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迎心回到屋内,辗转反侧。她一闭眼就出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她和姐姐旋覆还是弟子的时候。
那时的沉医谷主还是师父,人称“阿芙蓉”,俗名叫做卫浅蓉。祖籍是上京人氏,官宦世家,一朝获罪被发配后,她得蒙祖师收养,后又继成衣钵,成为谷主。沉医谷的盛名一时鹊起多半也是她的功劳。昔年师父的养育之恩,她不敢忘,更不敢忘师父的血海深仇源自何人之手。是她,她的亲姐姐!
往事历历在目,今日救治茯苓,让她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遇见茯苓的时光。乔家村一夜之间没了活人,瘟疫的忽然来袭,让朝廷彻底放弃了这个村子,一把火将活人死人一并化为灰烬。而她那时年轻气盛,因为好奇瘟疫的起因就前去查看,在村口这家的院落里找到了根源。是几口烧焦的箱子,虽是上好的木材,但却是浸泡在瘟疫的传染源里过的。乔家村历来平和,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有谁会用这么隐蔽的手法毁去这里的所有痕迹?沈迎心隐隐觉得这件事中另有蹊跷。只可惜,官府一把火将所有的证据给烧尽了。她所能做的也只有每年去祭奠一些亡灵,时隔一年,她从茯苓那里才知道了这件瘟疫事件背后的一些秘辛,那个中年男子无疑就是如凌天,他冒充茯苓的生父带走她,又将乔家村毁去。或许是跟茯苓的身世有关吧。
想来这些既然与如凌天有关,那么必然也和姐姐脱不了干系吧。她叹了一口气,索性披衣下地,推门出去。
夜凉如水,蝉鸣也渐渐消匿。空气中都是淡淡的花香,西池苑北侧有一处鸽房,那是素日跟外界联络的信鸽处,求医的拜帖就是从这里送来的。沈迎心取出常用的绢子用炭笔在上面写下一个“归”字,然后将鸽房中独自隔开的那只信鸽取出来,仔细绑好在格子的腿部,一松手放了出去。信鸽扑棱着翅膀很快消失在黑夜里,沈迎心放松下来,神色复杂地看着黑漆漆的天空。
旋覆再有错,也是她的亲姐姐,纵然欺师叛祖,纵然坏事做尽,她也不能见死不救。
第二日沈迎心一大早就去看了茯苓,见她的伤势有了起色,也安下心来。回到北木阁,继续完成了那张治愈夏侯宸的方子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谷外的小园。
“主子,”常毅一脸欣喜地走了进来:“谷主来了。”
夏侯宸披着毯子正在榻上假寐,他慢慢坐起,看着谷主走了进来:“见过太子。”沈迎心行了平礼,也不管他有没有叫她起来,就径自走到跟前搭脉。
小半晌后,她忽然眉头一紧,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他,似乎是没敢确定自己的诊断一般。
“谷主似乎有话要说。”夏侯宸淡淡道:“是不是又有变数?”
沈迎心道:“这病我没法医了。”
“怎么说?”
“你根本就不想配合我。”
“谷主冤枉我了。”夏侯宸心里虽然疑惑,但表面上还是一副镇静的样子。沈迎心道:“我曾问你昔年是谁压制了你的伤势,你不肯说,只是说了压制的法子。我便依着这些病症和方法千辛万苦写了药方出来,可是你却没有实话。若是这剂药方下去,你非被自己害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