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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遍布谎言(3)

我已经违心地在他的虐待下生活了那么久,现在再也不想违心地说同意。看到孟樵差点想跪下求我,我迅速转移了话题,“外面太阳很好,要不要出去坐会儿?”

“好啊好啊,走吧孟樵,一起去一起去。”陶德凯热烈响应,像当年我们总是三个人一起外出一样。

我们三人坐在花坛边。陶德凯和孟樵眯着眼睛,并排迎着阳光坐着,我则逆光坐在他们斜对面。

抬头可以看见医院的大门,一道门就这样隔开了两个世界。门内的人单纯地活在各自的精神世界,远远拉开了和门外人的距离。

我来这里有多久了?我想不起来。孟樵应该清楚,可焦灼和压力在他脸上时隐时现,他一副将被压垮的模样,我也不想问他。在这里,我已经没了时间概念,有的只是对日出日落、白天黑夜的感知。

在陪护陶德凯的这些天,我和他的主治医生很熟悉了。那是个和善的中年男人,喜欢查完房后不急不缓地四处溜达。这会儿他看到我们三个都在这儿,就朝我们走过来。

“多晒太阳对身体有好处。”他冲陶德凯鼓励地笑了笑,“那边有几样室外健身器材,你体力还行的话,可以去做一下锻炼。”

陶德凯许是太久没有活动了,站起来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朝那边走去了。

孟樵要跟过去,医生示意他留下,要我也凑近些,和我们说了一下陶德凯的病情。他说,陶德凯的病已是明显一天天好转,再稳定一段时间他就可以出院,以后在家休养就行了。只要坚持用药,注意控制情绪,应该问题不大。

“也就是说,他很快就正常了?”孟樵迫不及待地问。

医生看了看他,“他患过这种病,终生都有复发的可能。最好是控制着不让他复发。否则每复发一次,病情就加重一次。”

残酷的事实,让孟樵亮起来的眸子,渐渐地暗下去。

“不过我看你们照料得这么好,他稳定后不再复发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医生安慰着他。

孟樵木然地点点头,机械地说着感谢的话。

医生感叹地说道:“说实话,他有你们这样的爱人、朋友,实在是他的幸运。我在医院工作这么久,也见过不少家属陪护,可像你们这样耐心的真不多见。其实他能恢复这么快,跟你们的悉心照料有很大关系。但是,这毕竟需要长期付出,你们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又闲聊了几句,医生离开了。我和孟樵都不由得看向陶德凯。

此时,他正站在小转盘上,一下一下地扭着腰,做着活动。阳光下,他的脸上有细微的汗珠沁出来,他顾不得去擦,甚至轻声地哼着歌曲。

那一瞬间,我疑心他已经好了。我转过头去,正迎上孟樵的目光,他的眼中也饱含着希冀,“要是他的意识也是清醒的该有多好。”

话音刚落,陶德凯转身看到我们,叫着让我们赶紧过去,“别站着了,一起锻炼啊。”

孟樵站起来要走过去,我却迈不动脚步。因为我抬头时,看到门口处赫然站着一个瘦削的身影——郑男。他指着我和门卫说着什么。

“我今天没什么事,这儿就交给我了。这些天你一直在这儿,也该回去换换衣服了。”孟樵说。

他快步走了过去,指着地上的一堆蚂蚁要陶德凯看,有意无意地挡住了他的视线。门卫朝我点点头,放我出了门。

“郑男。”我向他跑去。

“我姐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都不接,后来还关机了,把我们都急死了。”郑男的声音很焦躁。

手机?哦,我想起来了,那天给公司打完电话后,忙着照顾陶德凯,手机没电了也忘记充了。

“我的手机没电,这几天忘记充了。”我解释道。

郑男点点头,“嗯。一直联系不上你,我姐去找小区保安,说是怕你出事,他们调监控看了后说,你已经很多天没回家了,但你出门那天好好的,让我们去公司问问你是不是出差了。”

“那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我问他。

郑男费劲地解释着:“我和我姐去了你们公司,他们都不知道你去哪儿,说你辞职好多天了。我姐没办法,去找了孟樵,他说你在这儿。”

孟樵天天和我碰面,他为什么不告诉我麦姣在找我?“对了,你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郑男的神色很奇怪,他看着我,脸色通红,却一句话也不说。

“到底什么事?”我突然也感觉很奇怪。我奇怪的是,他们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那些事与我有关,但他们却没有让我知道。

郑男却转而问我:“你什么时候走?”

“走?去哪儿?”我急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有事赶紧说清楚。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郑男像是鼓起了勇气,“你不是想和他离婚吗?现在可以离婚了,那你什么时候离开他?”

“离婚?”

“他和女人鬼混,也和男人鬼混,他不算人,只要你提出离婚,他再有钱,再有势力,法院还是会判的。”郑男激动地说。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不会是那些照片,已经散布到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了吧?

“不是听来的,是真的。那些照片是我一手搞到的。”郑男的口气出奇地冷静。

“什么?是你?”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是整天都在足浴城等着上钟吗?”

郑男说道:“你别管怎么搞到的,反正没有作假,都是真的。你要不走,他不知道会怎么害你呢。他那么坏,我想想就恨他。你就不恨他吗?他这样子是自找的,你不要可怜他。你不是一直都在找机会离婚吗?现在到时候了,你赶紧离开他吧。要不然我和我姐这些天就白费劲儿了。我们找的人就白找了。”

我懵了,“郑男,你说什么?那些证据,是你想办法找来的?你和麦姣为我的事一直在行动?”

郑男点点头,“我们都是自愿的,包括我找的那些人,大家都说,这是在做一件善事,当时没有告诉你,就是怕你心软。”

蚂蚁是可以掀翻一头大象的。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舒岚在足浴城打电话的内容,让郑男判定出她和陶德凯有私情。他从舒岚扔在房间垃圾篓里的超市小票上,发现了陶德凯的会员卡号。

接着,他找了所有认识的人,终于联系上一个在超市服务台工作的朋友,让她在电脑上调取了陶德凯的会员信息,找到了他的手机号码。

麦姣在我家洗澡那次,设法进入卧室,就是去取陶德凯放在床头柜里的身份证。郑男拿着他和陶德凯的身份证,去移动厅打印出了陶德凯的通话记录单。

郑男跑到话吧,挨个打给和陶德凯有联系的人,当他打给话单上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电话时,听到的正是舒岚的声音。

他挨个分析陶德凯的电话,发现他和一个男人的通话间隔很规律,且都是在深夜时分。

小梅的手机无意中接到一个拷贝手机卡的广告短信,郑男打了那个联系电话,拷贝出了陶德凯的手机卡。他跟踪了陶德凯,掌握了一系列证据……

这一切听起来像天方夜谭,可郑男却做到了。

“你做的很多事都是违法的,你知道吗?”我遭遇过什么是我的事,可是如果这些连累到无辜的郑男和麦姣,我又怎能心安理得?

“违法?他那么对你,就不违法吗?”郑男气愤地说道,“要是我不这么做,怎么能得到这些证据?你又怎么会有离婚的可能?不离婚的话,你能离开他吗?”

“是,你说得对,可是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你知道吗?他成了精神病!”我快要抓狂了。陶德凯原来是被逼成那样子的,这让我以后怎样面对良心的拷问?

郑男恼怒地看着我,“你在责怪我?那你说说,有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他的话让我无言以对。要是真有解决的方法,怎会到今天的地步?

郑男安慰我,“他进精神病院不怪你,他本来就不正常,哪有正常的人那样对老婆的?当时我就想,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找到对你有利的证据,才能让你争取到主动权。他是个要面子的人,肯定不好意思再把你绑在身边。他一直就是拿你当幌子的,你真不明白吗?”

我是明白那些道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底气不足,“郑男,也许他不是我们想的样子。”

郑男的脸沉了下来,“我们一直都想帮你,我姐表面厉害,其实很胆小。陶德凯认识很多道上的人,要是我们搞砸了,就会很危险,她那么害怕,可她最后还是做了,因为她心疼你,她把你当最好的姐妹,她想让你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他起身要走,“算了,就当是我们在多管闲事吧。其实到现在为止你还不想离开他,是还想着他的钱吧?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为了那些钱,能把自己舍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是可怜他。人们常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他现在都那个样子了,我能把他赶尽杀绝吗?我本来想等他好一些的时候再说的……他好得也差不多了,不行我这就和他摊牌去。”我的话让郑男站住了。

他思忖了一会儿,脸色慢慢转晴,“那咱们说好,到时我来这儿,接你一起走。你抓紧时间,夜长梦多,拖的时间长了,那些事要是暴露,我那些老乡和帮过我的人,都会遭殃的,我不怕,是我做的我认了,可他们怎么办?那个孟樵,已经在怀疑我们了。”

我脑袋一片混乱,下意识地点点头,和郑男告别后回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