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对曰:‘将以衅钟。’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棘,若无罪而就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钟欤?’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孟子·梁惠王上》
1804年,拿破仑挫败了企图刺杀自己的阴谋后,暴跳如雷。部下塔列朗看到这种情形,为了阿谀奉承,也为了向憎恨他的保皇党报复,就在一旁添油加醋:“显然,波旁家族以为,您的血没有他们的血那样高贵。”
拿破仑听了这句话,显然更生气了,他要找一只波旁家族的替罪羊以泄心头之恨。很快,这只替罪羊就找到了,这就是居住在中立国巴登的当甘公爵。他是当时唯一能加以绑架的波旁王室的重要成员。
“你们看,”拿破仑说,“我们掌握着无可辩驳的证据,证明这些阴谋者们要在法国散布无政府状态,并希望通过杀害我而扼杀革命!我的职责是捍卫革命,扑灭反叛!公爵是个谋反者,跟别的谋反者一样,理应跟其他人一样处置……这些疯子想杀掉我,其实他们不会因此而有所得,因为一小撮雅各宾党人将攫取我的职位……
“这些波旁王朝分子!假如他们重新掌权,我敢打赌,他们第一件事就是恢复朝仪。如果他们能上战场一试身手,浴血奋战,那又当别论……可他们怎么能凭一封发自伦敦、路易签字的信去赢回王国呢。这样的信件。只会连累鲁莽、不谨慎的收件人……我是杀了人,我不得不如此,以后我可能还会杀更多的人。不过,我决非嗜血成性,因为让人流血是该遭到谴责的。我是个政治家,对于法国革命,我知道如何保护它!”
凌晨3点,当甘公爵被拖至文森斯战壕,在那儿结束了他的生命。拿破仑明知当甘公爵没有参与阴谋,但他就是要通过波旁王室一位著名人物的鲜血来对自己的被刺加以报复,他要借此表明他同旧王朝决裂的决心,为自己建立新王朝扫除障碍。
当甘公爵的死,震动了巴黎。拿破仑的恐怖令人惊骇丧胆,这位法国皇帝性格中残酷的一面暴露无遗。正如拿破仑自己所说:“我有时是狐狸,有时是狮子。进行统治的全部秘密在于知道什么时候应当是前者,什么时候应当是后者。”
在枪毙当甘公爵的前几天,拿破仑终于逮捕了卡杜达尔。在拿破仑的士兵逮捕这个高大的布列塔尼人时,他进行过拚命抵抗,打死打伤了好几个密探。最后,卡杜达尔和他的同党全都被送上断头台,而莫罗将军则被逐出了法国。
尽管历史学家还在为当甘公爵鸣不平,拿破仑却从这个替罪羊身上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以此表明了自己坚决对抗旧制度的政治态度,为自己取得坚决与旧制度斗争的声誉。同时再加上国内宗教和平的建立,民法典的颁布与贯彻,经济繁荣的出现,拿破仑的威望在不断提高。这一切,为波拿巴王朝的建立铺平了道路。
判断君主处理事情的对错,往往并非根据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而是根据事情处理后对政治产生的影响。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事情原本清楚明了,一沾上政治就变得扑朔迷离、烟雾重重的原因。因此,对政治活动中那些颠倒黑白的事情,我们不必过于惊奇,有时候那只是惊鸿一瞥罢了,更多的真象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戎马倥偬中,拿破仑随身携带从不离手的一本书就是马基雅维里的《君主论》。他将上面所描绘的赤裸裸的政治手腕烂熟于心,并成功地运用于实践中。因此,他并不拘泥于法律或者政策,只要对政治有利,他甚至可以制造冤假错案,寻找替罪羊。至此,我们可以明白,历史上的政治人物,并非因为是道德楷模,他们只是在某一时刻成功展示了个人力量与智慧,才赢得青史留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