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玮伦一路都在盘算怎么向墨小言坦白了,他就觉得这事挺对不起墨小言的,这么一路走来,他到底还是把她辜负了。
但也不能瞒她,不是他天性凉薄,而是他喜欢简忆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那是搁在他心里头十几年的丫头,上天给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如今又把事实真相还原回来了,再怎么着他也得争取。
他十岁的时候遇上简忆,当时还不怎么明白男女之间这些情情爱爱的,就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妹妹,想宠着她,护着她。小时候出去玩,简恺他们几个不怎么爱带她,就因为她是个丫头片子,年龄小,体力又不好,动不动就耍赖,要人背着抱着的,大家都觉得她是个累赘,可顾玮伦不觉得,总能找很多的理由把她带在身边,她走不动了,他背着她,听她在他耳边软软地说话,咯咯地笑,就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
等稍微大一点,他更是对简忆这丫头掏心掏肺的好了,她说长大要嫁给一个愿意为她建造房子的人,他二话没说就去学了建筑师,出国的那几年,心里总惦记着这丫头了,就怕她心里有了别人,每次打电话都叮嘱她不要早恋,不要和异性有过密的交往,那态度简直比妈太后和后爹都要操心。
好不容易等到她十八了,两个人终于能够在一起了,他还不可劲地宠着她,说起来那真是被她压迫剥削的一年,可他心甘情愿呀,每日还乐得什么似地,弄得简恺挺看不起他的,鄙夷地说:“你要是哪天敢对宝贝说一个不了,我就把恺玮送给你。”
他就一笑,说:“为什么要说不,我没觉得宝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况且别说是恺玮了,你就算拿全世界给我换,没有宝贝我也不稀罕。”
他不是夸张,也不是照搬一些文艺片上的台词,而是心里真就这么想的,自从他养父母去世之后,简忆就成了他心头唯一生存下来的理由。
简恺更鄙视他了,不过他也不在乎,一伸手把笑得像一朵花似地得意洋洋的简忆搂怀里了。
那时候,他就觉得没有了简忆,他的人生将彻底失去意义。
刚开始听妈太后说他们不能在一起的时候,他真是接受不了,整个人都接近崩溃,在瑞典那两年,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颓废,自暴自弃,做了很多荒唐的事情。
得亏是墨小言不离不弃地在他身边照顾着,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因而妈太后对他说:“你和小言把婚事办了吧,这样对你对宝贝都好,你也不想看着她为了你终日神魂颠倒吧。”
他同意了,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不同意也没有别的办法,原想等他和墨小言结了婚之后就离开Z城远远地,让自己和简忆都彻底死心,可林波的这么一介入,让他又想起城东那块地了,他突然就有了这么一个念头,他和简忆既然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可是还有那块地,简忆说过想在那里建一所房子,栽上树种上花,他就想着在有生之年在那块地上修建一栋Z城最美丽最漂亮的房子,把它当做是送给简忆的最后礼物。
还好他选择留在了Z城,否则他和简忆这一辈子可能就这么永远地错过去了。
他先回了趟简家,叶婵娟不在,一打电话才知道是去了墨家妈妈那儿凑搭子打麻将去了,他说:“妈,我真找你有事。”
墨妈妈颜青把电话接过去了,说:“有事也不急在这一会,你妈多长时间没出来过了,好不容易出来了,不能就这么走了,你要是真有事了,晚上带小言回来一起吃饭,到时候再说。”
墨妈妈是真个的彪悍,说完就把电话挂上了,顾玮伦心想看来今天是见不着妈太后了,也不能真个就去墨家,这件事就不适合在那样的场合下说出来。
就回了他和墨小言的临时安置的家,一进门,墨小言就把拖鞋拿过来,又把他外套接过去了,说:“今天回来的早,你先去休息一会,我去做饭。”
顾玮伦把她拉住了,说:“不用麻烦了,我去洗个澡,等会我们一起出去吃。”
墨小言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说:“那敢情好,我们也好久没有一起出去吃饭了,你去洗澡吧,我也换件衣服。”
顾玮伦再次觉得自己辜负了墨小言,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上天如此捉弄人呢,洗澡的时候还在想着怎么开口向墨小言说,可等到他出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世上有些事是挺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
他在擦头发,就注意到墨小言坐在沙发里,身上的衣服还是刚才那件,要说不应该呀,她身上的那件是普通的家居服,每次她和他出门,都要盛装打扮一番,其实墨小言就是不打扮也挺漂亮的,可这是她的习惯,今天倒一反常态了。
等他走近一看,就发现墨小言脸色苍白的,挺虚弱地靠在沙发上,手里还捏着一张纸,而他的外套掉落在沙发的旁边。
他这下明白了,墨小言手里紧握着的正是他刚从李艳那里拿过来的那张亲子鉴定的单子。
他不动声色地在墨小言的对面坐了下来,看着墨小言,墨小言失神地把目光转向他,问他:“这个是真的吗?”
他“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话。
墨小言眼神立刻变得凌厉了起来,带着不可思议的声音,说:“你今天约我出去吃饭,就是为了要告诉我这个吗,你什么意思,是要和我分开吗?”
她的语调已经变味,带着说不出来的悲伤,而且不等顾玮伦回答,就站了起来,神色慌乱地说:“我不同意,你不能这么做,我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她不等顾玮伦的回答,是明白这位爷这么多年来都在等着和简忆能够重新走到一起的那一天,他嘴上是没说过,可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她知道,如今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他怎么可能放弃。
因而一说完,她扔下那张纸,跌跌撞撞地跑进房间里,锁上门再也不出来了。
墨宁和简忆下了飞机,墨宁没带简忆回家,来接机的同事把他的车开过来了,他就开着自个的车领她去了一个地方。
在车上,简忆和墨宁贫嘴:“爷,你可不能把我卖了,我这总共也没有几两肉,不值钱。”简忆本来是有点怕墨宁,可相处久了,就觉得墨宁闷是闷了点,但对她是真好,她本来就属于那种典型的欺软怕硬,三分颜色能开染坊的人,这下可蹬鼻子上脸了。
墨宁就笑,说:“你这笨了不是,我不会先找个地方把你养肥了,然后再卖个好价钱去。”
简忆来劲了,马上说:“别这样呀,我吃得很多的,而且挑食,不是贵的,我还不吃,到时候你指定亏本。”
“说的也是,那我就真的考虑一下了,是卖呢还是不卖。”墨宁心情出奇的好,故意配合了她,和她斗嘴。
简忆赶紧歪他肩膀上了,拉着他的手臂,故作很乖的样子,说:“墨宁,你就别卖我了,我会听话,还会努力做事,不让你操心。”
“这样呀,让我想想,”墨宁故作思考状,然后说:“那就不卖了,我留着自个用好了。”
简忆脸立刻红了,打了墨宁一下,嗔怪地说:“讨厌,我又不是物品!”
墨宁腾出一只手来把她搂怀里了,望着简忆笑得,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他在斐济被晒成麦芽色的肌肤,衬着一排又白又整齐的牙齿,令人心旌荡漾的,他自个不自觉,简忆仰着头正看着他,脱口而出:“墨宁,你笑得真好看!”
“这会发现我的好了?”墨宁把她搂的更紧了,贴着她的耳朵边问。
简忆没说话,可心头莫名地疼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了,她知道自己这是想起顾玮伦来了。
以前和顾玮伦在一起的时候,她老欺负他了,他每次都只是讨饶地笑,那笑容,在那样一张蛊惑的脸上,真是让人生生心动,她就踢他,说:“不许给我使美男计,使了我也生气。”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心里早就软绵绵的,恨不得马上扑倒在他怀里。
但是在斐济,墨宁为她安排了那场婚礼的时候,她就明白,她不能再想着顾玮伦了,她要一心一意对墨宁,因为他才是她的老公,是和她要走完一生的人。
可这会,她是真的疼了一下,不过也明白那是舍弃的痛苦,那个人在她心上住了那么多年,这次是真的要把他剜走了,连着皮肉带着血也要剜,毕竟心拢共就那么大点地方,有人要进来,有人就要出去。
墨宁带她进了一个小区,她知道这地方,有一段,总在十字路口的大广告牌上看到这个小区的广告了:给爱一个承诺,给她一个幸福的家。故此这个小区的名字叫幸福家园。
虽是挺俗气的一个名字,可小区是新建的,绿化和配套设施都不错,但见亭台楼阁,回廊幽长,虽是初春季节,春寒料峭,万物都还没有复苏,却也能想象得到春深时候那种繁花似锦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