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青闺爱巧:中国女子的古典巧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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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茶露酒香之艺(茶艺、茶具、花茶、花露、酒艺、香艺)(4)

鞋帮只一些些,况滑腻纤松不自持。为频夸狷捷,立依金井;惯矜波悄,碍怕花枝。忽忆春郊,回头昨日,扶上栏杆剔鬓丝。垂杨外,有儿郎此伎,真惹人思。”写了一个女孩儿在深院中百无聊赖,剪取鸡毛,拿起铜钱(朱提),制作毽子踢起来。

还有拍绣球、扑蝴蝶、抢气球等,这几种项目与踢毽子一样,女子也很喜欢。清代小说《林兰香》第五十五回描写深闺中的小女孩们:“我常见他们无事的时节,将锦缎做成小球儿,有钟口大小,用手拍着,随起随落,以起落的次数多的为赢,亦到有趣,名叫拍绣球。又有将雪白活鸡毛儿用绒绳捆在大厚钱眼上,用脚踢起,随身乱转,亦有好些名色,名叫踢毽子。又有将绫绢剪成蝴蝶,或拴在铜丝上,或拴在马尾上,用扇子扑打起来,就像活的一般,名叫扑蝴蝶。又有抢气球的,名叫抢行头。”于是就叫她们表演起来。

这表演是在花丛中,花色与衣裙色、与绣球等色都要相衬,人在花中飞舞,犹如散花天女,洒出繁密花雨,实在令人叹绝,可以说既是服饰表演,又是体育运动,又是舞蹈:“令彩囗、蓁蓁、苗儿、顺儿四个人,俱穿了黄色衫子,用黄色披帛系住了腰,卷起袖子,站在黄菊花丛中,拍那小黄绣球。又令芊芊、彩葑、怡怡、晓烟四个人,俱穿了白色衫子,用白色披帛系住了腰,搂起裙子,站在白菊花丛中,踢那大白毽子。又令夕露、涵霭、凝岚、猗猗,俱穿了紫色衫子,用紫色披帛系住了腰,卷起袖子,站在紫菊花丛中,扑那紫绫蝴蝶。又令轻轻、彩菽、红雨、宿秀,俱穿了红色衫子,用红色披帛系住了腰,搂起裙子,站在红菊花丛中,抢那大红行头。一派莺喧燕笑之声,哄天动地。云屏、爱娘、彩云、春畹在台上看时,但见那小黄绣球,拍的好象一朵一朵的黄菊花,飞起飞落。初间是自己拍自己的,后来你拍我的,我拍你的,拍到密处有千万朵黄菊飞舞。但见那大白毽子,踢的好象一朵一朵的白菊花,忽高忽低。初间是一个人踢一个,后来一个人踢两三个,踢到忙处,有千万朵白菊飘荡,但见那紫绫蝴蝶,扑的好象一朵一朵的紫菊花,翻上翻下。初间是一扇慢似一扇,后来一扇紧似一扇。扑到急处,不知有多少紫菊洒落。但见那大红行头,抢的好象一朵一朵的红菊花飘来飘去。初间是四个人轮流抢,后来四个一齐抢。抢到快处,不知有多少红菊乱滚。拍的、踢的、扑的、抢的,一阵紧,一阵慢,作出好些故事。又见那穿黄的袖子里放出了黄菊花瓣儿,穿白的袖子里放出了白菊花瓣儿,穿紫的袖子里放出了紫菊花瓣儿,穿红的袖子里放出了红菊花瓣儿。那一派香气,直冲上台来。台下十六个人好似十六个散花天女,忽然搅作一团,黄白紫红,纷纷滚滚。黄绣球、白毽子、紫蝴蝶、红行头,一齐抛在台的布幔上面,崩出了黄白紫红菊花瓣儿,如花雨相似,连云屏、爱娘、彩云、春畹亦象在菊花丛中的一般。又听得一声笑,黄的归黄的,白的归白的,紫的归紫的,红的归红的,都上台来领赏。云屏将竹叶酒赏了穿黄的,爱娘将通草酒赏了穿白的,彩云将青蒿酒赏了穿紫的,春畹将菊花酒赏了穿红的。十六个人领赏下台,将移了来的四色菊花先黄后白,后紫后红,一盆一盆,都还到百花厅去。云屏、爱娘、彩云、春畹下台看那菊花,连一枝一叶亦无损坏。”

《林兰香》第二十回,写到女子相扑,也是很有意思的。

相扑这项体育运动据说源于远古的角抵,有些像今天说的古典式摔跤,当然是以男人表演为主,不过《三国志·吴书·嫔妃传》裴注引《江表传》就有女子相扑的记载,这是取悦于男性统治者的。宋代,女子相扑在宫中、在民间都很流行,由于有一年元宵节时宋仁宗观看女子相扑表演,大约女子表演时是要揎袖露手的,曾引得司马光上表,要求禁止这种“裸戏”,认为不合礼法。他的《论上元令妇人相扑状》说:“臣窃闻今月十八日,圣驾御宣德门,召诸色艺人,各进技艺,赐与银绢,内有妇人相扑者,亦被赏严赉。臣愚,窃以宣德门者,国家之象魏,所以垂宪度,布号令也。今上有天子之尊,下有万民之众,后妃侍旁,命妇纵观,而使妇人飣(裸)戏于前,殆非所以隆礼法,示四方也。……”但这一道上表也不起作用,南宋时女子相扑仍在流行。明代之后,社会风气渐变,女子相扑少见于记载。《林兰香》里写的只是家庭中的游艺而已。

小说写女子要高揎兰袖、半曳鸳裳,结束好了互相比赛。地上铺着落花,恰好是天然毯子:“五房内侍女传齐,共二十人,分为左右两队。左一队列在柳树阴中,是枝儿、苗儿、春畹、采菽、春栏、喜儿、采葑、红雨、汀烟、采艾十人。右一队立在杏花丛里,是叶儿、条儿、采苤、春亭、春台、和儿、顺儿、绿云、采萧、渚霞十人。爱娘又都命结束停妥,然后五人临槛而坐,如阅武一般。原来九畹轩阶下虽是兰花围绕,而南檐下有方丈一块平地,乃夏夜露坐之所。今日正好作相扑围场,且是黄土铺平,绿苔生满,又有风飘来的花片堆在上面,绵软鲜华,正好作相扑锦毯。先是左队内喜儿走出来,乌云低绾,凤笄牢插,高揎兰袖,露一双白藕。半曳鸳裳,现两瓣红莲。右队内条儿走出来,低压双鬟,紧缠长带,裙儿系得不高不下,背子披来半掩半开。当下两人扑在一处,条儿用力要抱喜儿,喜儿一闪,恰好条儿向喜儿怀内一歪,喜儿随向条儿肚下乱揉。条儿笑软,顺势一推,早卧在地下输了。右队内又走出绿云来,一条披帛,结牢松绿衫儿。数缕红绒,缠住鸦青髻子。左队内亦走出汀烟,掖起葱绿衫,半露淡黄衬袄。拴紧茜红裙,全遮浅碧中衣。两个当场赌赛,相扑良久。绿云将汀烟一攀,突然倒地。左队内早有人扶过汀烟,右队内亦有人替了绿云。”下边又写到还有作两对儿相扑的。

《林兰香》里还写到抽陀螺,放空钟(空竹)等。

放风筝,历史也很悠久,论者多引《墨子》说的“公输子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说这是最早的风筝。唐代,风筝已经较普及了,有纸鸢、纸鹞等名。诗人高骈《风筝》诗道:“夜静弦声响碧空,宫商信任往来风。依稀似曲才堪听,又被风吹别调中。”风筝上有竹管,风吹过呜呜作响,有如筝鸣,因而得此名。宋代,诗文记载更多,周密《武林旧事》就提到南宋时杭州放风筝的盛会。

放风筝,多是在初春之时,这时天气合适放风筝,人们可以健身祛病。女子也不例外。潍坊杨家埠一带有民歌《十个大姐放风筝》:“三月里寒食是清明,姐妹十人去踏青,捎带着放风筝。……”《红楼梦》第七十回里写及宝玉黛玉等人放各式风筝,有美人、软翅大凤凰、大鱼、大螃蟹、大红蝙蝠之形状,还有“一连七个大雁”,“一个门扇大的玲珑喜字带响鞭,在半天如钟鸣一般”。末了要把风筝线剪断,让风筝飞走,叫作“放晦气”,把晦气、霉运都放掉。

琅山樵《红楼补梦》第三十六回写到少年男女们踏青,放各种风筝,其中一个很别致,可以沿着风筝线来回上下:“桂芳又有个蝴蝶儿送饭的风车,上面安着碰弓,是将竹片儿做成的机括,将蝴蝶儿两翅分开,穿在手内放的风筝线上,那风车儿便两翅凌风流转,由线而上,直到那风移的顶线,那上面便有疙瘩,将竹弓儿一碰,触动机括,那蝴蝶翅儿便收闭了,不能得风,便依然由线而下,到了面前,将碰弓儿机括仍然分开,便又凌风由线而上。当下探春、惜春、平儿、宝钗、巧姐、秋芳等也都过来,在跟前仰面观看,都说这东西做得很巧,也亏人怎么想出来的。”

海圃主人《续红楼梦新编》第十九回写到连串的风筝,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出奇之处,一到空中就迎风打开了:“恰是个蝠儿,不觉出奇。那知放到半天,见了风,忽一声响,从蝠肚里出来五个小蝠。这个大蝠像个鹿样,成个五蝠(福)捧鹿(禄)。”

投壶是先秦已经出现的王侯贵族举行宴会时的娱乐游戏,将树枝制的一头尖一头平的箭矢投入细口长颈、双贯耳、大腹的壶中,玩者依次而投,最多者为胜,投不中者罚酒。为了不让箭矢弹跃出来,壶内装着小豆。《礼记》专门有讲述宾、主举行投壶之礼的章节,礼节很烦琐,投掷时还伴以音乐。汉代,南阳画像石石刻就有表现投壶的,《西京杂记》也记有投壶的种种花样。南北朝时连女子也出现了投壶高手。《晋书》记晋代富豪石崇的家妓能隔障而投,就是隔着屏风也能把箭矢投进壶里。

唐宋时诗歌咏宫女等投壶的很多。五代花蕊夫人的《宫词》有云:“詂囗冷淡学投壶,箭倚腰身约画图。尽对君王称妙手,一人来射一人输。”说的是宫女们都学投壶去了,个个都是高手。

宋代佚名绘《投壶图》,表现的是五位女子在园林中投壶。明代《金瓶梅》、清代《镜花缘》等书还提及在家庭中的投壶游戏。《金瓶梅》里的李桂姐就很精通此项技艺。明代《三才图会》收有投壶图。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这是李商隐《无题》诗中的句子,写了两种酒宴上的游戏。送钩,就是藏钩,相传起源于汉武帝的钩弋夫人,唐代段成式《酉阳杂俎》引辛氏《三秦记》:“汉武钩弋夫人手拳,时人效之,目为藏钩也。”它的玩法,晋代周处《风土记》写得详细:“藏钩之戏,分为二曹,以较胜负。若人偶则敌对,人奇则奇人为游附,或属上曹,或属下曹,名为‘飞鸟’,以齐二曹人数。一钩藏在数手中,曹人当射知所在,一藏为一筹,三藏为一都……藏在上曹即下曹射之,在下曹即上曹射之。”玩这个游戏,人们要分成两组,如果人数恰好是偶数,那就很好,如果是奇数,多出一个,就称为“飞鸟”,按顺序分别参与上组、下组,以使得两组人数相等。游戏时,上组将一只小钩或别的东西由一人用手握住,叫下组来猜。然后下组藏起小钩,让上组猜。以猜中次数最多为胜,可以获得彩头。这是女子最喜欢的游戏之一。

射覆,就是拿个碗盆之类把一件东西盖起来,让人猜测里边是什么东西。

送钩射覆,在酒意朦胧、灯光闪烁之中是能令人愉悦的,能令人久久回思。

蹴鞠,是踢皮球为戏,常在春天清明寒食时举行,历史悠久。《史记》和《战国策》都有提及。宋徽宗《宫词》说:“韶光婉媚属清明,敞宴斯辰到穆清。近密被宣争蹴鞠,两朋庭际争输赢。”描写了宫中女子在清明时节踢蹴鞠,要比赛输赢。女子们多是单人而踢,使得球不坠地,花样很多。湖南省馆藏一面宋代铜镜就有女子蹴鞠的图案。明代仇英《四季仕女图》中冬天一段,就是绘蹴鞠场景的。三位踢蹴鞠的女子围在一起,中间一位反身踢球。

明末钱谦益赠柳如是诗有“纤腰宜蹴鞠,弱骨称秋千”之句,柳如是也是踢蹴鞠的好手吧。清代陈维崧《抛球乐·咏美人蹴鞠》有云:“正好作剧寻欢,小叠鱼笺,遍约嬉春女”,“一泓香雪,临风慢舞,仿佛似滚琼闹絮。更香球将坠,最怜小玉多能,傍衬凌波微步。”写出了女子踢蹴鞠的清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