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说法:流行语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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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体育说法:让我在纸上撒点野

这本书最早的文字是从足球写起的,最早集中写足球是在1994年世界杯期间,给浙江青年报写专栏,那时的编辑是张建明、戴旭初、郭雨、柯熙和夏雨清等,写手主要有朱晓东、吴晓燕、朱友谊和我。朱晓东当时在满州里做生意,吴晓燕在家待业,确切地说是为了写专栏而辞了职,朱友谊好像是一个镇的党委副书记,我不是太熟。我则在今日青年杂志社工作,还算是吃媒体饭的。

如果以今天或者说今天办体育报刊的水平来比,我可能更怀念1994年的那样一种气氛和风格,用一位朋友的话说:那时大家不仅懂得瞎搞,而且还善于瞎搞。当然这个瞎搞是褒意的。这个大家就是指编辑和作者。

没有人跟我说应该怎么写,没有人来删我的句子,包括在今天看来还很过份的句子,我也不用担心不会发。往往是早上七点交了稿子,吃顿早饭再看半场球,九点来钟就看到报纸了。这种时候,即使你自己是泡烂屎,也觉得有战地黄花分外香的感觉;那些天累得“十男九痔”但还是快乐无比。

那样一种无拘无束的写作,后来一直是我有意无意在倡导的,套用崔健的歌词,即“让我在纸上撒点野”。只是文字无论如何也表现不出足球比赛的那种刺激性和偶然性,后来人们又把中国足球给搅和进去了,所以成了一种文化现象。而且还是一种很独特的现象——骂中国足球是无罪的,再继而,骂中国足协是无罪的,这个骂当然是指批评。——而这个话题的背景大家无疑是知道的。《文友》杂志开了个“玩笑”,说是要解散中国作协,结果停刊整顿。

让我在纸上撒点野,还造成这样一种现象,即后来我写的“足球不兴作家兴”。不少作家、文学青年或称“愤青”的,跑到足球圈来轧热闹。这一轧不要紧,倒很是繁荣了纸上的中国足球,大家都说,大家都骂,足球成了全民的出气筒,成了社会的一杆晴雨表。特别是俱乐部联赛开始之后,中国足球的怪现象起来越多,媒体也看到这个热点,于是就不惜版面,特别是在洲际大赛期间。1998年6月世界杯期间,杭州日报在下午版还专门开出“三剑客”专栏,虽然只出了四五期,影响却比浙江青年报要大,这不不仅因为它的发行量大,更是因为社会上的真假球迷越来越多,特别是世界大赛期间。当时的“三剑客”是朱晓东、雨门和我,编辑是朱建。再后来,甚至在我供职的《都市快报》创刊之时,在专刊上设立了“全攻全守”的版面,也完全是那种“让我在纸上撒点野”的风格,一时也吸引了不少球迷朋友。

不过我很清醒,在我们这块土地上,照我们这些人的能力,足球文字到底能走多远呢?世界杯四年一次,欧锦赛也四年一次,交叉起来也才两年一次,我们的热情到底能维持多久,我们的游戏到底能玩到何年何月,你在场外看足球到底能看出个什么来,你的文化到底能“文”到什么时候?而且我个人认为,足球文字是一种速朽的东西,它不可能像诗歌音乐那样带有一种相对长久的情愫。

所以在后来,我比较侧重写一些跟足球跟体育相关的词条,写一些烂熟于胸的标题式文字,比如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比如“人生能有几回搏”等,这些话都不知道说了几十年了,而且还有说下去的趋势。我的想法是,我们的很多观念不少行为方式其实都受这些话的影响,其中有积极的也有消极的。我把这些话拿出来说一说,可以跟赛事跟胜负保持一段必要的距离,这种必要的距离实际上也是一种必要的清醒。

这种清醒表现为,当在你纸上撒野的时候,你应该看到,体育不仅仅是一种体育,它已经成为亚文化现象之一种,成为一种全民的狂欢和娱乐。而曾经在体育圈和报告文学领域里引起反响的《倾斜的足球场》《5·19长镜头》《兵败汉城》和《马家军调查》等,它所带来的震动,不仅仅是有关稳定、有关体制,甚至还有所谓的国民性问题等。当我意识到这一点而又无力去做时,我只能退后一步,说一些比较有趣但也不乏锋芒的话——但愿如此。我知道,我们喜欢体育是因为它既能强健身体又能强健精神,如果精神这一块没有了,包括游戏的精神,那么让我们这些做文字的人,即使去参加残奥会(特殊人奥运会),估计也拿不到什么牌子的。当然我们在纸上写这些东西,开始无非也是为了快乐,后来才有为朋友的情义,于是也有了痛苦的感觉,有时我想,为什么我非得半夜三更起来看球呢,看球真带给我什么欢乐吗——每每我这样自问时,我就陷入一种真正的痛苦之中,而且说实在的,足球文字还真不是文章老来辣,所以我越写越怕,以后怕是要少写一点了。

从我做媒体的角度看,我所写的这些词条恰恰又是媒体的禁忌语,流行有流有的道理,禁忌也有禁忌的道理,而且这种禁忌根本就没有终止的可能,因为新的流行在不断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