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大吃一惊,太后收义子,岂非等同皇族平添了一位皇子,此事何等巨大。
季君然亦是一愣道:“母后,这……”
文太后脸色一沉,不悦道:“怎么,皇儿莫非刚才说的话就不算数了么?”
这话说得季君然一时语塞,他堂堂一国之君,金口玉牙,话出口便是落地沾灰呀,只是事情重大,他又不得不考虑甚多。
沈辰自然也要推脱三分,惶恐跪地道:“太后之赏,让草民深恐不安,还请太后收回成言。!”
文太后微微一笑,慨叹道:“你这孩子倒是老实得很,越发象定皇子了,但是,你可知本宫有多思念怜妃和定皇子呀,诺大后宫,当年便只有怜妃深知我心,自怜妃一走,先皇归天,这诺大的宫廷,和我说话的人儿都没几个,我儿又忙于政物,几天见不着一面,如今怜妃托梦,你又救了本宫一命,如此巧合,宛如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这话中透着几分苦闷,几分悲凉,季君然眉头倒也不由得皱了皱,他和定皇子虽然相差十来岁,但是真将他当成弟弟一样看待,爱护有加,他亦深知母亲和怜妃关系之深,当年定皇子死去,他也大受打击,一整脸没有笑过,就是如今,每逢定皇子的忌日,都必定要去上香。
母亲把话说到这份上,身为一国之太后,内心却有着如此的痛苦,季君然也终不敢在这上面再有反驳,想着就权当是讨母亲欢心好了,反正,只要不给这少年实权,对皇室而言,也没什么影响,他想了明白,便说道:“那皇儿便听从母亲的意思好了。”
文太后大喜,说道:“传令下去,今晚本宫在如云殿设宴百官,一来告慰怜妃,二来庆祝这大喜事。”
见到母亲如此开心,季君然也笑了笑,然后目落到沈辰身上,说道:“母后收你为义子,就等于给了你皇族的身份,你切莫要让母后和朕失望。”
这话的意思也相当明显,如果这少年敢拿这身份行些有辱皇族之事,随时可以取走他的身份。
“草民不敢,定当竭力报效太后和陛下的厚恩。”沈辰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道。
文太后轻轻一笑,走过去挽起少年的手臂,说道:“你还自称什么草民,你身为本宫的义子,就是堂堂的皇子,说起来,当年定皇子排行第四,自他过世之后,这四皇子的头衔还一直空着,我看就由你暂代这排行好了。走,本宫带你到宫里转转。”
见到少年一步登天,得了太后恩宠,众侍卫皆是暗道这少年不知道是修了多少辈子来的福气,而这梁仲也是因祸得福。
关于太后收义子,并赐位四皇子的事情很快就在整个皇城内宫中传递开来,成为官员们人尽皆知之事,而事情始末也传得沸沸扬扬。
自然,没有人去怀疑沈辰的身份,毕竟梁家也是皇城中一大世家,说有个远方侄子,那也没什么奇怪的。众人只是慨叹这少年运气太好,救了太后不说,偏偏这相貌和年龄都和死去的定皇子相仿,因此才得了这好运。
如云殿位于内城西部,是宫中因大要事举行庆典的地方,新皇子纵为义子,但却也是顶着皇子的头衔,自然乃大事。
是夜,百官云集,皆是青岚国中重臣,除此之外,自也有皇亲国戚,诸侯皇子之类。
待到季君然和文太后一行人行来,诸人都起身行礼,同时目光落到队伍中的沈辰身上。
其实,这对于沈辰而言,也是一步险棋,毕竟当日在边族幻天雪山之上,黑天元祖复活,和宋日升一同离开,也就是说,是有人认得他的。
不过,沈辰倒也认定宋日升不会在这百官之中,此时应该身在黑天教总坛,过着逍遥日子,而且身为引发黑天教两大权力对决的关键人物,也有得他头疼的事情。
众人见到少年,便有人窃窃私语,认为倒是真的象定皇子,只是众人又岂会料到这个堂而皇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少年,便是令青岚国前方战场吃了两次大败仗的江州将领。
自然,关于沈辰的大名是早就传回了青岚国中,毕竟沈辰是在青岚国大肆进攻时第一次拿下胜仗的将领,而且不止是简单的胜仗,其以区区四千兵力,便击杀了青岚国一万多兵力,而且所损兵力仅仅千人,堪称大胜,而其洗马河、苦木林之策经由分析之后,更让国中将领引以为可怕的对手。
唯有智谋高绝者,才可能用这么简单的策略让先锋兵两股兵力先后栽了大跟头。
而数月之后,白水郡之战更是让沈辰名声如日中天,青岚国折损兵力超五万,更痛失数个校尉级将领。
众臣子所关心的,则是这位新皇子会在权力斗争中扮演一个何等角色,毕竟,文太后乃是当今国君的亲生母亲,她所收的义子自然意义不同,而且,文太后显然对这干儿子十分疼爱,挽着少年坐在身边。
季君然对这夜宴自然是不甚上心,仅仅是为了讨母亲欢心,想着有个人陪着母亲,说说心里话倒也是一件好事,更未想过给予少年实权。
不过,有太后撑腰,沈辰的权力已经远超过普通臣子。
沈辰目光扫过众臣,如今的形势是来青岚国之前怎么也料不到的,而且也绝对是张侍郎和董建明未绝对想不到的,虽然看这情形,国师并未在场,但日后有的是机会和此人接触。
随即,文太后便众臣面前谈起怜妃和定皇子之事,惹来群臣慨叹,皇亲们亦是一副缅怀之态,怜妃出身不俗,温婉贤淑之名早年盛于皇庭,定皇子亦是少有贤德之名,如今追思,自是叹息连连。
而席间,自然不免有皇亲和沈辰主动攀谈起来,其用意则甚深。虽说皇城之地季君然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但觊觎皇权者自也大有人在,而且一个皇子的出现本身就意味着权力,拉拢或者视为敌人,都必须慎重。因此,了解清楚这位皇子是庸俗无能还是能耐过人,则是至关重要。
自然,也有心怀叵测者想看看这新任四皇子的笑话。
只是,少年纵和皇亲言谈,却是镇定自若,神色泰然,其儒雅之态,名言至理信手拈来,令群臣皆为惊讶。
本来众人听说他推开那数百斤大钟,必定是个蛮夫,哪知道这学问还有不少,就连文太后也大赞不已,想着真不愧是一代世外高人的弟子,年纪轻轻,却是文武双全。
本来这干儿子之说乃是权宜之计,但如今,文太后倒果真象见到了当年勤于读书的定皇子的身影,感叹亦有几分成真,真有几分喜欢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这宴会自也接近尾声,文太后领着沈辰起身回宫,季君然自也跟在身边。
离开如云殿,文太后便笑了起来,说道:“辰儿真是越看越象定皇子,不止是这年龄相貌,就连那份镇定姿态,亦是象极了呢。”
这一说,季君然都有几分古怪的感觉,就好象这少年当真是定皇子附身一般,那份从容姿态并非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而这自然也让沈辰在他心里的地位无形中高了几分,而他正待说话时,突而有侍卫匆匆赶来禀告:“禀陛下,兵部侍郎何大人回城,有要事禀告。”
“何大人回来了?快宣。”季君然大喜,连忙说道。
文太后便想起来,不无顾虑的道:“何大人是派去苍漠国的使者,算着时日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不知会带来什么消息。”
季君然含笑道:“母后不必多虑,此番何大人必定是带回来了好消息,想来苍漠国也绝不会放过和我国的结盟,再说了,朕给出的条件还是相当优厚的。”
沈辰默不作声,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能够有机会获得两国交易最为机密的情报,忧的则是一旦两国达成交易,而自己又无法立刻将这情报送回霸州。
未过多久,便见一个四十来岁的武将赶了进来,这兵部乃是掌管武职选授、兵籍、军械、驿站等事,涉足兵事,但并不涉及兵权,但权限自然和普通文官又大不相同。
因此派遣何侍郎前往苍漠国做使者,确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情。
见到何侍郎来了,季君然便含笑道:“何大人一路辛苦了,怎么样,苍漠国那边怎么回答的?”
何侍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面带难色的叫道:“臣辜负陛下厚爱,此番苍漠国之行无功而返。”
季君然脸色一变,大手一摆,周边侍卫立刻退到更远的地方,尔后他才沉声问道:“你快起来,把事情给我说个清楚。”
何侍郎站起来,便回道:“臣将陛下给出的条件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而且按照陛下所言,在这条件上还多了几分让步,但是苍漠国皇帝对我方的条件并不满意。”
“什么,连朕做出的让步他都不满意?”季君然脸色一沉,“两国结盟,对于两国而言都是大有好处,而朕提出的不设边界,两军共驻等等条件可是大有诚意,苍漠国皇帝竟然不答应?那他可提出了什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