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宋元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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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明道学案(上)(4)

「毛犹有伦」,入毫厘丝忽,终不尽。

不哭的孩儿,谁抱不得﹖

自「舜发于畎亩之中」,至「孙叔敖举于海」,若要熟,也须从这里过。

既得后须放开,不然只是守。

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若上竿、弄瓶,至于斲轮,诚至则不可得而知。上竿初习数尺,而后至于百尺,习化其高。矧圣人诚至之事,岂可得而知。

犯而不校。校则私,非乐天者也。

学者识得仁体,实有诸己,只要义理栽培。如求经义,皆是栽培之意。

世有以读书为文为艺者。曰:「为文谓之艺,犹之可也;读书谓之艺,则求诸书者浅矣。」

(梓材谨案:原本下有二条,今移为《附录》。)

「生生之谓易。」「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易不可见,乾坤或几乎息矣。」「易」毕竟是甚﹖又指而言曰:「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圣人示人之意,至此深且明矣,终无人理会。「易」也,「此」也,「密」也,是甚物﹖

杨开沅谨案:此即意也,即独也,即良知之本然,物之当格者也。阳明、蕺山乃为道破耳。

学者须学文,知道者进德而已。有德,则「不习,无不利」。「未有学养子而后嫁」,盖先得是道矣。学文之功,学得一事是一事,二事是二事,触类至于千百,至于穷尽,亦只是学,不是德。有德者不如是。故此言可为知道者言,不可为学者言。如心得之,则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譬如学书,若未得者,须心手相须而学;苟得矣,下笔便能书,不必积学。

某写字时甚敬。非是要字好,即此是学。

百家谨案:《孟子师说》解「必有事焉」引此:「当写字时,横一为学之心在内,则事与理二,便犯『正』之为病。更转一语曰:正是要字好。」

因论「口将言而嗫嚅」,云:「若合开口时,要他头,也须开口。须是『听其言也厉』。」

「万物皆备于我」,不独人耳,物皆然。都自这里出去,只是物不能推,人则能推之。虽能推之,几时添得一分﹖不能推之,几时减得一分﹖百理具在,平铺放着。几时道尧尽君道,添得些君道多﹖舜尽子道,添得些孝道多﹖元来依旧!

百家谨案:此则未免说得太高。人与物自有差等,何必更进一层,翻孟子案,以蹈生物平等﹖撞破乾坤,只一家禅诠。

理则极高明,行之只是中庸也。

能尽饮食言语之道,则可以尽去就之道。能尽去就之道,则可以尽死生之道。饮食言语,去就死生,小大之势一也。故君子之学,自微而显,自小而章。

「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此是彻上彻下语。圣人元无二语。

太山为高矣,然太山顶上已不属太山。虽尧、舜事业,亦只是如太虚中一点浮云过目。

目畏尖物,此事不得放过,须与放下。室中率置尖物,须以理胜他,尖必不刺人也,何畏之有!

除了身,只是理。便说「合天人」,合天人已是为不知者引而致之。天人无间。夫不充塞则不能赞化育,言「赞化育」,已是离人而言之。

言「体天地之化」,已剩一「体」字。只此便是天地之化,不可对此个别有天地。

杨开沅谨案:若别有天地,则不可谓「独」矣。故曰:「仁者与物同体。」

至诚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赞者,参赞之义,「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之谓也,非谓赞助。只有一个诚,何助之有!

杨开沅谨案:参、赞皆是同体中事。如人一身,目视耳听,手持足行,不可谓耳有助于目,足有助于手。总是一个诚耳!若手足痿痹,便是不仁矣。

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非在外也。

天人本无二,不必言「合」。若不一本,则安得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

道一本也。或谓:「以心包诚,不若以诚包心;以至诚参天地,不若以至诚体人物。」是二本也。知不二本,便是笃恭而天下平之道。

「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者,模范出一天地耳,非在外也。如此曲成万物,岂有遗哉!

人须知自慊之道。自慊,无不足也。若有所不足,则张子厚所谓「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者也。

人心常要活,则周流无穷,而不滞于一隅。

与叔所问,今日宜不在有疑。今尚差池者,盖为昔有杂学。故今日疑所进有相似处,则遂疑养气为有助,便休信此说。盖前日思虑纷扰,今要虚静,故以为有助。前日思虑纷扰,又非礼义,又非事故,如是则只是狂妄人耳!惩此以为病,故要得虚静。其极,欲得如槁木死灰,又却不是。盖人,活物也,又安得为槁木死灰﹖既活,则须有动作,须有思虑。必欲为槁木死灰,除是死也。「忠信所以进德」者,何也﹖「闲邪则诚自存;诚存,斯为忠信也。如何是闲邪﹖」﹖非礼而勿听言动,邪斯闲矣!以此言之,又几时要身如槁木,心如死灰﹖又如绝四后毕竟如何,又几时须如槁木死灰﹖敬以直内,则须君则是君,臣则是臣。凡事如此,大小直截也。

有形总是气,无形只是道。

凡有气,莫非天。凡有形,莫非地。

观天地生物气象。

息,止也。止则便生,不止则不生。

「生生之谓易」,是天之所以为道也。天只是以生为道。继此生理者,只是善也。善便有一个「元」的意思,「元者善之长」。万物皆有春意,便是「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成却待他万物自成其性须得。

「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生之谓也。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然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也。有自幼而善,有自幼而恶,是气禀自然也。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夫所谓「继之者善」也,犹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污,此何烦人力之为也!有流而未远,固已渐浊;不出而甚远,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有浊之少者。清浊虽不同,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如此,则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则疾清;用力缓怠,则迟清。及其清也,则却只是元初水也。亦不是将清来换却浊,亦不是取出浊来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故不是善与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各自出来。此理,天命也;顺而循之,则道也;循此而修之,各得其分,则教也。自天命以至于教,我无加损焉。此舜「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

「寂然不动,感而遂通」者,天理具备,元无歉少,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父子君臣,常理不易,何曾动来!因不动,故言寂然。惟不动,感便感,非自外也。

《复卦》非天地之心,复则见天地之心。圣人无复,故未尝见其心。

心要在腔子里。

百家谨案:《孟子师说》:「程子言『心要在腔子里』,腔子指身也。此操存之法。愚则反之曰:『腔子要在心里。』今人大概止用耳目,不曾用心。识得身在心中,则发肤经络皆是虚明。佛氏有人识得心,大地无寸土,何处容其出入﹖」

百官万务,金革百万之众,饮水曲肱,乐在其中。万变俱在人,其实无一事。

「不有躬,无攸利。」不立己,后虽向好事,犹为化物不得,以天下万物挠己。己立后,自能了当得天下万物。

自「幼子常视毋诳」以上,便是教以圣人事。

舞射便见人诚。古之教人,莫非使之成己。自洒扫应对上,便可到圣人事。洒扫应对便是形而上者,理无大小故也。故君子只在慎独。

学始于不欺闇室。

杨开沅谨案:纯公处处提倡慎独,不待蕺山也。

风竹是感应无心。如人怒我,勿留胸中,须如风动竹。德至于无我者,虽善言善行,莫非所过之化也。

明德新民,岂分人我,是成德者事。

学者今日无可添,只有可减,减尽,便没事。

大凡把捉不定,皆是不仁。

知止则自定,万物挠不动。非是别将个定来助知止也。

愚者指东为东,指西为西,随象所见而已。智者知东不必为东,西不必为西。惟圣人明于定分,须以东为东,以西为西。

闻见如登九层之台。

坐井观天,非天小,只被自家入井中,被井筒拘束了。然井何罪,亦何可废。但出井中,便见天大。已见天如此大,不为井所拘,却入井中也不害。

觉悟便是信。

静后见万物皆有春意。

须是大其心,使开阔。譬如为九层之台,须大做脚始得。

克勤小物最难。

大抵有题目,事易合。

凡学之杂者,终只是未有所止,内自不足也。譬如一物悬在室中,苟无所依着,则不之东则之西。故须着摸他道理,只为自家内不足也。譬之家藏良金,不索外求;贫者见人说金,便借他的看。

「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易不可见,乾坤或几乎息矣。」「易」是个甚﹖易又不只是这一部书,是易之道也。

不要将易又是一个事,即事尽天理,便是易也。

忧子弟之轻俊者,只教以经学念书,不得令作文字。子弟凡百玩好皆夺志。至于书札,于儒者事最近,然一向好着,亦自丧志。如王、虞、颜、柳辈,诚为好人则有之,曾见有善书者知道否﹖平生精力一用于此,非惟徒废时日,于道便有妨处,只此丧志也。

二气五行,刚柔万殊,圣人所由惟一理。人须要复其初。

李吁问:「每常遇事,即能知操存之意。无事时,如何存得熟﹖」曰:「古之人,耳之于乐,目之于礼,左右起居,盘盂几杖,有铭有戒,动息皆有养。今皆废此,独有义理之养心耳。但存此涵养意,久则自熟矣。敬以直内,是涵养意。言不庄不敬,则鄙诈之心生矣;貌不庄不敬,则怠慢之心生矣。」

或问涵养,曰:「若造得到,更说甚涵养!」

一物不该,非中也。一事不为,非中也。一息不存,非中也。何哉﹖谓其偏而已矣。故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修此道者,「戒慎乎其所不,恐惧乎其所不闻」而已。由是而不息焉,则「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可以驯致矣。

惟善通变,便是圣人。

今学者敬而不见,得又不安者,只是心生,亦是太以敬来做事得重。此「恭而无礼则劳」也。恭者,私为恭之恭也;礼者,非体之礼,是自然的道理也。只恭,而不为自然的道理,故不自在也。须是「恭而安」。今容貌必端,言语必正者,非是道独善其身,要人道如何,只是天理只如此,本无私意,只是个循理而已。

今志于义理而心不安乐者,何也﹖此则正是剩一个助之长。虽则心操之则存,舍之则亡,然而持之太甚,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亦须且恁去,如此者只是德孤。「德不孤,必有邻」,到德盛后,自无窒碍,左右逢其源也。

涵养到着落处,心便清明高远。

人虽睡着,其识知自完,只是人与唤觉便是,他自然理会得。

吾学虽有所授受,「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

百家谨案:《乐记》已有「灭天理而穷人欲」之语,至先生始发越大明于天下。盖吾儒之与佛氏异者,全在此二字。吾儒之学,一本乎天理。而佛氏以理为障,最恶天理。先生少时亦曾出入老、释者几十年,不为所染,卒能发明孔、孟正学于千四百年无传之后者,则以「天理」二字立其宗也。

得此义理在此,甚事不尽,更有甚事出得!视世之功名事业,真譬如闲。视世之仁义者,其煦煦孑孑,如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视天来大事,处以此理,又曾何足论!若知得这个义理,便有进处。若不知得,则缘何仰高钻坚,在前在后也﹖竭吾才,则又见其卓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