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忆也没回家,心里不舒服,回去一个人呆着也是不痛快,就跑医院叶婵娟病房坐着去了。
按说叶婵娟的病也该好了,可自从顾玮伦把那张亲子鉴定的单子拿给叶婵娟看了之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定的,后来还把那张单子从顾玮伦那儿要过来了,时不时地拿出来看一看,然后就不住地叹气,有时候还一个人暗自垂泪。
顾玮伦还以为自个妈这是触景伤情,毕竟当年的亲子鉴定是顾慕寒背着叶婵娟去做的,这摆明了就是对叶婵娟的不信任。
顾玮伦也劝过叶婵娟,说:“这多久的事了,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我都不去想了,妈,你也别放在心上了。”
叶婵娟又掉泪了,拉着顾玮伦说:“孩子,你以为我这是为自己难过呀,我这是为你……”
顾玮伦就说了:“为我就更没有必要了,后爹对我多好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至于我和宝贝,我们两个现在过得不都挺好的吗,墨宁对宝贝不错,还有小言,她怎么样,妈你最清楚了,妈你管把心放肚子里,把身体养好了,别再为这些事操心了,没必要。”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叶婵娟就这么欲言又止的,往下的话没有再说,可那看着顾玮伦的眼神,分明就忧心忡忡地,有时候夜里惊醒,也会喊着顾玮伦的名字。
顾玮伦不知道,那天简明勇在,叶婵娟睡了一会,又做噩梦了,梦里惊叫连连地,简明勇就把她摇醒了,问她:“这是做什么噩梦了,怎么一直听你喊玮伦了。”
叶婵娟冷汗涔涔地,一把抓住简明勇的手,说:“我梦到慕寒了,他来找我要玮伦了,明勇,他要把玮伦从我身边带走,怎么办呀,明勇,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简明勇就拍着她的手背安慰她说:“你那是梦,别担心,玮伦前几天不是一直在这守着嘛。”
“不是这样的,明勇,你不知道,我有一件事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医生说,慕寒是死于一种很奇怪的家族遗传病。”叶婵娟一急,把憋在心里的事说了出来:“这种病,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任何迹象,到了发病的时候就已经是无药可救了,因此顾家的人,只要是男丁,就像是被受过诅咒一般,没有一个能够活过三十五岁的,顾家爷爷犯病的时候是三十五岁,没多久就去世了,还有慕寒的父亲是三十三岁,而慕寒最终也没有活过三十二,到玮伦这儿已经是第四代了,按年龄,玮伦今年也二十八了,你说我又怎能不担心。”
“有医生确认过了吗,会不会只是巧合,怎么会有这种事?”简明勇不是很相信。
“现在我也希望这只是个巧合,那玮伦也能好好的,这孩子实在吃了太多不该吃的苦。”
其实叶婵娟也知道,顾玮伦和墨小言过得并不幸福,顾玮伦那是一死心眼的孩子,他第一眼看了就认定了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忘记了。
“放心吧,玮伦不会有事,他那身体,欢实着呢,你还是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别让孩子们担心才是。”简明勇帮叶婵娟掖了掖被子。
等叶婵娟睡下了,简明勇一出门,一眼就看到了简忆坐在门口的地上,她一副痴痴傻傻的神情,像是中了邪似地,见到简明勇也没有起来打个招呼。
还是简明勇先开了口:“你这丫头?怎么就坐地上了?”
简明勇眉头都皱起来了,他这个女儿从小就古灵精怪的,有时候他还真搞不懂她的那些小想法,小心思。
简明勇这么一说话,简忆这才晃过神来,“哦”了一声,揉着膝盖往起站,还解释说:“我累了,就坐这儿歇会。”
简明勇摇头,这女儿还真是怪,有凳子不坐,偏要往地上坐着,他也想不通他简明勇这么一个刚硬坚毅的人怎么就生出一个这么奇怪的丫头来了?
就伸手拉了简忆一把,拉起来才看到,她的脸上原来是有泪痕的,问她:“和墨宁吵架了?是你又胡闹了吧,要真是这样,爸爸可要批评你了……”
“爸,真没和墨宁吵架,就是---坐久了,膝盖有些麻。”简忆如是说,等简明勇投来关切的目光,又一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其实也没有灰尘,这高干病房的里里外外什么时候都纤尘不染的,她也就那么意思一下,然后活动活动了一下腿,说:“好像现在已经好了,我去找墨宁。”
她转身急着要走,被简明勇拉住了:“等等。”简明勇把手机拿出来了,说:“还是我打电话让墨宁过来接你吧。”
简明勇还是看出了些端倪,把简忆领病房里坐着了,简明勇的话简忆可不敢不听,只能老老实实地在病房里坐着等墨宁过来把她领走了。
墨宁来的倒是挺快的,就是简忆刚要站起来就要跟着墨宁走,那边简明勇又把墨宁喊了去,两个人在阳台上把门关上说了好一会话,简明勇这才放墨宁和简忆离开。
出了医院的门,墨宁问简忆:“吃点什么再走?”
简忆还是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之后,勉强地笑了笑,说:“好,你决定。”
吃的水煮鱼,墨宁把花椒和辣椒都挑了出来,又在她面前的盘子里堆上了薄薄的鱼片,说:“爸爸说你喜欢吃这个,多吃一点。”
“真的是我爸说的?”简忆挺奇怪的,要说是妈太后还有可能,从小到大她吃什么,穿什么,一向都是由妈太后一手操办的,至于后爹,他很少关心这个,记忆里最温暖的时刻,还是小时候他在花园里走来走去背着她哄她睡觉,说实话,后爹的背很宽很厚,也很舒服,让她从心里觉得安心,可惜后来她长大了,简明勇也越来越忙了,家里基本上都是叶婵娟在照顾,她连见后爹一次面都很难,别说是再趴在他的背上睡觉了。
“真是!”墨宁很确定。
简忆拨弄着盘子里的鱼片,问墨宁:“我爸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说的挺多,你想知道?”墨宁看着她,她点头。
“想知道自个问去。”墨宁来了这么一句。
要是搁在往常,简忆一定会软硬兼施的和墨宁纠缠到底,那天却很特别,不仅没有追问下去,还忽地安静下来,凝神了一会,就低下头往嘴里扒饭,扒着扒着,她就发现,墨宁一直在为她挑鱼片了,自个却一口未动。
简忆明白了,墨宁这是不能吃辣,就说:“墨宁,你真的没有必要为了迁就我而为难自己。”
“我没觉得为难,况且口味是会改变的,今后你喜欢的我都会试着去喜欢。”墨宁说着,还真夹了一块鱼片放进了嘴里,他嚼了嚼,说:“嗯,是挺好吃的!”
“辣吗?”
“不是很辣。”墨宁这么说着,可是她分明就看见了他眼睛里辣出来的泪光,她把水递给了墨宁,墨宁笑了笑,挺无奈地接了过去。
简忆突然就说话了:“墨宁,你真的没有觉得这世上有些事是勉强不得的吗?
“我以前总觉得有些事既然成了定局,就这么过下去得了,可今儿我发现原来不是这样的,就像你不能吃辣一样,你要勉强自己,那指定是要呛着。我和你,顾玮伦和小言,那都是勉强走到一起的人,我的心里一直都没有放下顾玮伦,这你也知道,与其我们这样同床异梦下去,不如早散早了,你解脱了,我也解脱了。”
简忆一股脑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今天她一直憋着呢,从中午苏欢欢亲口证实了她和顾玮伦并非兄妹到在恺玮遇上顾玮伦,再到在医院的门口,听到妈太后对后爹说的那么一番话后,她更坚定了要和顾玮伦走到一起的决心,
因为她知道妈太后很可能会一语成谶,她中午从苏欢欢的嘴里听说苏晨河得了绝症的,晚上就在妈太后的病房门口听到了那样的一番话,当时还不惊坐在地上。
她当时就迷瞪了,坐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如果不是后爹简明勇出来,她估计还站不起来。
她觉得后怕,但更为顾玮伦心疼,可真见到墨宁了,她其实有很多话是说不出来的,墨宁和顾玮伦不一样,她那些胡闹撒娇任性的法子在他这儿基本上都没有什么用。
他这个人,看起来温厚谦良的,经不起事似的,可真要放在事上了,他比简恺,顾玮伦他们两个都能沉得住气。
譬如现在,简忆说了那么多,他就说了一句话就把简忆打发了。
他问她:“说完了没有?没说完继续,说完了赶紧吃饱回家!”
他这边没事人一样,简忆是真个糊涂了,说:“墨宁,你别当什么也没听见呀,我们两个过不下去了,不如离了算了!”
墨宁没理她,起身去结了帐,拐回来拉起她的手就出了餐馆。
他的车就在路边停着呢,他直接把她塞车里了,等车子发动起来,他这才回头说了一句:“你不是想知道你爸都对我说了些什么吗,我这会就告诉你,他说,我那个丫头,看起来挺聪明的,其实糊涂的很,她胡闹的时候,任性的时候,你得让着她点,但是有一点你得给我保证,别的方面你都可以由着她,唯独这婚姻,不能是她说了算,她要是闹了,你就告诉她,是我说的,不管她怎么闹,离婚这件事,没有我同意,让她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