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幽默心理和幽默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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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自序(2)

要改变这种状况不是一个人的努力就能够奏效的,也许它需要不止一代人的辛劳。而正在这个时候,我收到了许多读者的来信,询问中央电视台《幽默漫谈》演播稿的出版信息。考虑到对话体出版不便和通俗漫谈对理论阐述的限制,又承一位远在千里之外不相识的读者的催促,我终于下决心对演播稿本的理论框架和素材作了较大的调整,并在理论上作了更细致的提炼。

经过两个月的挥汗奋战完成初稿以后,我才明确了完整的幽默理论至少应该包括两个部分,这就是幽默心理学和幽默逻辑学。西方幽默心理学的经典著作可以说是以弗洛伊德的《笑话及其与潜意识的关系》以及柏格森的《论笑——滑稽的意义》为代表。这两本书已都有了中译本。至于幽默逻辑学,除了一本可以说在理论体系上相当粗疏的《幽默逻辑说》外,在中国就是一片荒芜了。世界各国尤其是欧美各国的幽默逻辑专著没有被介绍到国内,本国学者也大都没有意识到它的重要性,以致今天那些苦心孤诣致力于幽默研究的学者还没有意识到幽默逻辑的特异性是幽默研究的核心,不研究幽默的特殊矛盾,幽默研究就会失去对象。非常可惜的是一些研究有素的学者至今仍然没有意识到幽默逻辑与日常的实用逻辑、科学的理性逻辑的根本不同,他们仍然拘泥于德国叔本华、柏格森的思维方式,用理性的一元逻辑去看待幽默,因而也就不能看出幽默二重复合逻辑的规律。事实上我的整个理论体系就是建立在幽默的二重复合逻辑和理性思维的一元逻辑(以同一律为核心)对比的基础上的,因而我在本书中特别强调了幽默的逻辑特点。

但是,我仍然把这么重要的理论放在了幽默心理的章节之后,这样有利于对逻辑体系讲述的逐步展开;同时又因为我所追求的不是纯粹理论的思辨,而是要把理论的系统性与实践的可操作性结合在一起,因此先阐述有关幽默心理比较容易为读者接受。特别是我并不打算把这本书写成一本以引经据典为纲、有着严密概念和缜密论述的纯理论专著,我追求的目标是可读性、可操作性与理论性的结合。只与那些脸上没有笑容的幽默理论家交流,并非我最大的幸福,相反,与广大读者、幽默爱好者对话,得到他们的钟爱,才是我的高峰体验。

正是因为这样,我采取了一种亲切的文风,把理论的衍生和感性故事的分析相结合,其中还穿插一些经典名著的片断。为了扩大读者的视野,我还选取了一系列漫画,分别附在各章之后(除个别章节),并结合每一章的理论作了具体分析。

我想,这样的编排不但能够吸引那些有耐心的、有钻研精神和时间的读者,而且有利于争取那些成天忙碌,既没有时间也不是很有耐心的读者。

事实上,我深切地感到,人们不仅对幽默理论有所需求,而且对生活中的幽默更加渴求。

在日常的生活、工作中,在朋友、同事的聚会上,最可爱的不是那种一来就弄得大家鸦雀无声,连发言都要选择字眼,走路都要踮脚尖的威风凛凛的大权威,而是那种他一出现,就使得满座表情活跃、神经轻松,他一讲话,就欢声四起,他一举手一抬足都能把人从紧张的竞争和世俗的劳累中解放出来的人。我们应该把这种富于幽默感的人称之为“和平欢乐的天使”。

当今社会市场竞争日益激烈,人与人之间的竞争也日渐加剧。市场竞争是你死我活的较量,它需要人们调动全部的智慧和才能;与此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激发了人们邪恶的本能。智慧和才能自然是越多越好,而邪恶的本能却不能任其自由泛滥,除了法律的强制和道德的约束外,就得靠人们之间相互情感的熏陶和沟通,而幽默感则是特别有利于人们情感的沟通和升华的。幽默感,在人类精神的免疫方面所起的作用不可低估。幽默在日益严峻的社会竞争中,是人与人之间的润滑剂!

自然,幽默也不仅仅存在于人们的谈吐之中。言语,不过是幽默最普通的载体,最高级的幽默存在于文学作品中。幽默与契诃夫、马克·吐温、萧伯纳、鲁迅等伟大作家的名字连在一起,又与红极一时的笑星如影随形。但是,本书说的不是文学作品的幽默,也不是舞台表演的幽默。艺术作品的幽默,是供人欣赏的,任何看了喜剧小品而发出笑声的人,都有欣赏幽默的才华。然而这不能使我们满足,我所讲的不是如何去欣赏别人的幽默,而是如何让别人欣赏自己的幽默。但是我们并非是上舞台表演,而是要在日常谈吐中自然地流露。

也许你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既没有契诃夫、鲁迅那样的天才,也没有侯宝林、赵本山那样的机敏,但你也一样可以发挥自己的才智,在生活中变成一个可爱的人;也许你是一个内向的人,平时十分木讷,不善言谈,但你也可以领会幽默之三昧,在高谈阔论的朋友当中,突然妙语惊人,引得一席皆欢,也为你自己留下愉快的回忆。

在西方,幽默被看成人生之要义,甚至会有“不会真笑的人,不是好人”〔(英)嘉勒尔〕之说。弗兰克·英尔·科尔比1976年7月4日在《纽约每日新闻》上发表妙语:“(美国)男人情愿承认犯了叛国罪、谋杀罪、纵火罪,装了假牙,戴了假发,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缺乏幽默感。”而查尔斯·林纳德则说:“对于一个有幽默感和两条腿的人来说,如果不能两全,最好的选择是失去一条腿。”幽默感在美国人眼里比在中国人眼里重要得多。我们许多人自卑过甚,总以为中国人缺乏幽默感。非也,中国人在非正式场合,开玩笑、耍贫嘴的才气,绝不亚于任何一个美国人;只是在正式场合,才显得拘谨过甚,不能发挥自如。但是,一些伟人如毛泽东、鲁迅在正式场合却有足够自由的心态,常常是妙语惊人,创造出欢乐的气氛。连刘少奇那么一个严肃的人也曾说过“剥削有功”,“资本家先生,你剥削我一下吧,你剥削我一下,我就舒服了,你不剥削,我就不舒服了”这样的话。敢于用俏皮话(用我的理论术语来说就是“语义错位”)来解释政策,正是20世纪50年代初期刘少奇“自由”心态的表现。

中国人不是没有幽默感,而是他们在正式场合受到传统文化和现代教条的无形束缚,缺乏足够自由的心态,这就造成了一种不可否认的现实:相对来说,在中国,幽默不那么普及,幽默盲较之文盲不知要多出多少倍。要让幽默感从没有道理的拘谨中充分解放出来,除了政治、经济、文化上开放这一基本条件以外,还必须要让幽默理论得以普及。我们所需要的不仅是那种思辨色彩甚浓的论著,也不仅是专门研究契诃夫、鲁迅以及喜剧笑星的文艺美学专著,我们更需要把幽默的研究从美学的殿堂带回到朋友的聚会、欢乐的婚礼上;带到教师的讲授、政治讲演、学术报告中;带到商务谈判乃至外交活动之中。让幽默脱下神秘的外衣,回到普通人中间。这样,它才能在生动的谈吐中获得新生。问题不在于我们多么迫切地期待幽默,而在于我们如何掌握它,在于用什么方法、通过什么途径、用什么样的逻辑来运用它。这些,正是本书所关注的问题,那就是实用性与理论性的结合。

夸张一点说,对幽默可操作性的论述,中国可能还未曾有过,就连美国也没有这样系统的论述,这就使我在写作时充满了使命感。

2008年1月改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