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处长的鱼刺吐出来之后,他感到了出奇的痛快。
“没想到,你们这二位乡长倒是蛮随和的,可以共事。”他说。
小过,对公路定级的事并没有表态,只是说回去再查查有关的政策和文件,看看能不能变通。临走时握着陆大新的手说:“你们青土乡这个地方,我愿意来。”
看来,鲁处长那个粗俗的趣味,是很容易被满足的。
然而,陆大新感觉错了。
鲁处长再来时,并没有定板,他一再强调,按现行政策,实在不好变通。
陆大新和杨文彬面面相觑,他们感到,鲁处长还有更大的欲望在心里藏着。
“探探他的底,不管他有什么要求,都满足他。”陆大新对杨文彬叮嘱道。
以为无非是钱物,只要他敢张嘴,他陆大新就敢给。
“鲁处,您看咱们到哪儿去乐一乐,是不是码两圈牌?”杨文彬想起了对付李处的办法。
“玩那玩艺儿,劳神费力,再弄个腰肌劳损,骨质增生。”鲁处长对麻将不感兴趣。
“您说玩点什么,我和陆乡长又不是外人,请您直说”杨文彬单刀直入。鲁处长看了一眼陆大新。“你们这儿有没有歌厅?”
“有。”
“那就去跳几曲,唱几曲,整天总是在野外作业,人都土得掉碴了,咱也洋他一次。”
“好。”
到哪儿去找歌厅呢?
陆大新想到了方村吴书记让陈水建的那家歌厅。
进了歌厅,大白天的,竟很浑暗,有一种神秘的情调。
刚坐下,服务小姐就过来了,问要喝什么饮料。陆大新便让鲁处长点。
鲁处长说喝XO。XO就XO吧,就陪他喝。
陆大新喝不惯,总觉得有一股子经血味儿。但他又不好意思换,一是怕跌了乡长的价,二怕鲁处误会。因为那东西的价格正写在瓶颈的标签上。
陆大新感到歌厅里很沉闷。
待眼睛适应了歌厅里的光线,他竟发现舞池里有吴景州的身影。
吴景州的舞伴,他感到面熟,定睛一看,是刘艳丽。刘艳丽穿着单农薄裙,两个乳峰显得愈加丰满,几乎能蹭到吴景州的身上。再一注目,感到那不是生理现象,是心理反应,刘艳丽是在有意地蹭而吴景州则安于受用。两个人很甜蜜。
歌厅的灯光很特别,有晶莹的感觉。刘艳丽的脸子便显得出奇的白,口唇也显得出奇的红润,整个人就显得很是不俗。
没想到刘艳丽竟这么漂亮!
陆大新有些心痛,心里竟冒出了一句咒:“这个老王八蛋!”
他自己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这么不纯,就生出一丝羞愧。
舞曲结束了,光线大亮。
两人都注视着对方。
“吴书记。”
“大新。”
两人都觉得尴尬,嘿嘿地笑了起来。
刘艳丽朝陆大新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再看时,人竞跑得没影儿了。
陆大新把鲁处长和吴景州叫到一起,作了双向的介绍。
“鲁处长,青土乡的路就朝你老弟说了,哈哈哈……”吴景州作出了符合他身份的反应。
陈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叫了一声“陆乡长”。
陆大新一把拽住陈水:“这是公路局的鲁处长,你去找一个好一点儿的小姐,陪处长跳几曲。”
酒精已激活了鲁处长的神经,当小姐朝他微笑着走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作出了搂抱的动作。
舞曲响了,鲁处长与他的舞伴旋即消失在人群之中。
“吴书记,鲁处长是个关键的人物,您务必陪一下。”陆大新说。
“陪,陪,哪有不陪之理。”吴景州爽快地答应了。
再看鲁处长时,陆大新不禁乐了——
鲁处长胖大的身躯与小姐娇小的体态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他舞姿虽刻扳,却投入,力气大得几乎要把小姐拽起来。这哪里叫跳舞,却像农村孩了玩的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鲁处长的目光的确很贪婪,的确有把到手的肉吞下去的态势。
“这个鲁处长,一看就是个好色之徒。”吴景州说。
陆大新点点头,表示有同感。
跳完两个曲子,鲁处长恋恋不舍地从舞池上下来。他红光满面地对陆大新说:“陆乡长,鲁某还可以吧,小姐都直喊受不了了。”
“鲁处长果然精彩。”陆大新奉承道。
鲁处长劝陆大新也去跳一曲,陆大新拱手推拒道:“我是被窝烤火,拿不出手,未曾上过这一课。”
陆大新说的是实话。
虽然妻子是搞舞蹈的,但他的嗜好只是书,不愿去舞场。为此常与妻子龃龉,惹得她叹而止步,特立独行。
“难道只是为了陪我?这便不敢当了。”鲁处长有些不自在。
“吴书记会跳,让他给咱们表演一场。”陆大新推荐道。
吴景州跳得的确好,年龄虽然不轻,但舞步轻,从容舒展,有绅士风度,令鲁处长自叹不如。
“堂堂党委书记,整天泡在舞厅里,看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儿。”鲁处长低声对陆大新说。
陆大新含笑小语。
等舞曲终了,陆大新催促先用餐,用完餐之后,再尽兴歌舞,岂不兴哉。
他们便用餐。
酒自然是好酒,再佐以唇红齿白的小姐与之斟酒,鲁处长很快就陶醉了。
“你们他妈的青土乡,路就是不好走,有这么个好舞厅,这么多小姐,也白糟贱了。”他说。
“所以,得修路,所以得麻烦你鲁处长。”
“麻烦我算个蛋,钱又不是我自己的,是国家的,谁花不是花?就看谁把老子整得舒坦,然后,花…花…花…花,你就花吧你。”
吴景州看了陆大新一眼。“鲁处长倒是个爽快人。”
鲁处长白了他一眼。“吴书记,你别在这儿评五评六的,来点真……真的。”
“真的怎么着,假的又怎么着?”吴景州问。
“陆乡长、杨乡长他们都讲了段子了,你……你也……也来……来段,让……让咱见识见识。”
“这是小儿科。”见鲁处长斜睨着他,吴景州说,“他们给你讲的都是编的,我给你讲段真的。”
鲁处长直起了胖大的身子:“真的?你哄八岁小孩儿吧。”
吴景州认真地说:“我一个堂堂的党委书记,会哄你?丢份儿!”
“那就快……快讲。”
“这个故事就发生在这个歌厅的某位小姐身上,不过,你们不要乱打听,会让小姐怪罪。”吴景州卖完了关子,终于说——
一天夜里十一点,这个小姐的呼机响了,她一看,脸色就变了,因为她母亲正在县城住院,可能情形不妙。未来得及换装,就匆匆地跑到街上,果然还有一辆的,悄悄地趴在暗处。
师傅,您去趟县城可不可以?小姐问。
司机看了一眼,小姐露着半截奶子和半截子大腿,便乐了。按理说这么晚了,我的车就不跑远道了,但你小姐打车,就另当别论了。司机说着,把车门打开了。
小姐并不急着上车,说,大哥,问你个事儿。
啥?
你一晚上跟你老婆过几次生活儿?
司机一听,心里说,她倒比我还大方,便回答说,就一次。
真的?
你问得实在,我答得也就实在,我都五十岁的人了,能假的了?
那好,我检查检查。小姐说着,打开了司机那扇门。
怎么个检查法儿?
你马上就知道了。便解开司机裤子的文明扣,很利索地就把那物件伸出来了。
这么个检查法儿呀,那我乐意。司机说。
小姐三揉四捋便让那物件高兴了,再三揉四捋,司机呃了一声,白色的物质就喷洒在方向盘和仪表之上了。
然后,小姐坐上车去,把车门一关,温柔地说了一声:“咱们走吧。”
司机醒悟过来已经晚了,就只有送她到了县城。
小姐下了车,拔腿就走。
司机拦住了她。
怎么?
你还没给钱呢。
我说你这位大哥是真傻还是假傻,我给你打了半天飞机白打了?干一次这种活儿,少说的收你一百,看你这么黑灯瞎火的也不容易,除了付你的车钱,剩下的,也就算了。说完,扬长而去。
司机坐在车上,半天才缓过气儿来:这趟活儿拉的,我×她个妈,×她个死妈。
吴景州讲完之后,大家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便爆发出一片放浪的大笑。
吴景州的眼泪都笑出来了,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这个小姐就是咱本地的。谁说青士乡不开眼,穷是穷点儿,但小姐的意识蛮现代的哩!”
又是一片放浪的笑声。
室内的空气,已变得很淫邪了。
小姐轮流上来布菜、满酒。鲁处长直勾勾地盯着她们、眼光游移小定,从丰胸到臀窝,哪一个突出的部位,他都想楔上一颗钉子。
“吴书记,怎么回事,我看这里的每位小姐,怎么都像你说的打飞机的那位?”鲁处长的酒意竟清醒了许多。
吴景州哈哈大笑。“这就是品位,这就是效果!”
用完洒饭,鲁处长晃荡着胖大的身子:“咱不去大歌厅了,那里太吵的慌,有KTV包间没有?”
“有,鲁处长。”设宴并作陪的陈水应道。
陆大新不禁看了他一眼,感到这个陈水真是败事有余。
“走,走……走,既来之,则安……安之,找个小姐,到包间里唱上几曲。‘你到底有多少个好妹妹……’呔,就是有味儿。”尚未到包间鲁处长已兀自沉醉了。
到了包间,他一下子把胖大的身子扔到那里的沙发上。“有味儿……有味儿,真他妈有……有味儿!”
一个小姐敲门进来了,他看了一眼。“陆乡长,让她出去,太瘦,找一个性感点儿的。”
他已成了包间的主人,好像陆大新、吴景州等人是他请来的客人。
一个性感的小姐进来了。
小姐穿着一袭抹胸短裙,半个肥白的乳房露在陌生人的目光下,从容自在。
鲁处长一把就将小姐的窄肩膀在他的硕臂之下。他更像一只鹰,像一只饿鹰。
“鲁处长,点首歌吧:”陆大新想调节一下气氛。
“点,点,点一支《你到底有多少小妹妹》。”鲁处长说。
音乐响起。鲁处长已等小及合上节拍,兀自唱下去,怪戾的嗓音像空谷狼嚎,弄得全屋人直皱眉头。但那个小姐却从容如初,且咯咯地笑出脆音。
鲁处长受了鼓励,喊着:“再点一曲,再点一曲,《心雨》我要跟小姐共同完成它。”
小姐很愿意合作,索性依在鲁处长肥阔的怀里,真情放送。
小姐的嗓音就是好,如泣如诉。于是,伴着男音的怪戾,一嚎一泣,浑然忘我。
知道局面已经无法收拾了,陆大新看了一眼吴景州,站起身来:“鲁处长,您尽管尽兴,留下陈水陪着您,我和吴书记先撤了。”
“且慢!”鲁处长低喝一声。
“陆乡长,我可是你们上赶着请来的客人,到这儿来也是你们安排的。别你们都当君子,让我当小人,这我可担当不起。要走,咱就都走,要留咱就都留。大家都一块乐着,才让人放心。”鲁处长大为不悦。
陆大新就只好又坐下了,如坐针毡。
鲁处长有意晾几位一下,跟小姐聊起天来。
“小姐,你哪儿的人?”
“您想我是哪儿的人就是哪儿的人。”
“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您是我们书记、乡长请来的贵客。”
“这就对了。你们书记、乡长请我来,是有利可图;我坐在你身边,是有情可求,都是见利忘义之辈,没有一个好东西。所以,我就跟小姐你实话实说。”
“您就说呗。”
“我这个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摸摸小姐的腿。”说着,就把手放到小姐浑圆的腿上,“就是喜欢捏捏小姐的奶。”便捏在小姐露着的半个乳上“不知你愿意不愿意摸?”
“只要先生喜欢。”
“小姐,我实话跟你说,你比他们有情义,他们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哪像咱们俩,不遮遮掩掩。这利有小头和大头之分,只要你伺候好我这个小头儿,你们书记和乡长才能拿到大头儿。所以,真正的功臣不是他们,而是你。”
“瞧您说的,我只是个小女子。不过,只要您喜欢,我愿意陪您。”小姐既懂风情,又懂事理。真亏了那个陈水,把小姐调理得这么有“境界”。
鲁处长哈哈大笑。“不管你们书记、乡长怎么想,我今天是要定你了!”
吴景州站起来。“鲁处长,人生须尽欢,此时方成仙。您尽管乐您的,我们会负责您的安全。不然,让别人知道我们请的客人给玩栽了,谁还敢跟我们青士乡打交道?那是我们自绝后路啊。”
鲁处长哈哈大笑。“你话说得不错,但是让人不敢相信。你们这些官油子说一套做一套的把戏是玩得出了名的,我得防着点儿。”
吴景州被奚落,心中不快,不耐烦地说:“依着你,我们该怎么做?”
鲁处长一把将小姐的抹胸裙扯落了,一对肥白的大乳便白晃晃地耸立在所有的目光之下。
“这好办,小姐的奶子很美,你们几位也摸一摸。只要摸一摸,你们就可以走,既然让我沦落风尘,你们就也不能独守清白,否则,便很不公平,让他妈的我鲁某心无着落。”他是在寻找安全的保障。
吴景州、陆大新、杨文彬等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鲁处长兀自笑着,并不顾他们的感受。
“还是让陆乡长来吧,我年龄大了,人老色衰,毫无感觉了。再有,陆乡长是读书人,才子抚佳人儿,正成意境。”吴景州笑着说。
陆大新心头一震:这只老狐狸,越是关键时刻,越是知道怎样夹起自己那条骚尾巴。
出于一种义愤,也是出于对自己乡长的情义,杨文彬走上前来:“小姐的奶子是很美,我有兴趣摸一摸。”
陆大新的心头热血霎地冲到了头顶,他一把拦住了杨文彬:“文彬,我是一乡之长,青土乡乡政府的行政法人,只有我才有跟鲁处长相对等的身份,还是我来吧。”
“凝脂兮,柔荑兮,美不我欺。”陆大新吟着一个古怪的句子,轻轻地向那一团雪白抚去。
他的目光迷朦了。
他感到,他触摸的已不是一只生物的乳房,而是青土乡人民托的信任与重托,他摸到了青土乡的希望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