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岳家的长老们会看不起他,家族里的口水,也会生生地淹死他。身为岳家男子,却被人浸死在口水里,说实话。
这个人,岳峰还真丢不起。
所以,这一阵,岳峰不能输。非但不能输,而且要胜得漂亮。
当然了,这只是岳峰刚刚上台时的想法,随着交手的开始,他忽然生出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悔恨感觉。
岳峰忽然生出一种感觉。
和他正在交手的,并不是叶岚风,而是一个越战越勇的斗士。只要他稍不小心,就会身败名裂。
可是,岳峰怎么败得起?
台下的观众,本来都以为叶岚风是扶不起的阿斗,专门上台丢人的。可是,再一看她凌厉的招式,充沛的真气,以及越来越强的斗志,那些鄙夷的,反对的,叫嚣的,谩骂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这台上的,真的是那个废柴叶岚风么?那明明是一个罕见的高手,那明明是一个气场强大的修真者啊——
若不是因为叶岚风恶名在外。若不是因为叶岚风那张脸,这些人几乎都以为,那个在高台之上,仿佛周身都会熠熠发光的女子,并不是那个懦弱无能的相府四小姐。
人们向来崇尚力量,可却甚少人去追究力量的来源。如果说,人们所在乎的,是一场比武的话。倒不如说,人们所在乎的,只是一个谁胜谁败的结果而已。
成王败寇。
如果说,叶岚风带给人们意外的话,再一看岳峰,就更加出人意表了。
节节败退,看台之上的人们,脸色个个都很精彩。
然而,叶岚风已经不再给岳峰任何机会了。
她弃剑,右手手腕朝着天际缓缓举起,然后,斜斜一劈——
一道极其凌厉的真气,随着叶岚风的手腕,朝着岳峰斜劈而下。
宛如飓风平地扫过,宛如瞬间山崩地裂。
就连天上的太阳,都被挡在这厉风之外,整个世间之上,就只剩下一片天昏地暗。
岳峰的整个人,都被包裹在这一道厉风里。
他看到飓风迎面而来,刚刚想要用力格挡。可是,已经迟了。
叶岚风飞身上前,在岳峰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已经挥起一拳,直接将岳峰打下了擂台。
整个赛扬,哑雀无声。几乎所有的人,都因为叶岚风的那一拳,那一掌,目眩神移。
没有人欢呼,没有人说话,特别是刚刚还叫嚣着让叶岚风滚下舞台的那些观众们,个个都张大了口,神态愕然。
这是怎么回事?
废柴叶岚风,竟然打败了南照落家最有前途的接,班人?南照国的使者,望着水孤笑和叶子清,神情愤怒——敢情,这两个人刚刚阻止叶岚风上台的事情,就只是为了作作姿态,又或者是有意而为之?
不得不说,叶岚风令他们刮目相看的同时,水孤笑和叶子清,却令人更加地不齿——叶岚风这匹黑马,他们瞒得好结实啊——
直到现在,有心的人,才将叶岚风之前的某此事迹和她本人联系起来。
叶岚风曾经打败了修武学院的邹莲。
叶岚风凭自己的能力,得到了灵兽。
叶岚风……
种种猜测,接踵而来。几乎所有望着叶岚风的眼神,都开始发生质的转变——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对一个人,或者是某一件事看法的转变,有时,甚至一秒钟,都不需要。
人群沸腾起来,朝着叶岚风大声喝彩——
“叶岚风,打得好……”
“叶岚风,好样的——”
“对,就是这样,来一个,打一个……”
……
东临国,围观的百姓们,都兴奋得红了脸——看看,这就是叶岚风啊,这就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呵——
随着越来越热烈的喝彩声。方才叫嚣着要叶岚风下台的人们,都开始转变了态度,帮叶岚风喝彩。看他们那激动而且专注的神态,还有发自内心的崇敬。仿佛方才往台上乱扔东西泄愤的,并不是他们一样。
随着叶岚风渐渐地占了上风,成功地克制了岳峰开始。她在人们心里的形象,霎时高大起来。
废柴叶岚风,霎时间变成了天才叶岚风。
岳峰的身体,直直地朝着赛场之外飞去,宛如断了线的风筝。
几个长老飞身上前,才堪堪接住。他们转过头来,恨恨地望着高台之上的叶岚风,然后,将已经昏迷的岳峰,扶走了。
这一战,南照岳家输了,南照国也输了。而且,是输在叶岚风的手里,希望全部落空不说,还白白地赔上了一座城池——
叶岚风,这件事,还不算完。
叶岚风缓缓地转过身来。
她身边的风浪,已经开始平息了。
擂台之上,坑坑洼洼。那被真气砸出来的坑,还有叶岚风周身散发出来的凛人的气息,都慢慢地淡了,再淡了。
若不是叶岚风的眉角之间,依然存在着的冷酷杀气,观众们几会以为,明丽的阳光下,那个一身湖蓝色衣衫的小小身影,宛如一个平凡而又平凡的邻家少女。
叶岚风转过眸子,淡淡地瞥了一眼叶子清。
还惊呆在一旁的叶子清连忙越过众人,走到台前,大声宣布道:
“第一局,东临国……叶岚风胜。”
叶子清的话里,带着隐约的骄傲——他叶子清的女儿啊,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有女如此,怎不令叶子清骄傲万分?
人群之中,再一次沸腾起来。
所有的人都开始喝彩,都争先恐后的挤上前去,想要和叶岚风套套近乎。
在这如潮的嚣喧里,叶子清近前两步,低声说道:
“风儿,好样的……”
叶岚风淡淡地望了一眼叶子清:
“我要城池……”
叶子清滞了一下。
叶岚风还真的要她赢回来的那座城池?可前提是,水孤笑得答应啊——要知道,没有谁是遗世而独立的,若没有了一个国度的庇佑,单单要一个城池,不啻是将一条小羊,扔到了群狼之中啊——
至少,在叶子清看来,叶岚风是没有能力保得这座城池的。
叶岚风上前两步,越过叶子清,朝着水孤笑走去。
“陛下,我只想要回我赢得的那座城池——”
水孤笑呆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叶岚风还真的较真了,真的会要他赢得的那座城池。可问题是,你若想一弈博天下,得有博天下的资本啊,这资本,既然是水孤笑出的,那么,他是多少,应该收些利息回来的——
水孤笑的眉,微微地蹙了一下。四面八方,皆是蕴含着各种意味的眼神,使不孤笑明白,这个先例,绝对不能开。
水孤笑清了清喉咙,脸上堆出一个慈祥而又不失威严的笑容来。他望着叶岚风,说道:
“这,可是叶丞相的意思么……”
水孤笑的话,一语双关。
他在提醒叶岚风,别忘记了,她的父亲,可是这东临国的丞相,她在做任何一件事情之前,都应该仔细地想个清楚——别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给叶子清惹来无妄之灾。
要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叶子清的前途,以及小命,可都在他水孤笑的手里——
叶岚风淡淡地笑了一下:
“此事,和叶丞相无关。”
水孤笑敏锐地留意到,叶岚风对叶子清的称呼,“父亲”,而是“丞相”。
可是,虽然隐隐地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水孤笑却从叶岚风的眼里,看不出什么至所以然出来。
水孤笑甩了甩头,将这个诡异的念头甩开,他刚刚想再说什么,一直沉默着的墨子渊却静静地说了句:
“陛下请别忘记了,我方才说过的话……”
水孤笑脸上的笑滞了一下。
他当然没有忘记黑子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