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忆和墨宁到底把婚结了。
那些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誓言都做烟雾散,没有人能抵过命运这双随意弄人的手。
因为虽说妈太后不是简忆的亲妈,但简忆不知道真相之前根本就没有感觉到,就因为妈太后对她好的,用后爹的一句话说,就是:“你就惯着她吧,迟早要把她惯上天。”
可不惯上天了吗,从小到大,她也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丫头,胡闹起来给个野小子似地,往深山老林里跑着探险,心血来潮和大街天桥上的一个乞讨的小姑娘换了衣服坐在天桥上扮乞丐乞讨……,她是想起来一出是一出,顾玮伦和简恺都没有像她那么胆大放肆的,就因为后面没有一个像妈太后这样这么撑腰的。
可后爹有时候还真拿她没办法,家里的小事是妈太后说了算的,大事才归后爹管,可简家这二十几年来压根就没有几件大事。
也不能说没有,当年简恺大学毕业之后一定要弃军从商,被简明勇收拾过一顿,可到最后也没有拉得住简恺那颗要从商的心。
后来就知道了,简恺这么做的原因一大部分是为了陈怡曦,当年陈怡曦离开他投奔到苏晨河的怀里,简恺一直是憋着火呢,就想着和他一较高下了,别看人家苏晨河是无赖,但也算是一正儿八经的商人,做房地产的,黑着呢,赚了不少的钱。
后来到底让简恺摆了他一道,随着简恺生意的越做越大,他和苏晨河的仇也越结越深,不过这都是后话,但事实证明了简恺的确是一块做生意的好料子。
还有一桩也算是大事了,就是她和墨宁的婚事,后爹简明勇嘴上没说,但心里对自己这两个儿子是彻底失望了,简家前两代都是军人,到了他们这一辈一个从商去了,一个学什么建筑,要说你学建筑就好好学,偏偏还做了这Z城里不招人待见的顽主。
因此上就看着墨宁顺眼了,人家正儿八经的是一军人,少校军官,怎么看怎么觉得好了。就和墨爸爸这么一商量,简忆和墨宁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只有这一桩事是妈太后左右不了的,因为讲明了大事归简军长管的,婚姻嫁娶可不是人生大事吗,不过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简忆也知道这件事是妈太后打心眼里同意的,否则也不可能一上来就把她的不同意堵死。
说起来妈太后的这病,也是为了简忆。
叶婵娟去墨家看简忆,等到晚上,墨小言失魂落魄地回来了,墨妈妈张口问她:“简忆呢?”
墨小言没敢说,吱吱呜呜地,到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唰地一下眼泪就下来了,又不能当着这两位家长的面如此失态,就跑回到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叶婵娟原以为墨小言是和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顾玮伦吵了架回来的,就自个上去劝,墨小言看自个亲妈不在,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就说了:“简忆她和玮伦一起走了……”
叶婵娟最怕听到的就是这句话,还不立刻心跳加速,再加上着急上火的,就那么强撑着从墨小言房间里出来了,刚走了几步,头重脚轻地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简忆和顾玮伦回去的时候,叶婵娟还在病床上躺着,脸色发白,气若游丝的,鼻子上手臂上插的都是管子和仪器,简忆“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当时就在叶婵娟的病床前跪下了,哭着问:“妈,你怎么了?不要吓我,我知道错了……”
顾玮伦看着她伏在妈太后的怀里哭得那个痛,心想他和她之间的这段孽缘今日是彻底走到了尽头,不过心里也明白早晚是这样的结果,这些都是业障,再走下去只会加深罪孽。
佛说,你什么时候放下,什么时候就没有了烦恼。所以必须懂得适时放下业障。
从病房里退出来,墨宁迎面过来,在看了他一眼之后,把白大褂脱了扔在旁边的椅子上,挥拳就打了过来,打完了说:“这一拳我是为了小言打的!你娶了她,就要对她好!不服气你就还回来!”
墨宁是军人,虽然是医生,却也是练家子,那一拳打得不轻,顾玮伦的唇角马上就出了血,可是他没有还手,墨宁说得对,对墨小言,他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
打完他,墨宁拿起椅子上扔着的白大褂走了,这两天,他一直憋着火呢,墨小言从小和他这个哥哥亲,有什么心里话总愿意说给他听。这两天她没少在他面前默默坐着垂泪,他这个哥哥,看在眼里,怎么能不替妹妹不值。
况且早想揍他了,简忆不懂事可以,她就是个爱胡闹的小丫头,可顾玮伦不一样呀,就这么带着简忆离开了一天一夜,把手机还关了,这不是要急死他们这几个知情的人吗?
顾玮伦也知道自己理亏,就那么看着墨宁离开了。
墨宁刚走,墨小言匆匆赶来了,一看到顾玮伦唇角的血,就心疼了,也顾不上问为什么,忙着拿纸巾帮他去擦,他躲了一下,接过她手中的纸巾,自己擦了,没事人一样地拉起了墨小言的手,说:“没事了,走吧,我们回家!”
他一个“回家”出口,墨小言就热泪盈眶了,因为就算他再怎么是浪子,只要他还记得和她有着一个这样的家,对她来说,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要么说她的要求低呢,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她明知道这位爷心中根本就没有她,可是总觉得只要她坚持下去,这位爷迟早是会被她打动的。
墨小言就这样痴痴傻傻地被顾玮伦牵着手离开了医院。
而后,墨宁和简忆的婚事被提前。
他们都知道,这是妈太后的意思,她是怕一耽搁下去再出什么变化,因此在病床上就联系墨家爸妈把日子给定下了,也顾不得简明勇在外执行任务了,不过这也是简明勇老在就定下的。
这次让简忆意想不到的是,墨宁居然也没有表示反对。
简忆就更不能说什么了,自己和顾玮伦离开的这一天一夜,单看着妈太后因为她病倒,又从楼梯上滚下来,人近中年了还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她再怎么喜欢顾玮伦,也想放下了。更何况她回来的时候看到墨小言站在外面看着顾玮伦那份泫然欲泣的模样,还有她愈来愈瘦弱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下的身板,她是真的不忍心。
就这样了,就当自己是在忘川河上走了一遭,已喝下了孟婆汤,以后她的人生不再是为自己而活。
因此就这么洗尽铅华,褪去心底的涩与苦,换上了原来以为只为顾玮伦一人穿上的婚纱走近了墨家的门。
顾玮伦没有来参加她和墨宁的婚礼,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他估计也没有勇气看到她穿着婚纱在礼堂上走向另外一个男子。
我最怕的事,不是生老病死,不是地震灾难,而是我最终没能嫁给你。
这只怕是她此刻心中最真实的感受。
从婚礼上回来,她闷闷地提不起精神,墨爸爸和墨妈妈只以为她是被婚礼折腾的累了,催着她和墨宁上楼休息。
墨宁倒是对她挺温柔的,看她窝在沙发上不愿起来,就伸手拉她,她懒懒地,墨宁就含笑说:“你这样,是想让我抱你上楼?”
她脸一红,当时墨爸爸和墨妈妈都在场,她虽然有时候在他们面前疯疯癫癫地,可那是撒娇,真要让墨宁抱她,还是在墨爸爸和墨妈妈的面,她真觉得臊,当时腾地一下就跳起来了,恬着脸笑说:“不用,我不知道多精神。”
墨妈妈也笑说:“就让墨宁抱你上去吧,这折腾了一天了,小时候也不是没有抱过。”
她更窘了,为了掩饰尴尬,就嘿嘿地笑说:“我妈妈说了,自己能做的事,就不要麻烦别人了,是吧,墨宁。”
墨宁没有回答她,倒是把墨爸爸和墨妈妈都逗乐了,墨爸爸合不拢嘴地说:“傻孩子,那墨宁不是别人,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他要是不听你的话,告诉墨爸爸,我收拾他。”
“不能!”墨宁看着她说,他脸上是含着笑意,可她怎么就觉得那笑意后面有别的东西,后来就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也就那么一晃,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