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华,你大学毕业后,要去哪里工作啊!”鲍海棠很好奇!
戚美丽抢着说:“他要到我们的脚底下去工作!知道了吧!大家猜猜!”
“什么,是不是要造机床啊!我们的机床,整天被我们踩来踩去的!”鲍海棠听过工程师什么的,听说大学生工作以后要当工程师,估摸着是这个意思。
戚美丽看着沈建华,眼里带着迷惘,道:“人家正准备去美国呢!听说已经开始申请签证了!今年夏天就会完成手续办理!一毕业就到美国去啰!”
陈卫星笑道:“沈建华,你整天被我们踩在脚下,那日子怎么过呀!”
“全是误会!你们知道地球是圆的嘛,没什么脚下的说法,大家都在地球的表面陆地上。如果一定要这样说的话,那美国人不是可以说我们在他们的脚下了嘛!纯粹的胡说!”沈建华慢条斯理地反驳,端着茶水悠闲地喝着。
薛月云问道:“这么说来,你们两个要分开啰!两个人各自在地球的另一边,隔着这么大的地球脚对脚的,怎么生活在一起啊!”
“那未必,我还是要回来的嘛!在美国呆个几年就会回来的!”沈建华神态自若,并没把留学当回事的样子。
鲍海棠道:“听说留学回来,那叫海龟,不得了的珍贵!美丽你以后就变成海龟夫人了!”
这时金理明须厨房里端上来一盘淡水甲鱼,甲鱼还是完整的样子,整个甲壳以及头尾都活灵活现,只是下部已切好,竹茏清蒸的。
“唉,这就是海龟嘛!大家尝尝是什么味道!”陈卫星抄起筷子,在甲鱼背上敲了两个,劲道十足,甲鱼的头尾还会摇摆。
大家一阵哄笑,赵卫国叫道:“慢,大家先倒上酒,先干一杯,为我们跟吃着海龟,祝贺一下!”
胡海生忙着为大家添酒。什么海龟,大家也都搞糊涂了,不知是什么意思,觉得是不是什么外海里归来的海龟。
“你们都错啦!什么海龟海龟的。那就海归,就是从海外归来,晓得否!”沈建华有点急了,脸绯红,象是戏台上的唱红脸的,“我们古人自称海内,四海之内皆兄弟嘛!都是中国人!至于四海以外,那就叫海外了,指的是外国。从外国归来,就是海外归来,你们听清楚明白了吧!”
孙建平端着新倒的两杯酒,来到沈建华面前道:“将来的海归兄弟,我敬你一杯;你以后学成归来,一定是国家的栋梁之材,我对你们这些人,那是仰幕不已啊!不要客气,喝了这杯,算是看得起我们这些乡下人啰!”
沈建华有点百感交集的样子,接过酒杯,一仰脖子,吱地一声喝完,道:“抬举,抬举,我不会喝酒,就此满饮!”
“好啊!大知识分子在我们眼前,哪有不敬的道理!将来还是贵海归呢!”陈卫星提起啤酒瓶,自已倒满,又给沈建华杯子添了热红酒,“来,无论如何要干了这杯!将来的海龟要练点海量嘛!”
沈建华不知要怎么应对好,只得说:“就这杯了,舍命陪君子,干了!”他又喝了一杯,刚才激红的脸,或许是因了酒劲,更加红了。
胡海生、金理明、赵卫国纷纷给他敬酒,一杯又是一杯,鲍海棠、薛月云、孙茹花也都凑了热闹。戚美丽说:“大家别劝酒了,没见过建华喝这么多酒的。”
不过说这话时,稍稍迟了,沈建华已经是八杯酒落肚,自是有点迷糊起来,原先一直拿着的英文原著,也都落到了桌底下,被洒上了点酒水,踩了几个脚印。
当他喝完酒,四下找书时,发现书弄得脏了,惋惜不已!掏出手帕来小心翼翼地擦干净!
劝了酒,陈卫星他们象是打了个大胜仗,互相又对喝起来,呦喝声不断!
沈建华似乎有点晕酒了,坐着睁不开眼,想盍睡的样子!戚美丽叫上鲍海棠,把他扶到靠边的绒椅上,让午后窗口照进来的一缕斜阳照着温暖。
一直点到餐馆菜品尽,陈卫星还很有喝酒的劲头,孙建平也是有点微醉。戚美丽去看了看沈建华,见他已经睡着了,呼吸还均匀,只是嘴角还挂着一条口水,丝丝垂落到地上,口水映着七彩斜阳,亮晶晶地闪着虹光。
戚美丽转回来,建议大家结束宴席。孙建平第一个响应,把最后的一瓶啤酒加完,举杯领着大家齐声说:“恭喜新年发大财!财旺福旺年年旺!干杯!”
宴席散了!桌上杯盘狼籍。众人忙着佩戴围巾,整理着披上衣裳!戚美丽理了理衣服,解开她自已一直扣着的高领风大衣的上扣,整了整戴在里面的围巾。孙建平不经意地一瞄,看到那艳丽的色彩与纹饰,分明是自已上次送的围巾。
陈卫星酒兴方尽,转头见沈建华在绒椅上真是醉了,忙招呼赵卫国他们帮忙,把沈建华扶起来。沈建华还是朦朦胧胧睁不开眼,孙建平怕他着凉,把自已的卡琪风衣解下来,加披在他身上。大家忙着把沈建华扶下楼,把他送回家去。
沈建华的妈妈唠叨着:“从来没喝酒的,这次怎么了这是!”沈局长也在家,却说:“青年人嘛!醉过才能成熟!呵呵,没事的!”他跟大家打招呼,很是和蔼,并请大家进屋坐一坐,喝个茶。
孙建平他们哪敢停留,赶紧的告辞。出得沈家大院,直奔电影院。正月的电影院,也没有场次,一天到晚地放影,只要有票,随到随看。一部电影,往往是中间开始看起,当又放到刚看的地方时,一般人就站起来离场了,没有人会看个两遍。
买到了连票,陈卫星也买来了大包小包的爆米花与瓜子等零食。正月嘛,影院看电影聊天嗑瓜子吃爆米花,都纯粹是青年人的乐园。
电影没留什么印象,看完出来,外面还很亮,夕阳光照。他们于是逛街上的烟花爆竹店,挑选了各色的烟花与二响炮,每人提了一大捆。
“美丽,跟我们一起放烟火,就在镇外的田野里。我们用小火轮开过去,很快到达。”孙建平特意邀请。
陈卫星笑道:“那还用说嘛!今天买这么多的烟花,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的第一次!晚上我们好好玩它个痛快!”
路过酒店,他们又购买了三斤的牛肉,三斤花生,三斤的海蟃烤片,九瓶三两装的二锅头白烧酒。
离戚卫镇十五分钟的小火轮船路程,就是田野的边缘。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空旷的野地里,只有零星的稻草堆。小火轮靠了岸,赵卫国抓着岸边的杂草根跳了上去,把缆绳固定在硬泥地里,又一个个把他们拉上岸来。
现在是寒冬,田野很干燥,有的地方还裂开了缝。如果到了春天,充沛的雨水一来,这些田野可就变成浅水塘了,硬泥地马上变成恼人的淤泥。
“好美的田野,一排排的枯黄稻茬,依然象士兵一样,坚守在属于他们的土地上。”戚美丽大声呼叫。
“读了几年书,还真成诗人了!”胡海生叹着直摇头。
陈卫星带着大家狂呼着跑进野地,在地上铺起了大片尼龙布,把带来的东西都放上去。嚷道:“我们坐在野地里,先喝点烧酒袪寒!”
“风太大,太冷了!我们是不是躲到草垛后面去避风!”孙茹花抱着双手,直打哆嗦。
“哦,女生太多了,我们照顾一下,走吧。”陈卫星率众人又搬东西,跑到了田野更深处的草堆后面。
“暖和多了,我们再点一堆火。”孙建平打理了小火轮上的物件,也跟着过来了。
夕阳下的田野,仿佛笼罩在一片金光里,淡黄的田垦枯草,灰黄的稻草茬,一座座浅黄的稻草堆,构成了亮丽的世界。
柴火烧起来了,冒着灰烟,火焰在阳光下一窜一窜的。
大家围在一起,搬了草垛的稻草铺在田地上,盘腿坐在上面,在尼龙布上放了食品,开始又喝起酒来。
几个女生皱着眉说:“这酒太劲了,喝不了,你们分着喝吧,我们只管吃零食得了。”
“我包里还有瓜子与油炸碗豆。”薛月云把背包打开,拿了许多包食品出来。
金理明不断地往火堆里加柴禾,冷风中烤火,显得特别的有热度。几个哥们呦喝着喝起酒来,以高度白酒御寒,特别的有效。孙建平感到每喝一口,火力直钻心窝,由体表散发热量,皮肤都感到了热度。
天渐渐地暗了,燃烧的火堆越来越旺,火星飞溅,一清二楚。男生们喝了酒,红红的脸在火光中特别耀眼,女生是冻红了脸,用手捂着半边。
“熄灭火堆,放烟火啰!”陈卫星开始大吼起来!
大家把火堆旁的柴禾撤走,让火堆渐渐地自行暗淡下去。一拨人搬了烟火,离开草垛,到达空旷的野地里。
孙建平点着了烟,每人分了一根,互相借火,然后呼拉拉散开,一个个地在野地里摆放好烟花筒,女生们也分散开来。
陈卫星大叫着:“先点燃发财树,建平上!”
发财树是一种烟花的名字,一只烟花有六管筒。孙建平蹲下身子,把烟头对着导火索,咝咝的导火索开始喷着火星。点燃导火索后,孙建平立即快跑几米,躲入人群。哗地一响,发财树的火丝向上哗哗喷射,达到二米多高,火树银花,星光点点飘散,红黄绿的花缀在风中飞扬,噼啪作响。
“美,美极了!”“太漂亮啦!”“发财啰!”“太开心啦!”“真是美妙无穷哇!”大家叫着跳着笑着,忘记了这是田野,而觉着更象是天界。
烟火的背景,是深蓝色的天幕,衬托着五颜六色的火花。发财树一只刚要熄灭,一只又起,连发六次才停止。
发财树一停止,陈卫星立即又冲上去,点燃了六十六发的地空导弹。嘣地一声,一个亮光点飞上天空几十米,啪地一声瞬间开出了一朵红紫光绿的花团,飞出去的花瓣犹如流星坠落。嘣嘣的声间连续不断,天上的花儿越开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