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春天,其实天气也就那样,阳光洒在院子里毫无暖意。
简忆也没觉得冷,出神地盯着秋千架发呆,大半年前顾玮伦刚回来的时候,在这儿为他修的秋千架,当时他说了一句:“宝贝,你不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连做梦都在想你,想到半夜爬起来都想大哭一场……”
如今不过是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和墨宁,顾玮伦和墨小言如今真的如两家长辈所愿成双成对了,可是却找不回从前那种简单的快乐了。
“宝贝。”她这正胡思乱想,听到顾玮伦的声音,回头之间,顾玮伦已经过来了。
她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墨宁宿舍楼下,他要她好好的,她答应了,他当时神色虽疲惫,可风采斐然的,眼睛里的光足可以点燃一座城市的灯火,可这也没过多长时间,她怎么就觉得他好似瘦了很多,那眸子里的光彩也荡然无存了,反而带着那么一抹心痛一般。
他问她:“在斐济玩得开心吗?”
她挺没心没肺地笑了笑,说:“挺好的,还给你带了礼物,在墨宁车上放着呢,等会他来了我拿给你。”
顾玮伦不言语了,过了一会又问:“墨宁对你好吗?”
“好!”简忆说着,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像你一样对我那么好。”
“那你呢?也像从前对我一样对他?”
简忆怔了一下,说:“我不知道,和他在一起我挺安心的,什么也不用去想……,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像爱你一样去爱他的。”
顾玮伦没有再说话,而是看着她,眼神里的光挺复杂地,她还没有琢磨明白呢,墨宁的车就进院子了。
“墨宁来了,我去帮你拿礼物。”
她跑去接墨宁了,一切做得都很自然,像他从前无时不刻不在幻想过的他和她的幸福生活,他归来,她迎着去接,跳起来的时候头发飞扬着,在空气里带出一丝淡淡的香气。
“这个咖啡豆是给哥的,沐浴露给小言,还有……”
简忆在客厅里派发礼物,叶婵娟看着心里高兴,正乐呵呢,顾玮伦过来了,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妈,你出来一下,我给你说个事。”
她看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简忆的身上,就和顾玮伦一起到后面花园里了。
“什么事呀,这两天就没见你消停了,说吧。”叶婵娟也不是不待见自己这个儿子,相反,对他是爱之深责之切,老没见过他做过一件让父母都省心的事来,说话自然就带着责备。
“顾慕寒这个名字,妈,你应该听说过吧?”顾玮伦直接就问。
叶婵娟原先心情还挺好的,不全是因为简明勇回来了,还有这一对对的儿女,总算是各自走上各自的轨道了,她心里也轻松了许多,可被顾玮伦这么一问,她差点没有晕倒,扶着棵花树站稳了,好半天才问顾玮伦:“你都知道了?”
她说的知道和顾玮伦的知道完全不是一个意思,可顾玮伦不明就里,只是听着叶婵娟这样的语气,一下子就挺悲愤,从口袋里把那张亲子鉴定的单子拿出来送到叶婵娟的眼前,说:“这么说,这个也是真的了?”
叶婵娟还是第一次见这张单子,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抓过来这么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直到看到上面顾慕寒的名字和单子上面的日期,她隐隐有些明白了,只是强忍着不安与慌张问顾玮伦:“你从哪儿拿到这个东西的?”
顾玮伦挺气愤地,说:“妈,难道你到现在都不明白,如今重要的不是我从哪儿得到这个东西,而是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让我曾经生不如死,我是你亲儿子呀,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幸福,既然这样,你何苦把我生下来,妈,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叶婵娟基本上已处在一种失措的状态之下了,说实话,刚看到那张单子她也挺震惊的,顾慕寒的不信任还是小事,问题是在这将近三十年的岁月里,她一直都当顾玮伦是简明勇的儿子,如今就这么一转眼顾玮伦居然变成了顾慕寒的孩子,她还真是承受不住。
“孩子,你……你想听我怎么……怎么解释?”她心跳加速,脸色也变了,说话的时候嘴唇也开始在哆嗦了。
顾玮伦也是心无旁骛,自从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他对叶婵娟就抱着怨恨呢,否则也不可能这会都没有注意到自个亲妈嘴唇都青了,只管往下说:“你想给我一个怎么样的解释,妈,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真相,还是以为我在知道真相之后还要像以前一样听你摆布……”
叶婵娟没有听顾玮伦把话说完,人已经倒了下去,她在往下倒的那一刻还在想,她这是做了一件多么荒唐的事呀,顾玮伦不是简明勇的孩子,那她就是生生把顾玮伦和简忆拆开的罪魁祸首,顾玮伦如此的恨她,简忆知道了也会恨她,她从小带大的两个孩子,她最想给他们幸福的两个孩子,如今他们的幸福生生地被她毁掉了,她真是支撑不住了,就这么仰面栽倒了下去。
叶婵娟本来身体就有病,前些日子因为简忆和顾玮伦一走几天没有音讯的事一着急从楼梯上摔下来,刚从医院出来没有多长时间,又被顾玮伦这么一逼问,她真是身心俱疲,精神气从内里一下子就散了,还得亏墨宁是医生,否则真就救不过来了。
经过这么一闹,叶婵娟是醒了,可那身体,明显地从里面散掉了,顾玮伦有些话就埋到心里怎么也不能说了。
要说简明勇这个后爹当的真是没话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愣是连一句责备都没有,倒是简忆这下对他敌视起来了。
叶婵娟昏迷不醒的那阵功夫,她没少掉眼泪,他在旁边看着挺难受的,一方面是对叶婵娟的,另一方面是他就看不得简忆掉眼泪,她一哭他心里就跟被什么揪了似地,墨宁这会是没功夫照顾她了,就叶婵娟的这病情反反复复地,他怎么也得照看着。
顾玮伦给她递面巾纸擦眼泪,她都接过去了,一看是他,又把它扔了。
顾玮伦什么也没说,也不能说什么,低头捡起来扔垃圾筐里了。
简忆就觉得,这事明摆着的,叶婵娟是被顾玮伦气得病倒的,不管是什么原因,总是他的不对。
一来二去的,她不理顾玮伦了,叶婵娟醒了以后,别人进病房看叶婵娟,她都帮忙端茶递水果的,他一进来,她脸马上就拉下来了,不给他好脸也就算了,他是真累的慌,想坐一会,简忆伸手把椅子抽走了,说:“不给你坐,要坐坐外面去!”
顾玮伦看了她一眼,说了句:“好!”转身就出去了。
要说他那个“好”字让简忆挺难受的,自从他来到简家之后她说什么他都说好了,真是从来没让她失望过,可是这次他把最疼她的妈太后给气成这样,差一点就没有救过来,她真是有点恼恨,可又不甘心,追着顾玮伦就出去了。
他还真在外面的塑胶椅上靠着,闭着眼睛,看上去像是有几天几夜没睡觉了,其实她不知道,这不是看上去,而是顾玮伦这几天还真就没有合过眼,前几日,他白天晚上都在这守着,后来叶婵娟醒了之后,他白天倒是不在这儿了,可也没歇着,晚上就更不用说了,从叶婵娟病了以后,晚上一直都是他在这儿守着。
叶婵娟醒的那天晚上,只有他一人在,医生走了以后,他给叶婵娟都跪下了,说:“妈,我就是你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你不要给我计较,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不问了,至于那个丫头片子,我也不会再去招惹她了,你把身体养好,千万不要为了我再动气!”
叶婵娟眼泪往下落,不为别的,就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真是挺苦的,从小颠沛流离不说,原想着把他接回来能让他过上好日子的,哪知道好日子没过多长时间,这孩子就死心塌地地喜欢上了简忆这个丫头,她当时也是糊涂,根本就没有查清楚,又被她这么快刀斩乱麻地给切断了。
这会是知道真相了,可什么都晚了,那木已成舟的事根本就无从补救,他和墨小言,简忆和墨宁,这真要拆散了,墨家父母该恨死简家人了,她也没脸再去面对墨家的人。
只是还有一个谜团是她至今都未能解开的,她抽了个机会,等儿女们都不在身边了,悄悄问简明勇:“明勇,你还记不记得我和慕寒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我和你在医院门口遇着了,我们两个一起去吃饭,后来还喝了酒,你把我安置在一个宾馆里。”
简明勇说:“记得,怎么会不记得,我看你当时脸色不好,就约了你一起吃饭,你说了,也就是那天,慕寒被查出到了癌症晚期,慕寒年纪轻轻地就那么走了,我们怎么也不能亏待了玮伦不是,他就是再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毕竟他还是个孩子,你就看在他死去的父亲,还有这几日一直在这儿守着你的份上,原谅他,不要再为他生气了。”
简明勇这是变着法地在劝解叶婵娟,叶婵娟越听越糊涂了,她说:“等等,你说他死去的父亲,也就是说玮伦是慕寒的孩子,那我们那天在宾馆,没有发生什么……”
叶婵娟没有说下去,可简明勇也听懂了,正色说:“你想到哪儿去了,我简明勇就不是那种人!”
“你不会以为玮伦是我们的孩子吧?”简明勇这才明白了,敢情叶婵娟是这么想的,难怪她会突然问起二十几年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