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太后轻叹一声道:“这些年来,每每秋日之时,我便会想起怜妃,这宫中勾心斗角,唯有这妹子心地单纯,和我极有话聊,只可惜红颜薄命。”
话到这里,她便说道:“你即长得象怜妃之子,我倒有个主意,不若就索性收你做义子,这样一来,要想在宫中行走那就是件简单事情了。”
听到文太后这么一说,沈辰自是心头一动,虽然说这是权宜之计,当不得真,但如此一来,却确实能够给予极大的方便,而且,他也看得出文太后并无战争之心,再加上自己是清微宗门人,便等于背后有了一个后盾。
梁仲则是大声说道:“太后英明,但是这事情一则要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二则事情重大,难免陛下会有异议呀。”
文太后又一想道:“对了,那祈福塔的塔顶上不是有着一顶大钟么?年久失修,每逢大风之日,总是晃动不稳,上次梁大人提起,可曾派人去修理过?”
“最近正要着手此事。”梁仲回道。
文太后便道:“那便好,若然本宫走到这走到祈福塔下,这大钟突然掉下,由小道士接下这大钟,便算是救了本宫的性命。再加上他相貌几近怜妃之子,本宫欲收起为义子,也显得理所当然了。最重要的是,皇儿和怜妃之子情同兄弟,当日怜妃之子过世后,也低靡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此这件事情若本宫坚持,他便不会多加反对。”
梁仲大吃一惊,连忙说道:“太后凤体金躯,怎能如此冒险?”
文太后淡淡说道:“如今事情紧急,大病需用重药。我那皇儿虽然性格执拗,但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之所以听从国师之话,最重要的便是因为那师徒关系,若然小道士救了我,他也会感激不已呢,这样子对小道士的行动也更有利。”
沈辰暗道这文太后果然非同一般,立刻正色说道:“请梁伯伯放心,别说是区区一顶大钟,就算是那祈福塔倒下来,晚辈也必定不会让太后受半点伤害。”
见少年信心十足,文太后含笑道:“梁大人你是多虑了,小道士能够被楚宗主收为弟子,来处理这邪道之事,岂会没有点能耐?只是这大钟之事若追究起责任来,只怕梁大人要受点委屈。”
“只要能够铲除奸邪,下臣就是搭上这性命也再所不惜,受点委屈又有什么?”梁仲义正严词的答道。
于是,粗略商议一阵之后,沈辰便先行离开,赶往祈福塔,对顶上的大钟进行破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梁仲便陪着文太后朝皇陵赶去。
因为是在宫中,所以文太后身边只有一群宫女跟着,而这祭庙府也没什么侍卫在。
待来到祈福塔的时候,突然间塔顶大钟一下子掉落下来,这大钟足有数百斤重,掉下来声势十足,众宫女直吓得脸色大变,只怕下一秒就要被砸成肉酱,虽有护主之心,此时却没有救文太后的能力。
就在此时,沈辰从侧殿那边飞窜而出,在半空中抓住大钟,使劲一甩,将这大钟甩出十数丈远,落地时砸出一个大坑来。
众人大松了一口气,文太后仿佛受了些惊吓,在宫女挽着坐在一边的台阶上,有宫女立刻赶回宫中报信。
未过多久,便见一行人马飞速赶来,领头者乃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相貌上透着几分年少时的清秀,同时又有着一身威武霸气,他身着皇袍,脚踏龙靴,正是青岚国现任皇帝季君然。
待过来之后,拜见母亲,文太后故作一副余惊未定的样子,他便沉声呵斥道:“梁大人,这大钟怎么会突然掉下来?你身为祭庙府宗事,莫非连这一口大钟都管不好?”
梁仲自是早有心理准备,连忙跪地,俯身不起,颤声叫道:“下臣自知罪不可赦,愧对陛下。”
“哼,你当真是罪不可赦,来人,把他给我打入天牢!”季君然一脸怒意,手下侍卫立刻便要动手。
文太后突而轻唤了一声:“皇儿。”
季君然连忙朝着母亲问道:“母后可好了些?我这就催人去叫太医,给你把把脉。”
文太后摆摆手道:“罢了,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我看这事情和梁大人也没什么关系,近日风大雨急,这建筑几百年了,难免出了些事情。本来梁大人是让我走在大道上,倒是我喜欢走些门廊,这才遇到危险。”
“母后仁心,天下皆知,但这宗庙府本就归梁仲所管,就算不是母后,其他人若然走在这里,被这大钟砸到,岂不也是一条人命?”季君然说道。
沈辰一听,倒觉得这青岚国皇帝倒还颇为仁德,其实说起来,他只是和季君然的立场不同,身为霸州国,自然要为霸州国着想,但站在季君然的立场上,让青岚国重回中土,讨还当年血债,却也是理所当然。
文太后劝道:“梁大人也说起最近就要对周边建筑进行维护,已上报给了工部那边,足见有心有责,只是本宫执意要走这门廊才引起这事情,而且,梁家世代掌管祭庙府,何曾出过问题?皇儿你因为这事情便要把他打入天牢,岂不是令众臣寒心?”
“这……”季君然皱了皱眉头,显然也觉得这处罚确实有些重了。
文太后此时把目光落到沈辰身上,含笑道:“你就是刚才救了本宫的人?”
沈辰连忙躬身,应了声是,文太后又说道:“这大钟有数百斤重,你竟然能够将它半路截住,这一身力气可不小啊。”
这一说,季君然倒都不由多看了这少年一眼,塔高十丈,如此巨钟掉下来,能够半路截住,并且抛出那么远,这力气非普通人能所能为,而这少年浑身气息浑厚,修为远超同龄人。
“太后过奖了,草民只是一点蛮力。”沈辰答道。
文太后一笑,又说道:“我看你年纪轻轻,穿着便服,不似这宫中任职者,莫不是哪位世家子弟?”
梁仲连忙答道:“禀太后,他乃是下臣的远房侄子,名叫梁辰。”
这名字和身份是三人早就商议好了的,毕竟要想让沈辰以合理的理由出现在这里,便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
文太后朝着儿子说道:“皇儿,人说赏罚分明,你刚才认为梁大人之过便要处罚于他,那这少年救了本宫,又该如何赏赐呢?”
季君然倒是爽快,略一想便道:“我看你这年纪也到了做官的年龄,这样吧,朕就直接封你一个四品官,就在吏部任职好了。”
众侍卫便都暗道这少年真是好运,一步踏上四品官职,而且还在吏部任职,这可是很多世家子弟都求不来的好事。
“还不快谢谢陛下。”梁仲立刻催促道。
沈辰正待答谢,文太后却是轻哼了一声,说道:“本宫常有国策之提议,皇儿皆是抛之脑后,充耳不闻,反倒是国师的意见,条条听从。今次,这少年可以说是救了本宫的性命,你就区区一个四品官给打发掉,莫非本宫在皇儿心里,这命就只值这四品官位?”
太后借题发挥,耍起脾气,季君然连忙说道:“母后息怒,孩子并非不听从母后的意见,而是事关国家大局,孩儿不得不慎重。”
他自也是有孝心,便立刻又加了句:“这样吧,母后觉得这少年该获得什么样的赏赐,皇儿便依了母后的意思。”
他显然也是觉得确实可能因为国策之事伤了母亲的心,便正好借这事情讨好一下,一副孝顺姿态。
沈辰和梁仲则是互望一眼,皆暗道知子莫若母,文太后果然对儿子的性情了如指掌,一切皆如所料。
文太后神色这才略略安好一些,尔后看着沈辰,然后突地轻咦了一声,说道:“皇儿你看看,这少年象不象怜妃的儿子,定皇子。”
季君然连忙朝着沈辰望去,这一看,瞳孔微微放大,希奇道:“倒真有八分象呢。”
文太后便突而一锤掌,惊嘘道:“莫不是上天有灵,听到本宫的祈告不成?本宫前几日便梦到怜妃,见她牵着定皇子,说要将皇子托付给本宫,本宫一觉醒来,倒也没加在意,只当是思念怜妃所致。莫不成,怜妃所说的竟是这孩子,梁辰,本宫问你,你今年几岁?”
沈辰便答道:“草民十九岁。”
文太后掐指一算,便喜出望外的道:“定皇子死那年到现在,岂不正是十九年整么?”
季君然也愣了愣道:“天下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他自是不相信少年乃是定皇子投胎转世而成,而文太后也没有刻意去完善这事情,毕竟,如果把生辰八字全都给弄巧合,很可能反倒引来他人注意,就这样相貌相似,年岁相近,便是恰到好处。
而季君然和定皇子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如今听母后如此说起,见到沈辰,目光竟也柔和了几分。
文太后便一抚掌道:“如此,本宫就收你做义子好了,也算遂了怜妃托梦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