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良师益友
18362600000097

第97章 德高望重的忠厚长者

马承德

我1959年初到冶金部工作,而袁宝华同志1960年6月离开冶金部,我们相共事时间虽短,但宝华同志给我的印象是很深刻的。

我接触宝华同志以来,宝华同志从没讲过什么大话、空话,他人品正直,思想方法实事求是,我认为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忠厚长者。这是在领导干部当中最难得的品德。我入党以来,接触过很多人,就是宝华同志给我这个印象。因为那个时候,说大话、说硬话、说不着边际的话的人就是英雄。

我1959年过完春节阴历二月初三到冶金部报到,当钢铁司的副司长。我是从鞍钢大企业出来的,正赶上大办钢铁,没见过小钢铁厂,当时钢铁司的权力比较大,部里对钢铁司的意见很重视,一般不能随便发言。为了了解情况,我就先到处去看看,看了一些小钢铁厂、小高炉、小焦炉。看了以后,给我的印象是劳民伤财。那时小高炉用陶瓷管做热风管,风温500℃~600℃,管子就炸裂了,风温根本上不去,烧不到1600℃,高炉里矿石也不可能分解,渣铁也分不开,我认为不行,这条路不能走。再看一些小焦炉,妇女们被焦炉烤的,脸上溃烂了,淌着黄水擦些黄油。焦炉也没有四大件,人工装煤,人工扒焦炭。我想,这样大办钢铁,产量不可能上去;就算产量上去了,质量也不行;就是质量混得过去,也不能持久。还有钢铁司管钢铁生产,我看了生产报表,根本不真实。我是从鞍钢来的,我知道鞍钢的产量就不真实,地方钢铁产量可能更不真实,这又给我一个印象,报的产量水分太大,甚至于弄虚作假,就这个水分数字向中央报,本身也是弄虚作假,不管是有意无意,察觉不察觉,但是有这个性质。我是2月份到冶金部,“五一”那天,在吕东房间开会,我记不得开什么会了,会上由我来汇报,我考虑了这些问题向不向党组汇报,当时想应当党性第一,所以,我还是讲了。那天王鹤寿不在,吕东主持,有些副部长在,司局长就我一个,我汇报了两条:第一条是钢铁产量的“水分”太大,极而言之,有弄虚作假之嫌;第二条我讲大办钢铁,就搞那些小高炉、小焦炉,这个办法不行,此路不通,劳民伤财,那都是一脚踢的东西。我说完了以后,几位副部长表情都不一样,实际上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他们脑子里也不糊涂,可能比我看得还要高一些。这些话我除了在这次会上讲,别处没讲过。我讲完以后,有的同志笑话我说:“老马你怎么啦?”有的同志在那里就笑;有的同志一边笑一边摇头。有的说:“马承德,你不读书,不看报,你不懂毛主席革命路线。”还有的说:“你就是大洋群,你就是看到大鞍钢,反对毛主席革命路线。”惟有袁宝华同志当时很严肃,一言不发。

我挨批以后,有一天,在宝华办公室里开会,我参加了。正在开会中间,一位副部长进屋就叫:“刘伯罗,刘伯罗。”实际那天钢铁司不是刘伯罗参加会,是我去的(钢铁司三个副司长,刘伯罗、我,还有王之玺)。宝华对他说:“老马在这里!老马在这里!”这位副部长马上说:“找他不行。”当时真刺激我,真痛心,滋味真不好受。这时我感到,宝华同志跟那位副部长就有区别,宝华对干部宽宏,我当时看那位副部长的样子,会没开完就走了。这给我很深的印象。我挨批的一系列过程,宝华同志始终对我见面说话,开会让我去,我看出宝华对干部是宽宏的,人品是正直的。宝华不比我大多少,但是他对待干部的态度是一贯的,是德高望重的忠厚长者。

1960年初,有一次,宝华同志领我到国家经委开会,薄一波主持会,各部部长参加,冶金部是袁宝华同志参加,谈1960年计划,钢是搞到3000万吨还是2000多万吨。薄一波说定计划大头朝下,总的是有点批评计划脱离实际,计划冒进;还说,一马当先,万马齐喑。马上余秋里就站起来了,说有意见到中央讲去,没必要在这里嚷。散会后,回来时我就问宝华那个人是谁。宝华说是余秋里,石油部长。我又问薄一波今天讲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这样不顺耳。宝华说:一波同志对冶金部有点意见。当时给我的感觉是,宝华同志待人以诚,说实在话。我和宝华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也不是同级,他能和我说这些知心话,给我的印象很深。宝华同志对干部非常信任,非常好,无可挑剔。

我记得1960年宝华同志到济南开过小高炉炼铁质量会议,还在鞍钢召开过平炉钢质量会议。对平炉钢我曾总结过炼钢八字方针。宝华在讲话时就用了这八字方针,说明宝华同志相信同志,说明那时候宝华同志就重视抓质量工作。

宝华同志离开冶金部后,我们就没联系了,因为宝华搞物资,当了物资部长,又是经委副主任,一直到“文化大革命”。我是1969年“三八”妇女节那天去的干校。到秋天,军代表找我谈话,说群众对你谅解了,要你回去。当时我想群众对我谅解什么,我一不是反革命,二不是走资派。我在这里种田挺好,我不回去。隔不多久,又有人来草坝,对我说:“你要回去,现在余秋里、袁宝华抓工作了,冶金部去汇报的人说不清楚,宝华同志提名要你去。”就这样,我到年底,即1969年11月就回来了,在干校不到一年。

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就在1970年到1976年之间,我差不多每个星期都要去国家计委生产组开会。那个时候生产秩序很乱,工作难开展,生产情况也不好。我就把调度室成立起来了,用调度来掌握钢铁厂的情况,但是军代表不同意成立调度室,要把调度室撤销。宝华同志知道了,他不同意撤销,支持了我们,最终调度室没被撤销。就这件事,他对我们工作上的帮助是极大的。

还有一件事,1975年我提出来高炉“吃”进口矿,一些人不同意,贴我的大字报,但当时宝华同志支持了我的意见。从此冶金部就买了进口矿石,从澳大利亚进口,我们分配给武钢和鞍钢等钢铁厂,一年600万吨,很解决问题。但是那个时候提出“吃”进口矿,是不容易通过的,要没有秋里和宝华同志的支持是办不成的。现在还得“吃”进口矿,今年还进口2000多万吨,国内矿石贫,资源少,“吃”进口矿合算。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四人帮”还在台上,能够“吃”进口矿,真不容易啊!

那是1976年7月28日,天津冶金局下属50多个厂,地震时,垮的垮,坏的坏。冶金部把我派去坐镇指挥救灾,主要是各厂检修。我去了天津以后,住在天津二钢抗震棚里,一住三个月。这个期间,宝华同志去唐山、天津时,特意去天津二钢看我,问我冶金部的生产情况,还问我有什么困难没有。宝华同志很关心我们。当时为了检修天津各钢厂,从河北邯郸调去“二十冶”,从包头调去“二冶”,从马鞍山调去“十七冶”,还调了几个设计院的队伍,借检修的机会我们还把天津几个钢厂能力扩大了。还有1975年海城地震,派专机把我和地震局长二人送到鞍山,当天凌晨一点钟起飞去鞍山。一到鞍钢我首先到总调度了解情况,天一亮,就进厂去了。刚一到厂说有我长途电话,我一听,是宝华同志打来的,问我地震情况,影响如何,最后还要我注意抢险救灾的先进人物、先进事迹。宝华同志对工作一向是抓得很紧、很细的。

1996年4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