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董军长就带着勤务员出去。回来时,采了各种各样的蘑菇和野草,放了一大堆,然后将野草按形状不同,数量多少,进行分类排队。接着叫勤务员拿来小锅,边煮边尝边记下各种野草、蘑菇的形状、颜色、酸、甜、苦、辣程度,鉴别出哪些野草有毒,哪些无毒,哪些是甜的,哪些是苦的,哪些是吃叶子的,哪些是吃块根的,哪些的花果可以吃,以及各种野菜煮后的颜色怎样,等等。董振堂在本子上记了很多很多,如:“榆树可以吃皮,菲菲菜全株都能吃……”清清楚楚写在那里。经过亲自尝试以后,董军长把十多种无毒的野菜、蘑菇向战士们一一作了介绍。从此之后,战士们懂得了能吃野菜的种类和煮吃的方法,中毒的现象就再也没有发生。
一天,第37团卫生员黄太兴在草地上捡了只藏区牧民丢弃的破皮鞋,他先用干牛粪火烤,烧干了再用刀子刮。他又把自己的皮带也烤上,烤好后黄黄的,脆脆的,吃起来酥酥的。这个红小鬼还把烤好的皮鞋皮带送给李团长和团政委陈贵道,说:“团长,我弄的,你尝一尝。”李团长一吃,说:“小鬼,你哪来的?”黄太兴说:“你不要管哪里来的,你要觉得好吃我这还有两块。”就这样,小鬼没了皮带,就拿根毛绳当皮带勒上。
这事发生的多了,董振堂心里也很清楚。一天下午,董振堂拿着斗篷走了过来,手举得高高的,对着大伙说:“同志们,你们看,这是什么?”林炳才和其他战友一看,这不是军长的防雨斗篷吗?接着军长又讲道:“这是斗篷,是牛皮做的,可以吃。”大家一听,情绪就起来了。有的议论,有的在提问:“硬硬的牛皮,怎么个吃法呀?”大家议论了几句,就停下来了,继续听董军长说:“同志们,把斗篷取下来,用火来烤,烤后把烧焦的表面用刺刀刮去,洗干净后,煮了都可以吃。”军长一讲完,部队立即热闹起来了,有的喊、有的叫、有的唱、有的谈笑,顿时,草地上出现了一片欢腾的景象。接着捡树枝生火,烤的烤,刮的刮,洗的洗,切的切,一场煮食物的战斗就开始了。大约过了四五十分钟,战士们茶缸里煮的牛皮就发胀起来,变得很厚很厚,散发着香味。大家闻着香味,吃着牛皮,唱着歌儿,脸上露出了笑容。董军长看见战士们笑了,自己也笑了。
很快,战士们身上的皮带、皮鞋、子弹袋,甚至皮毛坎肩脱下来,还有马鞍子、破鼓皮,凡是有牛皮之类的东西都煮着吃光了。
临走出草地的前一天,被饥饿、风雨泥泞、寒冷折磨了好长时间的战士,两腿瘫软无力,举不起步,有的走着走着就倒在了路边。军长看到这种情况,决定将自己骑的那匹马杀掉,分给战士充饥。
他让警卫员把自己的马拉过来,从警卫员手中拿过枪打死了。过草地时,警卫员和司务长都不愿意杀马,因为杀了马首长就更难了,警卫工作和司务工作也就更难了。所以董振堂接枪打马时警卫员很不情愿。再说了,长征以来,这马也和人结下了深厚的感情。但董振堂却说:“人都死了,马还有什么用!”
马杀了以后,董军长特别提醒后勤人员,要多留点给伤病员补补身体。同志们看到军长那样辛苦,特意多留点给他。他知道后,将多拿的马肉送回炊事班,并嘱咐后勤人员以后不要再这样做,官兵应该同甘共苦。
军长爱护战士,战士尊敬军长。同志们看着日渐消瘦的董军长,感到很心痛,想给军长搞点吃的补补身子,大家想了好多办法,但没有找到好机会。
一天,碰巧打下3头牦牛,这一下战士们可高兴极了,准备多搞点牛肉给军长补补身子。可是,牛还没杀好,军长就说了:“牛杀好后首先慰问伤病员,然后我们改善生活。但要安排好,吃好,省着吃。牛肉可以吃,皮可以吃,骨头也可以吃。骨髓的营养最好,把骨头砸碎,熬成汤,每人一碗,牛肉每人分一块,人人一样,不得有特殊。”听了军长的话,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嘴里不说什么,眼泪都流出来了。你想,有这样的军长,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时时处处想着的就是大家,唯独没有他自己。这怎么不叫战士们感动得流泪呢!
从1935年6月起,董振堂率部参加了绥(靖)崇(化)丹(巴)懋(功)和天(全)芦(山)名(山)雅(安)邛(崃)大(邑)等战役。经过艰苦跋涉,董振堂率领的右纵队于8月初到达班佑包座地区。
蒋介石为了阻止红2、红4方面军北上同红1方面军会合,调集5个师的兵力在甘南布防,同时令马步芳、马步青扼守黄河,防止红军西进。
八、激战华家岭
1936年8月,党中央根据形势的发展逐步提出并完善了红军三大主力会合,与东北军合作,占领宁夏,打通苏联的战略方针。
9月16至18日,中共中央西北局在岷县三十里铺召开会议,讨论了红4方面军的行动方针。出席会议的有朱德、张国焘、陈昌浩、李卓然、董振堂等。
在这段时间里,形势异常严峻,董振堂内心十分沉重。
在一个灰蒙蒙的夜晚,董振堂踏着清冷的月光悄然来到警卫队找到高志中说:“你现在的身体怎么样?还能骑马吗?”
“行,身体还好。”高志中回答。
“骑兵还有多少?”
“牲口总共还不到20头。”
董振堂问完警卫队的情况,过了一会,又感情深沉地说:“我来看看你。”
长征以来,由于戎马倥偬,又各负重任,官兵们不能像先前那样朝夕相见,彼此自然时刻惦念。但是,高志中凭多年跟随董振堂的经验,他从军长那忧郁的表情和深沉的话语中感到,首长此次来临绝不仅仅是为了看他,大概有重要事情要交给他去办,于是高志中随董军长走出屋外。他俩默默地走了一程,董振堂不由得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对高志中说:“有个任务交你去完成。”
“什么任务?”高志中心里在想,但没问出口。
“现在跟着我的就剩下你了,跟你打个招呼:你把马匹清点一下,不要多,要精,要挑马口轻一点的,体质好一点的,马背踏一点的。”
高志中仔细听着,记在心里。
“子弹还缺不缺?”董振堂停了停,接着向高志中交代第二点,“要把武器弹药集中起来配备一下。”
“第三点,”董振堂向高志中身边凑了凑,“你带哪些人,要把他们的情况了解一下,哪个人参加过什么战斗,平时和你关系怎样,能不能跟你一条心,你心里要有个底儿。”
说着,他俩已经信步来到军部门前。停住脚,他又嘱咐了高志中几句,便各自回去了。
第二天晚上,董振堂派警卫员把高志中叫到军部,问:“昨天晚上我和你谈了以后,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打算去12个人,12匹马。”高志中告诉董军长,去的这些人有的带马枪,有的带花机关,还有匣子枪,每人四五十发子弹。
“这些人的情况弄清楚了吗?”董振堂又问。
“有江西的2个,有宁暴过来的5个,有长征中参加的……”
“不要带那么多人。”董振堂打断高志中的话,“带10个就行。”接着他又问:“准备工作都有谁知道?”
“谁也不知道。”
“有人问起过你没有?”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