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流亡中的戏剧家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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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流亡北碚和复员南京(1)

一、流亡北碚的短暂办学

1945年7月,国立剧专迁至重庆北碚办学。

北碚,位于重庆以北嘉陵江西岸漂亮的卫星城镇,着名的文化区之一。抗战时期,复旦大学、国立编译馆和国立礼乐馆等与文化教育有关的单位都集中在附近,学者名流云集,不愧是藏龙卧虎之地。国立剧专接收了坐落在小山坡上的原歌剧学校校址房舍,其规模不如江安文庙校址大,校舍破旧,房屋窄小,但有一座具有希腊风格的简易剧场。校园风景秀丽,白墙青瓦的教室周围,簇拥着众多的枫林翠竹,弯弯的林间小道旁边,杂乱地长满了绿草山花,在战争时期,这里应该是未来的戏剧家们学习和排练的比较理想的环境。

迁来北碚后,给剧专师生带来的特大惊喜是,1945年的"八一五"大游行,庆祝中国人民赢得了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

在喜庆的鞭炮声中,全校师生敲锣打鼓奔向街头,游行的大板车上站着由女同学饰演的胜利和平之神,寄托着剧专师生对战后生活的希望。大家走遍了北暗的大街小巷,欢呼、歌唱,呈现出一派"剑外忽传收蓟北","漫卷诗书喜欲狂"的动人景象。

剧专迁到北碚后,专科改为二年制,分设"理论编剧组"(又称理论编剧专业)、"剧场艺术组"(又称表演专业)及"高级职业科",专科专招高中毕业以上程度的学生,也一可由高级职业科直升。

余上沅校长利用北暗文人汇集的特点,聘请了不少名家来校上课。如:聘洪深讲戏剧史、编剧原理、导演原理,梁实秋讲莎士比亚,杨显益讲西洋文学,卢冀野讲中国戏曲,还有郑君里等名家来校上课。

洪深在北暗的教学中,仍然孜孜以求地探索话剧的民族风格问题,他试图把戏曲中某些艺术"基因"移植到话剧的创作和表演中来。原剧专第十一届学生黄德恩对洪深在教学中艺术上的探索精神,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他在一篇文章中回忆道:

洪深老师在长江对岸的复旦大学任教,到剧专兼课那时他正当壮年,谈笑风生,热情如火,精力无穷,举止豪迈,目光炯炯,正是那位在上海大光明戏院振臂高呼,号召观众抵制辱华影片的叱咤风云的英雄。他在艺术上勇于探索,毫不犹豫退缩。第二学期他给我们排演《日出》,把陈白露客厅里的三张沙发全放到台口中部。这是大忌,主要表演区不能挤上一堆大道具。但他坚持,终于克服了调度上的困难,突出了沙发上的重头戏。他眯着眼睛得意地对我们说:"谁敢这么做?!"他能编能导能演,他的表演精彩,风格特殊,进戏快,说来就来。刘莫珠同学扮演李石清,高潮戏达不到沸点,洪深老师也做过一次重要示范:他接过二十块钱,望着潘月亭下场的背影,声音压得很低:"好!好!二十块钱!"字字顿挫、清晰。接着浑身抖动,用力抓紧钞票,猛掷于地,悲愤填膺地喊出:

"我要宰了你呀!"巨大的爆发力震惊四座,排演场雅雀无声。他的表演,内在感情既十分充沛,外部表现又十分鲜明。由于我心目中的话剧就是原始的生活形态,一时目瞪口呆。这是话剧,还是流动的雕塑?向他请教,他说:

"你看过京剧吗?京剧表演全在音乐、锣鼓点当中,重节奏。服装、动作、造型都经过千百年锤炼,很讲究,但偏于形式。需要吸收话剧的表演方法,充实感情。反过来,话剧也要学习昆曲京剧,外部表现不要拖泥带水。他说他曾吸收话剧的表演方法客串过一出京剧,京剧界的老艺术家看后说:"您这个演法可让我们开了眼啦!"现在他又把京剧的表演精髓化入话剧。听了他的话,我深感意外。一个留学美国,装了一肚子洋墨水的人,居然熟悉京昆国粹,并能登台玩票,这是想不到的。他的表演确有一种手眼身法步子的协调配合,有强烈的节奏感,重点处点送鲜明清楚,不像我们那样含含糊糊。他指出一条探索话剧的民族风格的道路,并且身体力行,不愧是中国话剧艺术的开路先锋。

在北碚期间,国立剧专在教学实习中,还排练并对外公演了几个大型剧目:曹禺的《蜕变》及他根据巴金小说改编的话剧《家》,夏衍的《水乡吟》,李德权的音乐童话剧《白雪公主》。演出场地租用了学校对面的中国儿童福利院小礼堂。其中,夏衍的《水乡吟》是由着名的电影艺术家郑君里导演,童话剧《白雪公主》是剧专教化妆的老师李德权,根据格林兄弟的同名童话改编,他自编自导,要求演7个小老人的演员踩着音乐的节拍步伐,做着类似卡通的动作出场,浓郁的外国情调,独特的演出风格,吸引了北暗的观众,连续公演3场,在社会上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清宫外史》是杨村彬的代表作,他导演的作品被誉为"充满了诗情画意、中国作风、中国气派"的风格。他在导演中充分体现原作的精神,要求演员"从意境出发",尽快进人角色,化人规定情境。在导演时,他善于启发、诱导演员,和演员共同创造,把演员固有的艺术潜力引发出来,因而他被称为"演员的助产婆、导师和镜子"。《清宫外史》演出时,场场爆满,轰动了北碚山城小镇。

国立剧专流亡在北碚的办学虽然只有短暂的一年(1945.7-1946.7),但仍然给师生们留下了终生难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