,就自动忽略掉了。我不操心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
后来不知怎么,他们几个说到了各自的婚育观,舒岚说她奉行不婚主义,不婚就会不昏,她想要清醒地过好一个人的精彩生活。柳悦尔则说她愿意结婚,但她坚持不育,她要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充分地享受生活。
“一个不婚,一个不育,你们这么潮,人类还怎么发展啊?”陶德凯打着哈哈转向我,“这位美女,你呢,什么观念?不会也这么自私吧?”
他的问话让舒岚和悦尔笑了起来,“她啊,跟我们是两个极端,她不自私,她无私。”两个人把我形容成一个奉行最传统婚育模式的恨嫁剩女。
我使劲冲她们两个瞪眼,无济于事,只好悄悄踢了踢她们的脚。两个人于是不再继续损我,而是言简意赅地总结说:夏雨恬骨子里是个很传统的人,追求的就是凡俗的家庭生活。
这还差不多,虽然我没打算给陶德凯留什么印象,可也不想成为笑话。
好在他们很快转了别的话题,继续热烈地聊起来。大家各自忙着展现个性,没什么人留意我。我长吁了一口气,埋头吃饭。
后来孟樵悄悄站起来去结账,陶德凯也说要上卫生间离席后,舒岚对悦尔说:“今天的事就别太计较了,他眼界高,难免挑剔,他对别人用那手段,可能习惯了,咱也得理解,要不然得有多少人天天缠着他啊?当然你不一样,我和他说了,你是我最后一张王牌,种子选手,多少人上赶着追你还追不上呢。他心里清楚着呢,遇上你这条件的不容易,没看他对你那么热乎吗?信我一回,你们俩,有戏。”
她的话让悦尔的脸色彻底舒缓下来,再次恢复了自信。
果真,陶德凯回来后对悦尔说:“随时欢迎你去我那里指导工作,也指导生活呀。什么时候去告诉我一声,我让孟樵接你。”
悦尔矜持地笑了笑。陶德凯又说了一句:“什么时候方便,也请我去你那里坐坐?”
舒岚笑着说他太急性子。悦尔倒是脸红着应允了。
这应该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开始,陶德凯和柳悦尔接下来的发展肯定毫无悬念。
只是后来的结局,远远超出了我们三个女人的想象……
“郑大姐留下照顾你,有事你尽管吩咐她。”把我安顿好后,孟樵要走了,他临走时交代的话,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是让她留下来监视我吧?”我才不领这份情。
孟樵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怎么想是你的事。我只按德凯的意思做事。对了,她以后兼做家务。”
“对一个只知道执行主人指令的机器,我没希望他有任何人的情感。”我恨透了那张橡皮脸。
特护大姐听不下去,悄悄拉了拉我。
我甩开她的手,对孟樵印象好那是她的事,“先和你说一下我的习惯,你记好了。我喜欢坐沙发上看通宵电视,也习惯睡沙发上,你帮我收拾一下。”
特护看了看孟樵,没动地方。
“我才是你的特护对象。你是不是连我上卫生间,也得经他允许才让我去啊?”我突然发火,想把孟樵立即从我的家里赶出去。
“按她说的做,以后她想干什么你都由着她,但有一点,我也请你记清楚,她到哪儿你都得陪着她,不能有任何闪失。”孟樵的态度也很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