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忆这句话是把自己的终身给定了。
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赌气,可她就是不回简家了。
她是个病人,墨宁带她回来的时候她就发着烧呢,就没人能拗过她,只好暂时让她在墨家住了下来。
叶婵娟去看她,她不肯见,叶婵娟也只能叹气,向墨妈妈颜青诉苦,墨妈妈安慰她说:“就让她留在这儿吧,反正早晚是我们家的人,你也别操心了,不管是不是你亲生的,都是你一手带大的,早晚会明白你的苦心。”
“但愿吧。”叶婵娟心想,目前也只能这样了,把简忆留在墨家,让简忆和墨宁培养培养感情,也许这坏事就变成好事了,也说不定。
可事情远不如她们想象的那么容易,这里面的事情还多着呢。
简忆住下来的第一天晚上,她吃过药睡着了,墨宁去了趟医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凌晨,他停了车准备上楼,远远地就看见简忆坐在游泳池的边上,就过去看,刚推开玻璃门,听到“砰”地一声,水面上溅起一串硕大的水花来,简忆不见了。
他没来得及想太多,一跃也跳了进去,用手臂把水下的简忆拖上了岸。
他抱着她,头发上,脸上的水湿嗒嗒地往下淌,说:“简忆,你怎么这么傻?为了这么一点事犯不着……”
简忆没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你不会以为我是想自杀吧,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墨宁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确定她没事,手一松,把她放地上了。
她还以为他走掉了,也没有多做言语,就那么水淋淋地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发呆。
不一会儿,墨宁又转回来了,拿了一条大毛巾先把她裹上了,又用另外一条毛巾为她擦着滴水的头发。
她心头一热,解释说:“我就是心里难受,很多事情想不通,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墨宁也不接她的话,只管忙活着,她心里没底,就轻声地问:“墨宁,你会不会看轻我?”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扔了毛巾,低头把她抱了起来,说:“不过从现在起,你要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个澡然后睡觉,至于别的,不是你该想的就不要想了。”
“可是我不想睡觉,我都睡了一天……”她说。
“这由不得你!”墨宁不容置疑地说:“你现在是我的病人,就要听我的话,还有,如果不想掉下去的话,就抱紧我。”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她不是太敢造次,只好乖乖地用手臂揽住了他的脖子。
就这样被抱进了卧室,他把她往沙发上一放,去浴室往浴缸里放了热水出来,拉掉裹着她的大毛巾,说:“先去洗澡,我一会过来给你量体温。”
她应了,因为没有办法不应,说实话,顾玮伦虽然是Z城里没人敢惹的主,但实际上,她并不怕他,因为知道他从小就让着她,由着她胡闹,不管她怎么做,他都不会对她发火。可眼前的这个就不一样了,她从心底来说还是有些怕他的,因此对他说的话她基本上都照做。
她刚从浴室出来,想看会电视来着,墨宁已经过来了,又把她弄到床上了,又是探她的额头,又是量体温的,只管自己忙活着,也不和她说话。
她就在那叹气,叹第一声的人家墨宁根本就给没听见似地,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叹第二声的时候,他也就看了她一眼,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
倒是她忍不住了,问他:“你就不问我为什么会叹气?”
他倒接过了话茬,说:“为什么?”可那语气纯粹是在应付。
“你没觉得我很惨吗,我喜欢了十几年的一个人原来是我的亲哥哥,还有妈太后,她原来是破坏我爸和我亲妈之间关系的第三者,你真的就不觉得我惨?”
说这话的时候,她真觉得自己挺惨的,眼泪差点都涌出来了,可墨宁仍然荣辱不惊的,不咸不淡地为她拿枕头,盖被子,说:“我就觉得你该睡觉了,如果再不睡的话,我不敢保证明天会不会把你送到医院里去。”
她还要说话,头被墨宁按了下去,说:“睡觉!睡着了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她顿时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了,又叹了声气,把头扭到了一边。
这次墨宁没有装没听见,而是滞了一下,说:“宝贝,我问你,从小到大,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特别不幸福,特别不开心?”
有些小烦恼是真的,可从来没觉得自己不幸福过,妈太后虽不是她亲妈,但对她是没话说的,从小就惯着,哥哥简恺也没有她这样的待遇。
她摇头。
“那你妈有没有打过你,骂过你,你二哥有没有欺负过你,伤过你的心?”墨宁又问。
这还真没有过,那个时候顾玮伦对她,那是掏心掏肺的好,至于伤心,只有那么一次,就是他和墨小言的事,可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应该不算吧。
她又摇了摇头。
墨宁总结陈词,说:“这不就结了,既然是这样,你又何必在乎称呼和形式。”
她看着墨宁,像是有些懂了。
“睡吧!”墨宁去关了灯,出门之前,又说:“我就在隔壁,如果有什么事,你敲敲墙,我听得到。”说完,关了门出去。
她一愣,这句话她分明就很熟悉,像是很久以前有人对她说过,也是在这间屋子里。只是那时候的墨宁十六七岁吧,而她就是个青涩的小丫头,有一次,她留在墨家过夜,因为害怕的缘故,拽着他的手不让他走,他也是这么说的,那是他第一次对她那么温柔的说话,她真个就放心了,松开他的手让他走了。
她那时候淘气,一晚上竟敲墙玩了,可他一次都没让她落空,她觉得特别有成就感,第二天就给墨小言说:“告诉你个秘密,你们家的墙很神奇,比遥控器还好使呢。”
墨小言不明就里,听她神神秘秘地讲了,两个人就一起笑,笑完之后,墨小言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我哥哥是不是喜欢你。”
她还臭美,说:“那是当然,我这么聪明,又好看,不喜欢我就怪了。”
可其实,她私下里觉得,墨小言比她好看,而且那性子水一样的,可就是有些高傲,读高中大学的时候,追她的人也很多,可她就没有一个看上的。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墨小言的心里只有一个顾玮伦。
她是输给她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和顾玮伦终究只能是陌路。
原来这血缘也能伤人。
她就这么一辗转,又睡不着了,只能睁着眼睛到天亮。
第二天,墨家来了一个客人,说是来探望简忆的,可简忆看着她就是冲着墨宁来的。
“我同事,廖歌。”墨宁如此介绍她。
廖歌毫不客气,热络地过来坐在她的床边,说:“你就叫我鸽子吧,大家都这么叫我,是吧,墨宁。”
墨宁笑笑,唇角淡淡地,没做任何回应。
等廖歌走了,简忆问墨宁:“你们医院的医生都这么漂亮的吗?也难怪你们医院的效益好了。”
那个廖歌她只看一眼就觉得气质不一般了,但就那双眼睛,水灵灵的,像是会说话一样,不止这样,也许因为她是军医的缘故,骨子里还偷着那么一股英姿飒爽的美丽。
“是吗?我没觉得。”墨宁照旧为她配了一大把的药,看着她吃了下去。
她想不明白,不就是一个感冒吗,需要吃这么多的药吗?可也没敢说,墨宁和别人不一样,不待见听她贫嘴。
正说着话呢,简恺来了,他这是得知妹妹简忆的事忙着从帝都赶回来的。
简忆没憋住,看着简恺眼泪就扑扑簌簌地掉下来了,可不得掉眼泪吗,如今最疼她的妈太后也成了别人的亲妈了,后爹又在别处执行任务,这一年半载的也回不来,就哥哥简恺这么一个亲人了,她还不哭。
简恺把她抱在了怀里,拍着她的肩,说:“宝贝,别哭了,这还真不是妈太后的错,咱亲妈去世的时候,我虽然小,可是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儿这一出纯粹是林波那只老狐狸没安好心搞出来的,老二已经在收拾他了,指定让他后悔!”
简忆听不明白,也不哭了,只闪烁着迷蒙的眼睛看着哥哥简恺。
简恺也不解释,只说:“这生意场上的事,乌七八糟的,你也不用知道太多,反正有大哥和老二在,谁也别想让简家不好过了。你要愿意了,跟哥哥回去也行,不想回去了,在墨家先住着也好,有墨宁在,哥放心。”
简忆这么一听,说:“哥,原来你知道妈……”她习惯性的一个妈字出口,又觉得别扭,就不说话了。
简恺也听懂了,说:“知道,可妈太后对你比亲妈都亲,日子一长,我也就忘了这一出了。”
简恺可不是知道,他亲妈去世的时候,他已经五岁了,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可也知道叶婵娟不是自个亲妈,可就像他说的,妈太后对他们兄妹两个,那是尽心尽力,时间长了,他也就想不起来这回事了,那是早在心里把叶婵娟当做自己亲妈了。
但顾玮伦是叶婵娟和父亲的亲生儿子这件事,他是真不知道,话说回来,如果他早知道了,也不会看着自己妹妹和顾玮伦之间黏黏糊糊的不去制止。
这是从帝都回来,顾玮伦告诉他的,他还真意外了半天。这才明白了顾玮伦自从回来之后的种种怪举,后来和墨小言结婚之后就夜夜买醉,想必是心里不好受。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会知道明明两个相亲相爱的人突然之间怎么就成兄妹了,换了谁都受不了。
“简忆。”苏欢欢进来了,过来就和她拥抱,说:“我听你哥哥说,你病了,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简忆这下看明白了,原来这苏欢欢是和哥哥简恺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