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高语罕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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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参加“托陈取消派”

1928年底,语罕的两个孩子在上海因共产党的关系被捕,关在漕河径的监里。丽立每月要亲自去探视他们一次,送点罐头食品和必需的零用钱。陈独秀听说后,总是骂语罕家庭观念太重。

出党后的陈独秀、彭述之、郑超麟、尹宽、何资深与语罕、李季、王独清等人,在上海成立一个“无产者社”,出了一个刊物《无产者》,上面登载的大部分是托洛茨基的论著。

语罕、陈独秀、彭述之、郑超麟、尹宽、李季、王独清、杜畏之、吴继严等也都发表过文章。他们自己认为要左右开弓,即左打斯大林,右打蒋介石,主要目的是打倒国民党,建立无产阶级专政。【注释1】

俄国1905年革命失败后,在革命集团中,曾产生“取消派”。他们认为在革命低潮中,应该取消一切秘密工作,通过国民议会等合法手段斗争。而其他人则认为取消秘密工作,即是取消革命,故以“取消派”称呼他们。当时,社会上对陈独秀等人也以“取消派”来称呼。【注释2】

1931年5月,陈独秀出席中国各“托派”小组织的统一大会,被推选为中国“托派”组织的中央书记。7月,中共中央宣传部负责人罗绮园被叛徒告密,累及杨匏安等16人被捕。8月,杨匏安遇害于上海龙华伪警备司令部,年仅35岁。罗绮园虽折节自首,后来也被国民党弃如敝屣,同样遭到秘密枪杀。

1932年10月,陈独秀在上海被国民党政府逮捕,判刑后囚禁于南京。次年1月7日,陈独秀致信王灵均(语罕当时的化名)说,传讯毕,“许多青年军人纷纷持笔墨和数寸长的小纸条”,四面围着陈独秀向他“索书纪念”。【注释3】

此时,语罕寓居静安寺路青海路口,因“取消派”马玉夫至南京自新,遂迁居四马路神州旅社。马玉夫与侦探回沪后恰住神州旅社,语罕遂又搬迁到中州旅馆,随后迁至基斯菲尔路兆丰花园对面之大来饭店。

这时语罕因为整天躲在亭子间里写文章,也学着吸纸烟,并且是讲究的三五牌,后来是加里克,有时也吸土耳其的纸烟。

不过丽立很不赞成,劝他少吸几支。语罕采纳了她的意见,减到每天六支:三餐后各一支,其他三支则作为写文时,调剂思想之用,绝不多吸。

当时,语罕每日的时间大致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写文章;一部分读书;一部分便是和丽立谈天。

有时丽立从外面买一些鸡翅膀、鸡爪子、鸡杂、鸡肝,陪着语罕一面慢慢地咀嚼,一面谈心。丽立说,这里离她的医院又远,房子又小,生活又枯燥,不如换一个地方住。

语罕同意,于是去租了一处前楼面,又到“人市”雇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实本分的老妈妈做饭。

一次,丽立下午出去,到了晚间还不回来。语罕等得不耐烦,便睡了,不料睡到半夜里约11时光景,郑肖琴拿着丽立的钥匙摸到家里来,告诉他说:“高太太要你马上离开此地,到刘伯垂先生那里住一夜再说。”

语罕随后搬到北四川路附近一个弄堂去住。第二天果然有人到丽立的亲戚家去问,因晓得她亲戚是在北京政府时代做官的,也就不再追究了。

语罕一直住到农历除夕,才搬回家。他对房东说自己姓程,化名程始仁。语罕后来又搬家,和刘伯垂夫妇住一楼一底的房子,丽立和刘夫人发生口角,不久又分开了。

语罕记起上次从澳门回上海时,轮船的一个买办是匏安的幼年同学,曾同语罕说起,有位老兄在日本神户荷兰银行当买办。他当时随便问了一句,将来到日本去可以招待吧?那位朋友说:“这个自然。”

等到那个买办的船从香港开到上海,语罕便去找他商议,先打电报到神户,只说:“有个朋友戈云汉先生拟同夫人到神户养病,请代租适当房屋一所,并乞电复。”

不久,对方回电说一切都已办好,只告诉行期及船名便于接站即可。船到长崎,有警察来搜语罕的身,又来翻他的箱子,里面有《资本论》等七十余卷书,那些警官都盯着他说:“这是无疑的了!”

语罕带着抗辩的口吻道:“在您的贵国,这些书是不禁止的啊!”警察笑笑,搜了一阵,还很客气,把语罕们的箱子又复了原,走了。

不过床铺旁边加了两个新客人,夫妇两个,年纪很轻,明显是负着监视使命的。到了神户,形势更严峻了。日本警察第一个要求是不准登岸;第二个是把夫妇两个分开讯问。这时那个买办朋友来了,赶紧托人把语罕夫妇接走。

语罕非常满意,因为几十年前,在东京“高田村”住“贷家”时一切生活的愉快,现在又可重享了。不过那时是只身作客异乡,生活上未免单调;现在有丽立陪着,而且在政治的大浪潮中翻了筋斗以后,读书一定会多得益处。

但是日本警察却盯得紧紧的,不时来盘查,语罕没法,只得同丽立商议再回上海。临行前,语罕把两箱书托买办朋友代送给神户大学。【注释4】

回到上海,语罕夫妇先是分住在两位朋友家里,过了短时期之后,就在提篮桥汇山路之间,租了一个统楼面。丽立在大马路南洋大药房挂牌子行医,语罕即终日在家。丽立告诉房东,语罕以前是做官的,现在不做了。房东就把她的儿子寄在语罕名下做“干儿子”。

环境相当安逸,语罕便埋头撰述,自1928年到1936年共出版作品20部:

(1)《牺牲者》,署名戈鲁阳,亚东图书馆出版。淮南子书里有“鲁阳挥戈”的典故,隐语罕的故乡寿州。这是一部短篇小说集,因它的头一篇的名字而得名。

(2)《死后》,佚名,上海某书店出版。叙述八一三事变及以后的一些故事,也是一部短篇小说集,以它的第一篇而得名。

(3)《理论与实践:从辩证法唯物论的立场出发(书信体)》,署名张其柯,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

(4)《唯物论史》,署名王若水,上海泰东书局出版。这是普列汉诺夫的著作,语罕由德译本并参照日译本重译出来。

(5)《语体文作法》,署名高语罕,现代书局出版。这是从《国文作法》蜕变而出的。

(6)《国文评选》,署名王灵皋,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

(7)《青年书信》,署名张其柯,现代书局出版。这是受《白话书信》、《白话书信》二集的读者之鼓励而写的。

(8)《青年女子书信》,署名张其柯,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

(9)黑格尔:《历史哲学纲要》,译者署名王灵皋,上海神州国光社出版。

(10)费希特:《知识学》,译者署名程始仁,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

(11)《读者顾问集》二册,署名王灵均,上海《申报》出版。这是语罕在上海《申报》上答复读者质疑问学的文章汇集。

(12)马相伯:《一日一谈》,编者署名王瑞霖,上海新城出版社出版。记述与九七老人马相伯先生的谈话。

(13)《三朝野记》,署名王灵皋,上海神州国光社出版。这是语罕和李季、程演生、王独清合编的《中国内乱外患历史丛书》之一。

(14)《崇祯长编》,署名王灵皋,上海神州国光社出版。这是语罕和李季、程演生、王独清合编的《中国内乱外患历史丛书》之一。

(15)马克思、恩格斯:《辩证法经典》,日人节编,译者署名程始仁,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

(16)戴博林:《康德的辩证法》,译者署名程始仁,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

(17)《百花亭畔》,署名高语罕,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

(18)《现代情书》三集,署名张其柯,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

(19)《中国思想界的奥伏赫变》,署名王灵皋,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

(20)《作文与人生》,署名王灵皋,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

此外,还有一本《现代名人书信》,署名高语罕,上海光华书局出版。“此书本为一位青年朋友所编,当时曾就商于我,我颇与以鼓励,不料竟以我的名义出版,未敢掠美,特识于此。”【注释5】

语罕这时的读书和写作生活,差不多天天在恐怖中,天天在准备搬家,平均三个月搬一次家。他已出版多部宣传马克思主义的著作,因此社会上一些反动势力都称他为“马克思主义的老妖精”【注释6】。

以上各种译著,除《历史哲学纲要》、《知识学》、《青年书信》、《语体文作法》、《唯物论史》、《一日一谈》、《三朝野记》、《崇祯长编》出让版权外,其他各书的著作权皆为语罕所有。

当时语罕拟了一个遗嘱:“予若因党争或其它变故及疾病而死,所有予之著作权,皆赠与丽立。予之墓旁应留一棺之地作丽立他年归结,藉践同分之约。”【注释7】

【注释1】参见王凡西:《双山回忆录》和郑超麟:《郑超麟回忆录》,东方出版社2004年版。

【注释2】尼司:《陈独秀与所谓托派问题》,新中国出版社1938年版,第6—7页。

【注释3】陈独秀:《致王灵均》,转引自汪原放:《亚东六十年》,未刊。

【注释4】高语罕:《九死一生记》第84—102期,载成都《新民报》日刊1945年11月7—25日第4版“雄辩”专栏。

【注释5】高语罕:《中学作文法》,第67页。

【注释6】荣祖:《现代史料:高语罕之荣枯得失》,载《社会新闻》1933年第2卷第21期。

【注释7】高语罕:《九死一生记》第104期,载成都《新民报》日刊1945年11月27日第4版“雄辩”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