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那些狂奔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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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二十章:磊子遗嘱

我们一路杀回了宾馆,回到房间,我趴倒在床上,邵阳倒了两杯水,递给我一杯,我接了过来,正要喝,突然我想起来一件事,磊子的遗嘱还在我这里,当时有人驱赶我们,我已慌忙顺手就带走了他的遗嘱,这遗嘱关系到磊子的后事安排,我得给大彪送去,免得磊子死的不明不白。

我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遗嘱,抖开了来看,上面是用圆珠笔写的,字迹很潦草,我把纸铺平,开始读了起来。

遗嘱

我闫晓磊是HN集守县凤凰庄人,要是我在井下遇到了意外死了,有关我的赔偿我要这样分配。1,要把一多半的钱给我的两个孩子,让他们上学,争取上到大学,能够养活自己,还有我的父母,给他们养老,儿子不孝,不能给二老送终,反而还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不孝啊。2,要把剩下的钱把家里的北屋翻盖一下,把院子的地垫高点,不然下雨的时候老是屋里漏雨,院子存水,很难走。3,我还欠孙富贵赌债1860元整,还欠老常发儿子650元,这些钱都要从赔我的钱里拿出来先还给他们,4,大彪哥和小金哥是好人,也要给他们点钱。我也不知道能赔我多少钱,如果赔的多了,就多给他们俩人点钱。5,给我哪个还没办离婚证的妻子留一部分钱,让她没事就回家看看孩子,那毕竟也是她的骨肉,我都反正死了,她也没有必要有什么顾虑了,早日跟人家领证吧。6,如果没有人能联系上我的家人,就给她打电话给我收尸吧,她要能来,也算是我们没白过一场,她的电话135********,寄信地址:HN集守县凤凰庄沿溪路67号,她要不愿意来,就请她转告我的父母过来。

写遗嘱的人:闫晓磊。

内容很朴实,但字迹写的歪歪扭扭,而且很多地方都被修改和添加过,看样子磊子写遗嘱的时候的时候纠结万分,犹犹豫豫,斟酌不定。

我看了表,才下午一点多,不如晚上去吃饭的时候交给大彪,顺便问一下有关磊子的一些细节。我打开手机,发现一条短信,是老舅发过来的,让我们去宁塔楼一家焦化厂看一下货,我喊上邵阳下了楼,开上车离开宾馆时,发现东北人家饭店罕见的关门歇业了。

“我艹,东北人家怎么没开门?难道凤姐也去老龙口煤矿为磊子打抱不平了?”

“不会吧,他们关系有那么铁吗?”

“可能吧,在煤矿的时候,大彪哭着喊着跟人家打,我看那表情不像是装的。”

“你这个人可能有点太实在了。”邵阳说。

我也是这么觉得,我总是不把任何人都想的那么坏,因此也经常吃亏,但我信奉一个道理,那就是同一个错误不能犯两次,我从不给同一个人骗我两次的机会,但对谁都不设防的我,总是遇到不同的人来欺骗我,所以我很少交朋友,对任何陌生人都冷漠,我爸说:吃亏是福。可我都吃了这么多的亏,却从来没有福利光顾过我,可见古语流传到了今天,也失去了它原本赋予的积极意义。

我们离开国道,进入了一条沿山小道,行驶了几公里后,来到了一条山谷,由于正直夏末秋初,这里漫山遍野都是绿莹莹的一片,散碎的小野花点缀其中,如星星点点,路边还有一条小溪,沿路而行,没有尽头。

“有山、有水、有树、有花,可我对眼前的景色怎么一点都兴奋不起来呢?”我说道。

“你这个人特多事儿,想的太多了,有点矫情。”

”怎么叫多事儿?那可是人命关天啊,这不叫矫情,这叫焦虑。”

“人家死了,管你什么事儿啊,你瞎操那心,一会儿晚上见了面,把遗嘱给大彪就完了,咱该干咱的业务就干咱的业务,该去泡咱的妞就去泡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邵阳嘟囔着。

我不说话了,细细琢磨邵阳说的话,觉得有点道理。

车子在风景秀丽的山谷里穿行,路边不断有提示警告牌,注意落石。而这山像是被人工削过一般,侧面很平整,且山的缝隙内滋长出许多植物和树根,难免将一些碎石顶出缝隙,掉入路面,下雨过后,泥土松动,甚至还有塌方的危险。

这山侧的断层面分黑白黄三层,黑色的不用说,肯定是煤层,不过这煤层太薄,只有十几公分厚,根本没有开发的必要,白层的像是胶泥,厚度要大一些,黄的像是岩石,厚度跟胶泥层差不多,层层叠叠,加起来数十米或更高,蔓延无边际,大自然将物质整合,凑成了一大块“夹层蛋糕”

“你看看这地方,随随便便挖出一个山,里面就有煤,就是煤多煤少的问题罢了,你说人家能不发财吗?”我赞叹道。

“你看到这黑煤层了吗?在有的地方出精煤,精煤是什么,煤精,老贵了,挖煤工人就是在这三十多公分的煤层里爬进去,拿电锤一点点的抠煤,一个矿工一天能挖一吨煤就不错了,能赚好几百块,不过那纯是玩命,万一塌方了,他们连个尸体都没有,直接被山压成肉片了。那些工人进煤层还得带很多万斤顶支撑身边的煤层以防不测,不过真要塌下来,万斤顶?十万斤顶也不管用。”邵阳之前接触过煤炭行业,对其中一些细节还是有所耳闻。

“那磊子比他们强点,最起码还有个全尸。”

“怎么又扯到磊子的事儿上来了。”

“好了,不说了,仔细开你的车吧。”我换了个姿势,从新窝进了座椅里。

车子缓缓开出山谷,盘上山腰,不一会就登上了山顶。我让邵阳停下车,我想下去走走。

空气微凉,阳光刚好,山风吹过来,好一个清爽,我从山顶上向下望去,神目县城就像是一个巨型的刺猬趴在山谷怀抱之中,琳琅满目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像是一根根硬刺,锋芒毕露。

这里聚拢了巨额的财富,吸引了全国乃至全球的目光,无数人在其中辉煌,也无数人迷失其中,它高亢前进的脚步大步的向前狂奔着,在这狂奔的岁月里,多少人为此付出了青春、汗水、乃至生命。它的步伐碾过这一切,浩浩荡荡,惯性奔腾着,无法停止。就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若停止转动,那下一刻的命运就是轰然倒下,,,,。

我在车边抽了一根烟,然后在车后小解一下,我笑着对邵阳说:“你说,这陕X可是人杰地灵的地方啊,你看过盗墓小说么?很多战国时期小头领的坟墓都堆在了陕X,最牛逼的就是秦始皇吧?兵马俑就在西安,说明这里出古墓,倒斗能发大财呢,要是我在这里撒泡尿能冲出一个古坟一角来,咱们顺着挖进去,弄一堆金银财宝,这辈子就不用奋斗了,我们就可以提前退休了,还他吗发什么煤啊?直接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跟几把这儿跟煤蛋子较个什么劲呀?”

“要这么说,我也得撒泡尿,这是概率问题,万一撞上了呢,没看新闻么?一个傻逼在这边的一条小溪旁,捡到了一把战国时期的青铜剑,结果上缴给了国家,国家就给了他500块钱和一面锦旗,我艹,那青铜剑专家估价在一千五百万呢,这孙子,给他机会都不中用,一辈子穷鬼的命,别想翻身了,给我气坏了。”邵阳骂道。

“你气个什么劲,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我生气是因为那小子傻,他爹怎么生了这么个怂货,要是他把青铜剑卖了,别一千五百万,就一千万行不行,他们全家这辈子生活无忧,而且留下的财富还可以传到下一代,甚至两三代呢,你说,就他一这么假装高尚的瞎得瑟,几代人的幸福生活毁他手里了,他的后代要是知道他们的祖宗曾经做过这么傻逼的事情,说不定还得把他从祖坟给刨出来,挫骨扬灰!”

我乐弯了腰,邵阳有时候生气骂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跟讲笑话似的。

我们上了车,继续前行,车子一路下坡,过了几个弯道后,几个焦化厂出现在我们面前,老舅让我们找的是一家叫做X源的焦化厂,因为这几个焦化厂布局集中,我们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这个厂子。

车子直接开进了厂区,这个焦化厂的办公区很远,我们直接将车开到了成品区,一堆一堆的焦炭前,正打算下车,突然一股风吹过来,带起了大片的焦面,形成了一股黑风,扑面而来,砸的车玻璃上还有机盖上叮当乱响,我们赶紧转过方向盘,把车开出成品区。

“太他吗脏了,这都不是人呆的地儿。”邵阳说道。

我们把车开到磅房,我给这里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很巧,他就在磅房里,我们下了车,迅速的跑进了磅房。

这里的负责人姓赵,我们就管他叫老赵,老赵不老,四十多岁而已,不过沧桑提前席卷了他的头顶,将他的头顶开辟出一片光芒之地,使得他的外貌如同五六十岁般,所以,老赵这个称呼实至名归。

我们简单的聊了下,老赵就带我们去看货,此时外边的风已经停了,但山上的风刮的非常随意,完全是即兴使然,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开着车去了成品区,以免黑风的突然袭击,最起码车在,还有个躲避的地方。

”哎呦,这破地方,风大的很,我们的焦面很干燥,水分少,风一刮,就跟剃头似的,把整个成品堆就刮去一层,每天都得跑一两吨焦面,钱都被刮跑了。“老赵说道。

”那你们要是下雨的话就发了,雨水掉焦面里都成了钱,不是么?“

”说是这么说,但这地方一年才下几次雨啊?还是刮风的时候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