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青闺爱巧:中国女子的古典巧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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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茶露酒香之艺(茶艺、茶具、花茶、花露、酒艺、香艺)(5)

蹋囗,则是一种杂技性质的球戏。唐朝封演撰的笔记《封氏闻见记》中描述:“彩画木囗高一二尺,伎女登蹋,球转而行,萦回去来,无不如意。”女演员是在一个大球上站着,转动而行,还要表演各种技巧。唐代王邕《内人蹋囗赋》中描写:“囗上有嫔,囗以行于道,嫔以立于身。出红楼而色妙,对白日而颜新。旷古未作,于今始陈。俾众伎而皆掩,擅奇能而绝伦。于是扬袂叠足,徘徊踯躅;虽进退而有据,常兢兢而自勖。球体兮似珠,人颜兮似玉;下则雷风之宛转,上则神仙之结束。无习斜流,恒为正游;球不离足,足不离球。弄金盘而神仙欲下,舞宝剑则夷狄来投……疑履地兮不履其地,疑腾虚兮还践其实。当是时,华庭纵赏,万人瞻仰;洛神遇而耻乘流,飞燕逢而惭在掌……”那木球上的妃嫔,如仙子般装扮,奇技无人能比,扬袖、踏足,驱动着木球宛转而行如风雷,球不离足,足不离球,令万人欢呼观赏。若是洛神、飞燕见到了也该自惭。

古代盛行马球,骑在马上持球杖击球。在唐代,即使女子也沉迷其中。诗人王建《宫词》中道:“新调白马怕鞭声,供奉骑来绕殿行。为报诸王侵早入,隔门催进打球名。”还出土有唐代四女子打马球纹铜镜、女子打马球陶俑等。还有步打球,是不骑马,持球杖击球。王建《宫词》说:“殿前铺设两边楼,寒食宫人步打球。一半走来争跪拜,上棚先谢得头筹。”这是两队宫女在竞赛,胜了头筹要先向皇帝跪拜感谢。

明朝画家杜堇所绘的《仕女捶丸图》,则表现了女子进行捶丸竞赛的活动。捶丸是在场上设球穴,以杖击球入穴,以筹计算胜负。元代宁志斋留有捶丸的专著《丸经》一部。它也深受女子喜爱,杜堇笔下,仕女们正持着球杖,专心地低头盯着地上的小球进行比赛。

女子们也喜欢骑马奔驰。仕女画中常见画女子骑马的,如唐代张萱《虢国夫人游春图》、元代钱选《杨贵妃上马图》等。唐代卢纶有《美人骑马》诗说:“骏马娇仍稳,春风灞岸晴。促来金镫短,扶上玉人轻。帽束云鬟乱,鞭笼翠袖明。不知从此去,何处更倾城。”写出了马上挥鞭驰骋的女子的可爱。

女子还有马球、马上骑射等。明代崇祯皇帝的妃子田妃,就是一位善于骑射的奇女子。她不仅能书善画,精于音乐,也能蹴鞠、弹棋,还能单足立于马蹬,开弓而射,有百步穿杨的好箭法。诗人吴梅村在《永和宫词》中咏道:“雅步纤腰初召入,钿合金钗定情日。丰容盛靱固无双,蹴鞠弹鸉复第一。”“上林花鸟写生绡,禁本钟王点素毫。杨柳风微春试马,梧桐露冷暮吹箫。”

明末才女薛素素,钱谦益编写的《列朝诗集小传》说她能画、能诗,能发射弹丸、走马,将弹丸放在小婢女的头上,再发一弹射去,一发中的,小婢女毫发无损:“素素吴人,能画兰竹,作小诗,善弹走马,以女侠自命,置弹于小婢额上,弹去而婢不知,广陵陆弼《观素素挟弹歌》云:

‘酒酣请为挟弹戏,结束单衫聊一试。微缠红袖袒半靌,侧度云鬟掩双臂。侍儿拈丸著发端,回身中之丸并坠,言迟更疾却应手,欲发未停偏有致。’自此江湖侠少年皆慕称薛五矣。少游燕中,与五陵年少挟弹出郊,连骑邀游,观者如堵。”姜绍书著《无声诗史》也说:“薛素素善驰马挟弹,能以两弹先后发,必使后弹击前弹,碎于空中。又置弹于地,以左手持弓向后,右手从背上反引其弓以击地下之弹,百不失一。绝技翩翩,亦青楼中少双者。”

花月痴人撰的《红楼幻梦》第二十回,写到女子骑射、舞剑,未免有夸张。如写骑射:“只见一位美女柳眉星眼,玉靥朱唇,貌艳如花,身轻比燕。穿着大红洋绉绣花短袄,翠绿洋绉绣花裤,西湖水洋绉百蝶绣裙,系一条杏黄丝带,分开裙角,塞在两边腰间。左右插着六条响箭,拿定弓,跨上马。湘莲带住丝缚,连打了三个旋,把手一丢,那马跑发如飞。众人只听见当当的连响五下,原来左右开弓,中了五箭。”

舞剑,汉代画像石中就有女子持剑格刺的。唐代的公孙大娘,是舞剑高手,一舞起剑器,观者如山。杜甫赋诗赞美她“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似江海凝清光”。古代小说中写的剑仙也有女子,是正义、正气的象征。明朝末年凌初编著的《初刻拍案惊奇》卷四“程元玉店肆代偿钱,十一娘云冈纵谭侠”,就写了一位剑仙十一娘,她手下的“二女童运剑为彼此击刺之状。初时犹自可辨,到得后来,只如两条白练,半空飞绕,并不看见有人”。

明代汪中《得趣在人》图册中就有一图,画着一位女郎手舞双剑,颇具英武之气,旁边有文士在观看。

清末陈少海《红楼复梦》第六十五回,也写到女子击剑:“珍珠道:‘夜阑霜重,甚觉冷气侵人,尚得舞剑一回,以驱寒气。’秋琴大喜。珍珠起身将琵琶交与抱琴,脱去外面大衣,整整乌云,系系裙带。入画将宝剑递来,珍珠接在手内,站在中间。各位夫人、奶奶、姑娘、嫂子们都四面坐立,定睛细看,只见珍珠柳腰轻转,玉臂徐舒,左旋右转,慢慢舞将起来。后人有篇长歌,单道珍珠舞剑的妙处。其歌曰:‘龙泉挂壁闻风雷,虹光电气相徘徊。人间健儿不敢舞,琉璃古匣生尘埃。空庭风急琪花落,丽人小袖罗衫薄。手持三尺青莲花,入手嫣然借挥霍。满堂凛凛秋水寒,清凉弟子拭目看。初如曳练光闪烁,浏漓绕腕灵蛟蟠。流星历乱飞白榆,天女垂鬟散花雨。轻云飘拂红罗襦,麻姑信手挥宝珠。去如玄女骖鸾卫,来如电母排云势。……’柏夫人们见珍珠舞的似万朵梨花,寒光闪闪,周身上下倒像一个水晶球在灯光之下,并不看见身体。众人正看的身心俱畅,舞够多时,划然而止。时东方已白,珍珠面色不喘不变。柏夫人们无不极口称赞。”

古代射箭,也称射鹄。鹄即箭靶子。李汝珍的小说《镜花缘》第七十九回对女子们参与射箭健身写得很详细。魏子安《花月痕》第二十一回也写到女子们弯弓射箭,射五色箭鹄。

各种围棋、象棋等,也在闺中流行。围棋是琴棋书画四艺之一,相传在四五千年前就已出现,《世本》说,围棋为尧所造。春秋战国时,已经流行举棋不定等成语。女子围棋,较早的记载是《西京杂记》所云,汉代刘邦的妃子戚夫人在八月四日爱下围棋。《南齐书·谢论传》记一位女子娄逞,“粗知围棋,解文义”,她为了显示自己的才华,女扮男装,和公卿交游,官至扬州议曹从事。后来被识破为女子,齐明帝萧鸾令她恢复女装,归还故乡。还有骂她为人妖的。她不得不发出长叹,身怀绝技,却只能还乡终老,做一个湮没无闻的老太太,岂不可惜:“如此技,还之为老妪,岂不惜哉!”

大约当时也只能允许女子以围棋作为自娱自乐的工具吧。新疆阿斯塔纳古墓就出土了仕女们坐在围棋盘边对弈的唐代绢画。不过到宋代,情况就不同了,一些名女精通棋艺,宋代佚名《李师师外传》中,写到宋徽宗曾赐给李师师片玉棋盘、碧白二色玉棋子,一起下棋、打双陆。还专门培养有技艺高超的棋伎。宋代文士谢囗作有《减字木兰花·赐棋伎》一词,其中有句子:“纤纤露玉,风雹纵横飞钿局。颦敛双蛾,凝伫无言密意多。”写的是女郎纤手布置棋子,如冰雹粒一般布满了钿制的棋盘;可是女郎颦眉而思,已经沉浸在柔情里,无心下棋了。

明代凌初的《二刻拍案惊奇》里收有一篇小说《小道人一着饶天下 女棋童两局注终身》,其中写到的女棋童就是这类棋伎,她开设棋馆教人下棋,是一位高明的围棋教师。也因为弈棋而与爱人相识、成婚。这是根据宋代洪迈《夷坚志补》所记的真人真事而写的小说。

《金瓶梅》《红楼梦》《镜花缘》等小说中都写到下围棋,黛玉、妙玉、宝钗等女郎们都喜欢,这里不多提了。

清代焦秉贞仕女画中就有一幅,是表现女郎相对坐在窗下,默默弈棋。

古代还有特异的织锦棋盘,是织锦女郎织造的,织出田基般纵横的棋盘格。宋代诗人楼钥得到一件,心爱无比,作《织锦棋盘诗》咏赞,认为只有象牙犀角的棋子才配它:“锦城巧女费心机,织就一枰如许齐。仿佛田文仍具体,纵横方袵若分畦。烂柯未易供仙弈,画纸何须倩老妻。如欲拈棋轻且称,当求白象与乌犀。”

象棋,起源很早,到宋代基本定型为今天的三十二子。“白檀象戏小盘平,牙子金书字更明。夜静倚窗辉绛蔼,玉容相对暖移声。”宋徽宗这首《宣和宫词》讲述了宫中象棋的流行。《镜花缘》等书中写到象棋之戏颇详细。

还有弹棋、马吊、双陆等,都是今天已失传的棋牌类游戏。

双陆是一种棋戏活动,棋盘左右各有六路,故而得名。唐代绘有一幅佚名《内人双陆图》,表现的就是仕女们玩它的情景。苏轼《美人双陆》诗写得好:“香销宝鸭月如霜,欲罢樗蒲故拙行。卷起局边佯数子,暗抬星眼掷儿郎。”美人熏着香,在月夜和郎君玩双陆,用眼色偷看他,不知可曾会意。

《镜花缘》记有女子们玩马吊和双陆(双陆,《文物》1982年4期陈增弼先生有文详述);还有叶子戏,唐代《同昌公主外传》提及,类似于今天的扑克牌,清代彭孙囗《金粟闺词百首》咏道:“雅戏花间日几回,辛夷开后牡丹开。南朝叶子姑苏谱,各脱金环赌胜来。”

七巧图等益智玩具闺中也有玩的。《红楼真梦》第三十一回:“蕙哥儿正靠着小几子上,和奶子丫头们摆七巧图玩。”清代有几种七巧图谱,其中一本是王其沆夫人、钱选青搜辑编印的《七巧八分图》。

清代孙樗撰《余墨偶谈》载挑花线游戏,今天小女孩还常玩的:“闺中小儿女以采缕迥结,双手枝撑,一人用将食四指,变幻翻挑,奇巧百出,俗谓之挑花线,亦乞巧遗意。袁瘦芬女史,有《沁园春》词咏之。宋时妇女作剧,有所谓依经马者,殆即此耶。”

古代也有职业女艺人,以表演武艺、马戏、杂技等谋生,也被称为卖解女子。她们都有精彩的技巧,历代诗文小说有记述。这里只举出几例。如唐代的王大娘,擅长戴竿,《明皇杂记》说:“明皇御勤政楼,大张音乐。教坊王大娘善戴竿,于百尺上为木山,状瀛洲方丈,命小儿持绛节出入其间,舞亦不辍。”当时年仅十岁的神童刘晏为之作诗曰:“楼前百戏竞争新,唯有长竿妙入神。谁谓绮罗翻有力,犹自嫌轻更著人!”

《杜阳杂编》载:“上降诞之日,大张音乐,集天下百戏于殿前。时有妓女石火胡,本幽州人也,挈养女五人,才八九岁,于百尺竿上张弓弦五条,令五女各居一条之上,衣五色衣,执戟持戈,舞《破阵乐》曲,俯仰来去,赴节如飞。是时观者目眩心怯。火胡立于十重朱画床子上,令诸女迭踏以至半空,手中皆执五彩小帜,床子大者始一尺余。俄而手足齐举,为之踏浑脱,歌呼抑扬,若履平地。上赐物甚厚。文宗即位,恶其太险伤神,遂不复作。”这是一位叫石火胡的女艺人,和她的五名养女,在皇上生辰的大宴会上表演类似踏绳(今天的走钢丝)、顶椅的绝技。

明代《明史》所记李自成农民起义军将领李岩之妻红娘子,据说就是踏绳伎。还有明代的唐赛儿、清代的乌三娘。这几位女农民起义军领袖都是出身于卖解这一行。清代佚名小说《绿牡丹》第二回也写到卖艺女子的本领:“马上九般,马下九般,走马卖赛,并踩软索。”魏子安《花月痕》第三十二回,写到姑嫂二人的卖解表演:“只见那姑嫂两人,短服劲装,首缠青帕,带两匹马,跟一个老头子来了。柳青穿件窄袖红缎绣袄,约以锦绦,足缠绿滕,倒插青绉印花裙幅。胭脂穿件白绫绣袄,约以青绦。足缠绿滕,倒插红绉印花裙幅。两人双翘皆不及寸许,伶俏之至。各走了一回绳,舞了一回刀枪,耍了一回流光锤,就搬起马来。先前柳青是站个白马,胭脂是站个黑马,各跷一脚,分东西缓走两回,便一面跑,一面舞,一面唱,已令人耳驰目骇;末后东西飞跑间,两人就在马上互换了马,如风如电,如抛彩,如散花,如舞蝶翩跹,如游鱼出没,更令人神骋心惊。正在痴看,不道两人早已下马,站在台阶讨赏。”也真是神乎其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