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好,耳朵热闹些,被这声音灌满,不那么寂寞了。
梅淑睡不着觉,嘴里发干,也不知道是几点了,她犟起身热了点水,煮了半碗浓浓的红糖红枣水喝下肚。
等着等着颜鸽飞的电话,自己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楼里楼外的声响都悄默声的沉淀下去了。
部队上的事说不准,许是他有了什么事脱不开身去电话亭给她打电话?
早晨,窗帘上映着黄太阳,野花烂漫一般的好天光照醒了梅淑。
梅淑今天要出去找工作。
上午,没什么收获,她就沿着东边的街走着,那里是繁华地段。
她留心着各家大小门市的门口,单位与公司门口,贴了什么纸,纸上写了什么内容,只要是招聘信息,她就要上前好好瞧一瞧。
其中有一家美发连锁店招聘美发师和洗头工的。
有一家花店招聘懂得插花艺术的店工。
有一家大型超级市场招聘保安员的,只限男性,退伍兵优先。
还有一家四季春门诊部招聘护士三名,会扎针输液包扎等简单护理病人的,具有工作经验者优先。
这大多职位,梅淑都是外行人。
倒是有一家卖童装的,梅淑只看了看招聘启事,也没进去问。
午饭,她是就近在一家川味盖饭馆吃的,做的很地道,吃完主饭还赠送一小碗小米汤,很合她的饮食习惯。
下午走到了一家红蜻蜓文印室,看了门口的招聘要求,进去细问。
一个人给了她张空表要她写下自己的个人简历。
这时候,一个男人走到她的背后瞧着她写,又问她可愿意到他的另一个公司去上班吗?
是个小额贷款公司,新成立的。
梅淑才知道,这个男人同时是这家文印室和那家小额贷款公司的老板。
这个老板很精神!
她要在脑子里略微考虑一下,到底去不去?
那就去吧,梅淑想了想。
老板问梅淑可对小额贷款公司有什么了解?
她乍听到这公司的名字,想也是放放贷款,收收利息,以钱滚钱的。
老板讲:“是这个道理,只不过放款的额数相比大银行小些,一些小商户周转资金,个人购房购车缺个万把块的,手续也相比简捷些,一到三万的,拿公务员工资卡来做担保,额数再大的,就得拿房产证做抵押,利息按月结,最长贷期三年。我们公司的利息一定比银行高些,但可不是你想的那种高利贷,它有上限。”
梅淑笑说:“我没这么想啊。”
老板又说:“小额贷款公司是经国家批准成立的,在全国都有试点,它是一家合法的有限公司。”
梅淑说:“我先前在报纸上也看到过这方面的报道。”
老板引她来到他在文印室的办公室,他在皮转椅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抖着对她说:“我那个公司缺业务经理,昂,就是信贷员,在公司一律叫信贷经理。你把你的简历表给我留下,联系方式别写错,公司会对你们进行集体培训,具体时间我会另行通知你的。”
又把简历表举在脸前瞧着,看了一眼梅淑,眼睛抵在表上问她:“婚否这一格怎么空着?你结婚没有你不知道吗?”
梅淑立在朱墨的老板桌前面,笑说:“还没有,但是马上就要办证了。”
老板手指指椅,叫她坐下,问:“是未婚夫?订了婚了?”
梅淑笑道:“是的。”
老板又问:“你未婚夫是做什么工作的?”
梅淑说:“他是现役军人。”
老板笑起来:“哦?哈哈!我曾经也是从部队走出来的,小梅啊,我觉得我和你很有缘,说不定我们会成为忘年交哦?”
梅淑听见他这样说,笑了笑。
她也觉得,这个男人,应该是一个光明磊落的男人!
即使他已经变成了老男人!
这样的男人依然是极具魅力的!
老板把梅淑的简历表夹在一个天蓝的夹本里。
又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亲笔签了字,交给她,笑着说:“好了,你回去等信儿吧,一两天以后再见,目前我正在联系培训老师过来这边,培训老师正在从非洲回国的飞机上。”
梅淑告了辞:“迟董事长,再见。”
出来街上,走了几步,瞧见一个笑口常开蛋糕店。
她喜欢这个名字,笑口常开?于是走进去称了一斤糕点。
掏钱的时候,连名片也一齐掏了出来。
这个董事长,叫迟官堂。
他本人瞧着约摸四十几岁的样子,轻淡的眉毛下头是一双小三角眼睛,脸色是病白色,嘴却是浓红色的厚嘴唇。
像抹了口红似的。
头发黄而细,贴在额头上,偏分的长及眉头。
不知怎么的,印象中似乎是见过这样的眼睛和嘴,一时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一天半以后的午后,临近傍晚时分,迟官堂亲自打来电话,通知梅淑两天后去上班。
他要她照着名片上的公司地址找。
又问她住哪里?
告诉她应该坐几路公交车,到哪里换乘哪一路,再走路穿过哪个广场,哪条街。
迟官堂跟她细致的讲了路线图。
于梅淑而言,因为对城市的陌生,还是哪里哪里都没记住。
只记得63路公交倒到102的青年路上。
谁知道挂了电话迟董又发了一条路线短信到梅淑手机上。
最后括弧署名,也写的是迟官堂。
梅淑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细致,谦卑,温恭的老板。
到了那天,梅淑辗转找到了公司,公司在一个大厦的七层。
再往上是一个律师事务所,往下至三层全部是美容塑身女子会所,一二层是家用电器专卖。
一层的偏侧匀出一间秀气的奶茶店,玻璃门里养着几盆不知道名字的花,红滴滴的大花朵,一朵一朵也伸着脖子往外头照。
也不知花们在等谁归?
奶茶店里鲜有人迹。
一个穿着桃红袄的年纪轻轻的女店主,蹲在花跟前,把枯了的花啊叶啊的摘下来,揉碎,再匀匀的洒回到花土里,做花的肥料。
梅淑忽然想起来,她母亲跟梅瑰也都是喜欢养花的,也是这样的方式去处理枯花残叶的,还常用淘了米的水浇花。
那一团一团红影,倒叫梅淑想起母亲养的秀秀梅和扶桑,跟长姐梅瑰养的君子兰。
七楼的会议室门口站着十来个生疏脸孔,会议室闭着门,有人说公司高层跟培训师正在里头碰面。
梅淑站了一会儿,有人开了门叫所有人进去。
一坐下,迟董事长先给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公司状况,又开始一一介绍公司管理团队成员,跟他的小秘书。
她变换了发型,成了一头爆炸的亚麻黄的短发,衣服是一套黑色职业西装,薄薄的眼皮上刷着深紫色眼影,棕红的口红。
梅淑认识她的,当时她还是钟至善的未婚妻。
迟珊珊把眼睛钉在梅淑身上,对她笑着点了点头。
开完会后,只新人留下来接受培训,过了一会儿以后,迟珊珊又进来单独把梅淑叫了出去。
梅淑跟着迟珊珊来到一间办公室,请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原味的奶茶,微笑着端给她。
那微笑是笑里藏刀的微笑。
梅淑手掴着杯子说:“迟秘书,谢谢。”
迟珊珊自己也倒了一杯,在她身边坐下,说:“也没问你喜不喜欢喝奶茶?咖啡,白开水,橙汁都有。”
梅淑说:“都行。”
迟珊珊把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抖着说:“怎么,你跟他一块来的,他怎么样,肯定过的很滋润吧?倒是瞧着你脸色不太好,有点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