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忆过去喊他:“顾玮伦……”
顾玮伦没动,也没睁开眼睛,她想推他,还没等她动手呢,顾玮伦说话了:“有什么话说吧,听着呢。”
“我就是想知道,你那天到底给妈太后说了什么,为什么妈太后听完之后会晕倒?”
“没说什么。”他轻描淡写地,头靠着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给简忆的感觉就像是他连移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玮伦,你---”简忆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真是觉出有什么不对了,可这位顾爷的心思哪是这么容易就能猜到的。
这下他把眼睛睁开了,看着她,就那么随意地笑了笑,说:“真没什么,你回去吧,妈太后这我守着就成。”
简忆哪会信,也知道这是推辞她的话,就试探着问:“你和小言,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顾玮伦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就坐正了身子问了一句:“那你是希望我和小言有问题还是没问题呢?”
“我……”她没法回答,嘴里绕了个弯,总算把话说完整了:“我才懒得管你呢!”
她承认自己很自私,看不得顾玮伦对墨小言好,可也真是没盼着他们不好了,她想不清楚,因而心里乱乱地,起身就走了。
在病房楼的外面,看到一人,在门口那儿走来走去的,不时地往病房楼看一眼,想进去又拿不定注意,那女子挺招眼的,很多年前她往那儿一站就是Z城的一道风景,Z城风月场上的男男女女都认识她,她就是模特出身的陈怡曦。
简忆走过去在她肩头拍了一下,说:“嗨!”
“简忆?”陈怡曦吓了一跳,看到是她,勉强地笑了笑。
“你是在这儿等我哥呢,还是---要上去看我妈?”简忆多聪明呀,一语道破天机,她笑嘻嘻地看着陈怡曦。
陈怡曦张了几张嘴,最后“嗨”了一声,拉起她说:“我这是算什么身份呀,没想着上去,这不刚好遇到你了,我们去喝点东西。”
要不怎么说陈怡曦的石榴裙下当年有那么多Z城的男人拜倒呢,她这爽快利落的个性也是让人爱慕的原因之一。
那天下午的陈怡曦不太一样,没等简忆开口呢,她就和她讲起了她和简恺之间的那段过往。
陈怡曦十七那年已经是红遍学校的校花了,回回学校搞活动都有她,那会学校来了一个什么重要人物来参观,学校搞欢迎会,原来和陈怡曦搭伴的男主持转学了,老师让她自个赶紧找一个填补这个空缺,同学就给陈怡曦说,你要能把简恺找来,估计这台欢迎会会火,不过只怕不是随便谁都能请动他的。
这女生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当时简小爷的名声在Z城里不次于陈怡曦,那是有名的顽主。
陈怡曦当时年轻气盛,就爱较那个劲,说:“我就不信这个邪。”
她真在校园里把简恺截住了,直接说明来意,简恺那时挺混的,还特认真来了一句:“我妈说了,不是自个媳妇就不能一起在公开场合露面,那勾勾搭搭的不成体统,你真要这会拉上我,以后就得给我处对象。”
这话要是换别人听了那是指定要恼了的,可陈怡曦没恼,反而回了一句:“处就处呗,你还能把我吃了呀!今天晚上八点,我在学校礼堂等你。”
陈怡曦说完头一扬转身走了,那马尾在空中划出的弧度和她高挑利落的身影就这么留在了简恺的脑海里。
简恺还真给震了一下,就觉得这女孩蛮有意思的,和别介个整日围在他身边转的女生不太一样,真个就动了心思。两个人这么一来二去的,还真处上了,陈怡曦上艺校的那两年,简恺是风雨无阻地去找她,她在哪儿有演出,她什么时候有什么课,他比她都清楚。
那两年也是他们感情最好的那两年,直到陈怡曦参加一个模特比赛,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不时要参加一些社会上交际,再加上她模样本就出众,眉眼里的风情足可以倾倒一座城市,这Z城风月场上认识陈怡曦的人就越来越多。
起初的那阵,简恺也劝过她,说不喜欢她做这份工作,可陈怡曦当时年轻呀,虚荣心挺强的,要面子,金钱还是次要,主要是名声在外,这让她走在大街上会有一种扬眉吐气很自豪的感觉。
这可陈怡曦的家庭也有点关系,她父母都是工人,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父母倾其所有让她读了Z城最好最贵的学校,陈怡曦人虽然长得漂亮,可家世比起学校里别的孩子就差得太远了,她又要强,所以才会踊跃参加学校里的各种活动,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她做模特的那几年,正是她风光无限的时候,就让她这么放弃了,她还真舍不得。
她不肯,拉着简恺的胳膊撒娇,说:“让我再玩几年,等到我们结婚了,我一定安安分分地做你的妻子。”
有陈怡曦这句话,简恺挺满足,当场就应下了,说:“行,那你得答应我,应酬是应酬,不能随便对除我之外的第二个男人有过密的交往,这点我可受不了。”
陈怡曦答应他了,说:“你放心吧,简爷,在我心里,这辈子就认定你是我丈夫了,只要你不甩了我,不做对不起我的事,我指定不会先离开你的,除非我傻了。”
“那倒是!”简恺当时还挺自信的,就觉得这Z城里像他这样的条件,又对陈怡曦如此钟情的男人,是再也找不到了。别说Z城了,只怕这世界上像他这样的男人都绝种了。
可不是这样嘛,这Z城里像简恺他们一样出身的顽主,哪个身边不是女人成群结队,他们玩得起呀,本身也有那个条件。但简恺对陈怡曦真是一心一意的,和陈怡曦好的那几年里,身边还真是只有她一个女朋友。
陈怡曦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那眉眼里是带着幸福的,可越往后她就越高兴不起来了,神色郁郁寡欢地,说:“我那会如果能早听你哥的话就好了,不去争那些虚名,也许就不会有以后这么多的事情了……”
她从包里把烟拿出来了,问简忆:“你会不会抽烟?”又自问自答地说:“这个不会的好,别告诉你哥,他不喜欢我抽烟,可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除了能抽个烟解解闷,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她猛吸了一口,可能是抽的太猛的缘故,就咳了起来,那样单薄的身子像是要被她咳得四分五裂了,简忆想给她拍拍,被她拦住了,说:“我就这样,表面看上去光鲜,其实就是一个烂苹果,身子骨早被我自个折腾坏了,这会想补救也补救不过来了。”
“不像你,还有大把的青春,简忆,我给你说,这人活到世上,就那么短短几年,有些事情你这会不珍惜,过了后悔都来不及,不要学我,在这世上晃荡的,愣是找不到一种归属感。”陈怡曦那天话挺多的,一直是她一个人在说。
“简恺说要娶我,我挺高兴的,可后来就想,我这样的身子骨,这样的人,什么都没有了,拿什么去配简爷,我没答应,不是矫情,是觉得真的配不上,可是你哥说,这和天气有关,等到春暖花开了,我的身子也许就好起来了,到时候他就为我安排一场婚礼,简忆,你说我能答应他吗?”
她眉目里挺多期待的,也许就是想从她嘴里知道简家人的意思。
简忆心知肚明,有心想安慰她几句给她一些希望的,可简家目前的这种状况,如果简恺如今贸贸然提出和陈怡曦的婚事,只怕妈太后会雪上加霜,承受不住。
倒不是妈太后不盼望着简恺结婚,能看着简恺结婚生子,这也是妈太后最迫切的心愿了,可问题娶的人不能是陈怡曦,除了她估计任何一个女子都没有问题,哪怕那个女的人丑一点,家世穷一点,这些都不是问题,可唯独不能是陈怡曦。
因此简忆想劝陈怡曦的话又咽了回去,说了句:“你不要想那么多了,好好调理身体,我哥不会亏待你的。”
她这句话其实说的挺后悔,尤其是在看到陈怡曦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暗淡了下去之后,可也就是一阵儿,陈怡曦马上就又和她说笑了。
两个人分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简忆在路边等墨宁来接她,陈怡曦自个走了一段路才去打车的,她那天穿了一件红色的上衣,估计是想上去看妈太后的,因此穿得喜庆了一点,可到了最后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上去。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简忆就觉得她的身影在人群里挺孤独的,硕大的落日映衬着这个城市的黄昏,陈怡曦的背影就像是一抹跳动的火焰渐渐融入夕阳之中,她太美丽了,和这个历来就不怎么干净的城市看似格格不入,仿佛只有太阳的光辉才能和她媲美。
简忆就这么看着她远离,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会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情绪。
让她更意想不到的是,也就是这抹鲜红,这道背影,成了她对陈怡曦的最后的记忆与怀念。
当晚,她在家里洗澡,出来的时候滑倒了,她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墨宁以为她摔傻了,过去把她抱到床上了,她问墨宁:“我为什么会觉得心里会这么难受,是不是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墨宁拿她挺没辙的,在确认她安全之后,说:“你要总是穿上鞋子再走路,哪会出这幺蛾子,赶紧把你这怀习惯改掉吧!”
她伸着舌头笑,可真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到半夜的时候,这个不好的预感就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