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步涛著有散文集《阅读土地》(北方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等,他的散文字里行间透着真情实感,如散文《九月授衣》,从一件小事将军民关系一直延续了20多年,他的散文往往抓住军营生活看似很平凡的小事,处处映现出时代的发展与变迁的痕迹,着意表现着平凡后边的伟大与神圣,读来亲切动人,富有情趣。峭岩主要有散文集《士兵的情愫》(解放军出版社1988年版)、《被遗忘的爱》(北岳文艺出版社1988年版)、《怀念那片水杉林》等。峭岩的散文与他的诗歌一样,用一腔澎湃的激情和昂扬的斗志,去关注军营生活与重大的社会事件。又经常以普通一兵的身份体察生活中闪光的细节,从而形成了积极向上、细节生动、个性鲜明的创作风格。
三、李存葆、朱苏进、韩静霆等军旅小说家的散文
新文学以来,小说家散文早已有之,鲁迅、茅盾、郁达夫、沈从文、巴金等既是小说大家,又是散文高手,留下了大量的散文经典。在当代军旅作家中,也有一批优秀的小说家,右手写小说,左手写散文,为军旅散文艺苑增添了一片郁郁葱葱的风景林。李存葆、奠言、朱苏进、韩静霆、周大新、阎连科等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80年代初,李存葆曾以小说《高山下的花环》而一举成名,90年代以来李存葆继由报告文学创作,走上了大文化散文的写作,关注的是全球化带来的环保问题以及人类社会的生存危机,抓住的是现代文明进程中人们的普遍焦虑,表达了一种大忧患与大思考,《伏虎草堂主人》、《我为捕虎者说》、《鲸殇》、《大河遗梦》、《祖槐》等系列大散文产生了广泛影响。李存葆散文有一种特别鲜明雄迈的军人气质、悲悯的人世情怀以及对遣词造句的迷恋。
《鲸殇》,始终围绕着鲸与人类,人类与大自然的关系来写,从而揭示了“鲸殇”即“人殇”的深刻主题。首先引出对鲸类“集体自杀”的揭秘,把笔触伸进久远的历史中,去追寻人类祖先对这极大精灵的敬奉。又把笔触探进了人类的内心深处,指出人的欲海难填正是鲸厄运的开始。以蜜蜂、鲸类等动物的集体意识来对比人的偏私、吝啬与狭隘的“群体意识”,鲸的“集体自杀”源于“群体意识”、“救援意识”。正是人对自然无休止索取,生存环境被污染,导致生态失衡,才是鲸类濒于灭绝的根本原因。有朝一日人类也会成为生态失衡的牺牲品,作者对人类自我生存环境具有强烈的忧患意识。一次次强调,对鲸之“集体自杀”,人类才是真正的杀手。“面对大自然,人类若再不遏制无边的欲海,那么,人类无疑也正在进行着一场慢性集体大自杀。”这才是作者真正的旨意所在。《祖槐》长达3万字,从明代的移民切人。揭开了明初大移民沉重的史籍,其内涵的核心显然是“寻根”,从一定意义上讲,是“寻根文学”的某种继续,但《祖槐》的主题却是多元的,通过寻根来思索我们整个民族乃至整个人类未来的命运及生存空间。
总体来说,正如有的评论家所总结的,李存葆散文有以下几个主要特征:
第一,人民性。李存葆20多年来一直关注着中国社会的主体部分,不管是以前写小说、报告文学,还是今天写散文,他的目光从来没有从最广大人民群众关注的事情上离开。在题材的选择上,他总是自然而然就找到了那些和人民大众易于沟通的题材,而且能够或以小见大,或借古喻今,适时地说出了人民群众想说而又说不出的心里话,从而引起广泛共鸣。
第二,时代性。李存葆的散文创作贯穿了强烈的人世精神,浓墨重彩书写时代变化的指向,因为阅历、视野的改变而不断强化,只不过是从“与时俱进”转向了文化观照,从对当下中国现实问题的紧密跟踪转向了对人类未来生存困境的终极关怀。
第三。民族性。李存葆的散文的民族性,主要体现在题材选择上,几乎所有的重要作品都表现的是中华民族最有特点的东西,都强有力地传达出了中华民族古老而坚韧不变的基本精神特征。李存葆在散文创作中对民族性的坚守和追求,恰恰是体现了一个中国作家在当下历史方位中的良知与清醒。
第四,艺术性。李存葆的散文在形式上追求气势磅礴和文辞华丽,讲究对仗排比和音韵节奏,读来抑扬顿挫,让人在吟哦间感受到一种雍容华贵、富丽堂皇的正大之美。在结构和叙事上,体现了论文、政论文乃至小说的许多特征,在遣词造句上,半文半白骈散结合,用词奇崛,色彩强烈,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新赋体”。
朱苏进著有散文集《天圆地方》(江苏文艺出版社1995年版)和《独自散步》(解放军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等。朱苏进是书写职业军人的高手,他小说里的军人充满了英雄主义的气息,他把这种精神也带人了散文创作,在散文里洋溢着高昂的格调,并以其思辨的语言,常常在形而上的层面升华为睿智的哲理。以其锐利的思想,表达当代职业军人对战争、军人、死亡与和平的深度认识与终极追问。流淌在血液中的军人意识,使他对军队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情结,这种情结化为迫切的关怀和深深的凝视、冥思,便时不时地爆发灿烂的思想火花,奇思妙想喷涌而出,事物被赋予不同的意义和形状:最优美的事物中潜藏着最危险的杀机,先进的科学技术造成未来士兵的尴尬。他当然不拘泥于军营,宇宙万物无不在他眼底:棋、酒、山、海、鸟,甚至尼克松……无处不在的狡黠牵引着智慧,敏感的心灵又时时在沉思。朱苏进散文的一大特点是冷峻。两本集子篇幅不大,却都有沉甸甸的分量。其中《最优美的最危险》、《天圆地方》、《还有一个生灵》、《了不起的自行车》、《背影》等皆是耐读的好文章。
莫言以小说名世。但散文创作也收获不菲,著有散文集《会唱歌的墙》(人民日报出版社1998年版)、《莫言散文》等。莫言的散文大都将笔触伸向他那“高密东北乡”,对故乡的往事追忆,构成了他的部分篇章,《我的大学梦》、《我和羊》、《我与酒》、《同年读书》、《超越故乡》等是其中具有代表性的篇章。这些作品看似平淡无奇,但字里行间处处显露出自己的真情实感,看似幽默、乐观的背后凝集着生活的艰难与沉重。这些文字不仅有助于我们了解莫言的创作道路,也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生活中真实的莫言。莫言的散文还有一部分对人生世相状态的书写,如《杂感十二题》、《吃事三篇》等,这些文字充满了夸张与想像,读来令人忍俊不禁,充分体现了作者的写作才华。莫言还有一些读书随笔,充满了智慧和不寻常的洞察力,《说说福克纳这个老头儿》、《三岛由纪夫随想》、《读书笔记三题》等都是其中的佳作,常有令人耳目一新的观点,体现了作者独特的文学观。莫言的散文是才华与真情的结合,是乡土与现代意识的糅杂,是幽默后面的长歌当哭,是调侃后面的深刻与无奈。
韩静霆有散文集《太阳宫赋》(吉林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男人和男人的巢》(时代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纯情》(海峡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二泉作证》、《丑人自白》等10余种。韩静霆早期的散文,大都关注人间的世俗生活。但他最好的文章,是写亲情与爱情的篇什,当他敲响故乡的家门,唤一声“妈妈”,“母亲眼里的光立即颤抖起来,嘴唇抖动着细小的皱纹,她问自己:是?是静霆呵?眼里便全是眼泪了”(《爱的船,爱的岸》)。对于故乡,他的深挚感情可以在《黑.土.地》里看出:“当我远离故乡去生存,拼搏和拓荒数年之后,终于明白有一种东西是不可超越的,那就是黑土地所给予我的生命原汁。”在《家庭记事》中他用朴素简洁的文字、真挚动人的感情不动声色地将他爱之殷、痛之切以及复杂的心理情感波澜写得惟妙惟肖。《丑人自白》可以说是他散文作品风格的浓缩品,人生的苦辣酸甜皆笑对,他那诗人、军人的豪放之气在文章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在调侃自己的同时又把自己“丑”而不陋、“丑”而不恶的一面用诙谐、幽默的笔调描绘了出来。但在含笑与幽默背后却总有着一股淡淡的苦涩与感伤,引人莞尔又耐人寻味。
周大新有散文小说集《捧给你们的都是爱》(黄河出版社1993年版)和散文集《去看战场》(解放军出版社1999年版)。他的散文有懵懂无知的青涩橄榄,有烟火人间的愁苦冷暖,有中年回首的恍然觉悟,有军旅情深的悠悠缅怀,有人生感悟的娓娓道来,更有对战争与和平的幽深反思……虽然每篇散文文字不长,却于有限的篇幅中囊括了无限的时空,看似普普通通的世间万物在作家的笔下都成了襦满感情、颇具意味的象征物。从而于一朵浪花、一片微澜之中挖掘出至深的人生哲理与艺术之美。作家在对错综复杂的生活发出同样错综复杂的感叹的同时,从一个军人的视角写出了对战争、暴力、和平、幸福、爱与美的态度和立场,展现出个体生命跃动的真相与对人类的深重关怀。文字平实不乏速思,温婉冷静中饱含一腔热肠,作品的字里行间无不渗透着灵魂的声音与生命力的激情,使人于阅读中感到一种发人深省的力。《最后一季豌豆》、《去看战场》、《滇南战地见闻》、《回望来路》、《癸酉年自白》、《中年男人》等是里面比较好的作品。
阎连科著有散文集《褐色桎梏》(百花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返身回家》等,他的散文绝大部分是对故乡的乡土社会的书写以及对乡土社会的理性批判,有彻底放声讴歌故乡的淳朴与美丽,如《关于田野》、《关于村落》、《走亲戚》;也有对故乡的愚昧与落后无情地批判,如《麻本:农民生存的唯一武器》、《孝花凋零》、《桎梏的风俗》等。这些散文是爱与恨的交织,在真实展现乡村社会的生存状况的同时,也对工业化对乡村文明的破坏有着深深的担忧。另外,他还有相当一部分散文是对自己成长经历的回顾,特别是一些写亲人的文字,感情真挚,令人落泪。如一组写父亲的文字《想父亲》、《我缩短了我父亲的生命》,在文字里作者深深的表达了自己的忏悔,对自己的灵魂作无情的解剖,无情的背后是深深的大爱之情,并且能使人从另一个窗口直视和感知人性的美好一面,那就是爱与善,坦诚和勇气,奉献和无私。还有《早逝的两个同学》、《尚姓一家人的命运》等散文关注的是小人物生存命运的艰辛和坚强的生命力。另有一些读书随笔,观点不俗,启人心智。阎连科的散文语言质朴而平实,意蕴深远,充满人性与智慧的沉思。
同小说家卷帙浩繁的小说创作相比,他们的散文可能显得不够分量了。可是,散文的作用却是不可替代的,小说讲究虚构,散文却一定要求真实,小说家要抒发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也常常依靠散文这种自由、洒脱的形式。读他们的散文,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四、郭建英、毕淑敏、裘山山等女作家军旅散文
战争与女人,看来似乎水火不容,但搭配在一起却非常的完美。在军队这支充满阳刚之气的群体里,女性的存在为它注入了阴柔的气息。她们很好地调和了象征着山的军队,用水一般的品质滋润着中国那巍峨长城的绿色。散文是最能直接抒发人心灵的文学体裁,军旅女性散文家们用她们手中如诗的画笔,以独特的女性视角描绘着血与火的战争,描绘着伟大、可爱的战士们,描绘着平凡中默默无闻的神圣,描绘着军人那一颗颗美丽的心灵。新中国成立后,同样经历过战争风云的女作家们也和男作家们一样,在散文的天地里书写起了自己亲历的战争和那些“最可爱的人”。郭建英、菡子、杨星火等是女性军旅散文的开路人,她们的散文创作题材多是回忆性的故事与经历。虽然她们的散文以细腻、优美的品格有别于男作家的作品,但总体上女性意识不强,女性身份也不明显,基本上在模仿男性作家,按照男性作家与政治的审美标准进行散文的创作。总的说来,90年代以前的军旅女性散文家寥寥可数,军旅女性散文未成气候。但她们却无疑是新时期女性军旅散文的奠基人。新时期以来,尤其是八九十年代之后,一大批青年军旅女作家像是听到了一声共同的召唤,从海岛、高原,从山岳、丛林,从医院、哨所,从通讯班、演出队走了出来,她们共同的使命就是书写军营生活与人生况味……裘山山、毕淑敏、庞天舒、项小米、燕燕、斯妤、王秋燕、马晓丽、刘烈娃、文清丽、刘馨忆、唐韵等,这些多由女兵成长起来的女作家们,纷纷以不同的写作题材、各异的创作风格、自觉的女性立场,充实着军旅散文的园地,用同样丰满的画笔来描绘着自己,抒发既是女人又身为军人的独特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