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曾国藩全书(第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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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湘乡“三剑客”——郭嵩焘

曾国藩的第一高参

郭嵩焘为曾国藩的湘系出了四招,惊动了全国:请君出山;创制厘金;倡建水师;举荐第一将才江忠源。曾国藩的回报:将其女许给郭作儿媳;帮助他进京入南书房,成为“天子近臣”。

嘉庆二十三年(1818),郭嵩焘出生于湖南省湘阴县一个地主家庭。乳名龄儿,学名先杞,后改名嵩焘,字伯琛,号筠仙,也写作云仙或筠轩、仁先,晚号玉池老人。因他的书斋自名“养知书屋”,故又被人称为养知先生。

郭嵩焘先祖原籍江西吉安,明朝万历年间迁至湖南湘阴。他的曾祖父名熊,字梦兼,号望湖。这位望湖君“善居积,富甲一邑”,为湘阴望族。他的祖父名诠世,号括矩,是个一诺千金的豪爽人,别人有求必应,家道也因此在这位阔公子手中开始中衰。据说一位县太爷从郭家借走重金,不料祸从天降,不多日县令便撒手西去。这一突然变故骤然让县令家无所适从,县令的夫人因无法还债,请将两位美婢抵债,括矩却一口回绝,并当面撕毁了契约。到了他的父亲与伯父分家时,“日趋虚乏,各得岁租数百石,每岁衣食足资取给。”郭家的鼎盛时期已经过去,不过尚能维持小康局面,以后便每况愈下。郭嵩焘从14岁起,开始为饥寒所迫,那一年“湘阴连逢大潦,田租无所出,先生家往往不能举餐”。他的弟弟崑焘小时候的玩具,只不过是一块破砚台和一些零碎的可怜玩意儿,很不像样子。18岁的郭嵩焘,每年都要为一家人的衣食而奔波。这一年,郭嵩焘与同县陈兴垲之女隆瑞结为夫妇。郭、陈两家世代有婚姻关系,郭嵩焘自幼写得一手好文章,深为陈老先生喜爱,认定此子日后定成大器,便将隆瑞的姐姐许配给郭嵩焘。但没等到成婚的年龄,陈小姐便夭折了。陈老先生自信有识人之明,便又将小女儿许与郭嵩焘。此时郭氏家境已很窘迫,但陈家毫不计较,婚礼如期举行。不过,这一对小夫妻并未能享受到“蜜月”的幸福,家庭贫苦的重担压得他们很少感受到新婚的喜悦。快过春节了,逼债的人纷纷登门索讨,全家相对愁叹。好在新娘子温柔贤惠,对于夫家的穷困“视之怡然”,淡然待之,算是使郭嵩焘免去了一层内忧。

道光十五年(1835),18岁的郭嵩焘考中秀才,与弟弟同补博士弟子员。第二年,他开始在湖南著名的岳麓书院读书,与曾国藩、刘蓉结为至交。是年曾国藩26岁,刘蓉21岁,郭嵩焘19岁,“均志大气盛,自视颇高,以著述立言相期许”。“其志终不在温饱”,这是三人共同之处。但曾、刘攻程、朱理学,以封建卫道士自任,逐渐向地主阶级政治家的方向发展,郭则“精研词章”,带着更多的文人气质。后来曾国藩评论郭嵩焘“芬芳悱恻,然著述之才,非繁剧之才也”,认为他只能著书立说,不能胜任官场的“繁剧”工作,大概就是嗅到了郭嵩焘身上的异端气味。

道光二十年,即1840年,是中国近百年屈辱历史的开端。在资本肆意驱使人的意志,强奸良知时,英国发动了鸦片战争。中国军民奋起还击。浙江作为战争的前沿,各级官吏积极备战。新任学政罗文俊刚踏上浙江的土地,便招贤纳士。后经友人介绍,郭嵩焘以幕僚身份离京赴浙。

人生重死轻别离。曾国藩却不是这样。他珍视友谊,更感激郭嵩焘在自己病重期间的精心呵护。离别12日,面对孤灯只影,他更加想念这位同乡贤弟。在《寄郭筠仙浙江四首》诗中,充分表达了而立之年的曾国藩对郭的感情:

一病多劳勤护惜,嗟君此别太匆匆。

二三知己天涯隔,强半光阴道路中。

兔走会须营窟穴,鸿飞原不计西东。

读书识字知何益?赢得行踪似转蓬。

碣石逶迤起阵云,楼船羽檄日纷纷。

螳螂竟欲当车辙,髋髀安能抗斧斤?

但解终章陈策略,已闻王歙立功勋。

如今旅梦应安稳,早绝天骄荡海氛。

无穷志愿付因循,弹指人间三十春。

一局楸抨虞变幻,历围梁栋藉轮囷。

苍茫独立时怀古,艰苦新尝识保身。

自愧太仓縻好爵,故交数辈尚清贫。

向晚严霜破屋寒,娟娟纤月倚檐端。

自翻行箧殷勤觅,苦索家书展转看。

宦海清怀蝉翼薄,离人心绪茧丝团。

更怜吴会飘零客,纸帐孤灯坐夜阑。

此时的曾国藩,刚刚散馆作了翰林院的检讨,前程似锦。但贫病交加,友朋四散,感慨30年的人生漂泊,还是“纸帐孤灯”,做个“飘零客”!

道光十七年(1837),20岁的郭嵩焘考中举人。科举连连得意,已经可以望见官场豪华的大门了。次年,他与曾国藩踌躇满志,一同赴京会试,并住在同一寓所里。榜发,曾国藩高中第38名进士,他却名落孙山。京城八月,遍地是桂花飘香。可是花开盛景人意淡,郭嵩焘匆匆的往家赶。当他与曾国藩乘坐的小船抵至安陆时,突遇大风,小船几次被卷入激流中。当小船安然靠岸时,俩人庆幸躲过了一场“天灾”。可是,祸不单行,郭嵩焘垂头丧气地回到湖南,一进家门就发现那个又瘦又弱的四弟不见了,母亲流着泪告诉他,弟弟病死了。一个“容貌端丽,聪颖秀发”的可爱的小生命被贫困吞噬了,家人在昏暗中对着孤灯相向而泣,这种凄凉的家境使他下决心再一次去奋斗。

道光二十年(1840),他二上北京,大有破釜沉舟之概。其别两弟诗云:“拭泪语两弟,守耕虑无烦,一顷或难谋,一椽苟相存。斯言君倘忆,何为复走奔?穷年席不暖,欲挂声先吞!”四月,会试榜发,他再次不中。家中一贫如洗,北上的路费不知费了多少周折才勉强凑足,至此他已囊中空空。恰在这时,曾国藩因暑热难耐,病倒在京城果子巷万顺客店。病势“危剧,几不救”。作为好友,郭嵩焘虽然已一贫如洗,但还是四处奔波,请来了吴廷栋为曾国藩治病,并亲自熬药护理,曾国藩的病才一天天好了起来。

郭嵩焘到任后,对浙江防务多所陈献。时郭嵩焘二十几岁,正是年青人慷慨论天下事之际,他“亲见浙江海防之失,相与愤然言战守机宜,自谓忠义之气,不可遏抑”。对外敌入侵的无比愤慨,鼓舞这位文弱书生冒着“矢石”、“锋镝”之危亲临战场杀敌。但个人的“忠义之气”无力挽回大局,战争失败了。“上邦大国”意外地败在“岛夷”手下,郭嵩焘对此悲愤万分,事后写过不少诗抒发感慨。

道光二十二年(1842)夏,郭嵩焘结束了两年的幕僚生活,离浙返湘,七月与刘蓉会于长沙。以他们的交情和郭嵩焘当时的忧愤心情而论,此次聚晤,谈论更多的是江浙官场的腐败及英方情况。他们看到外患不会到此为止,洋人欲壑难平,中国如不认真总结经验教训,迅速整顿,后果会不堪设想。

道光二十三年(1843),郭嵩焘“馆辰州,见张晓峰太守,语禁烟事本末,恍然悟自古边患之兴,皆由措理失宜,无可易者。嗣是读书观史,乃稍能窥知其节要,而辨正其得失”。辰州即今沅陵县。与张太守的一番谈话,使他领悟到:从古至今的边患,都不是由于敌方如何强大造成的,根本原因在自己处理失当。想要变被动为主动,只有从检讨对外方针着眼,从国家内部的改革入手。这个思想,成为郭嵩焘日后探讨洋务的基本出发点。

道光二十四年(1844)初,郭嵩焘第三次赴京会试,住在好友曾国藩家。当时曾国藩在文渊阁任职,对郭的到来,十分高兴,作《喜筠仙至即题其诗集后》,诗中有“忆君别我东南行”,“五年奔走存骨皮”等句,充分表达了他们之间久别重逢的喜悦与同情感。为了会试,郭嵩焘与冯树堂在曾公馆共同制订了一课程表:“每十日作文一篇,每日看书十五页”,要求自己持之以恒。他已经失败过两次,对此次考试已没有足够的信心,所以会试之后他又怀着侥幸的心情参加了“大挑”的竞争。“大挑”是清代科举制中的特科,应考举人都可以参加,不考试文章,专以相貌应对录取。每20人为一组,挑一等3人,任为知县;二等9人,任为府、州、县学教官。传说某县有一位姓金的孝廉,相貌极丑,“五官布置皆失其所,见者咸笑而不敢正视”,居然也敢赴大挑。及入大挑场,主考的王某竟然挑金某为一等,令各陪考相顾愕然。王曰:各位不必惊讶,此人胆量可嘉。众问其故,王曰:此人面目如此,竟敢入挑场,非有姜维之胆,怎敢如此。郭嵩焘相貌既无金某的奇丑,也不够魁伟,大挑未得。他走投无路,抑郁难平,曾国藩极力劝慰他。四月八日,会试榜发,他果然又未考中。但因第二年有会试恩科,他决定在北京坐等。道光二十五年(1845)二月,他的弟弟崑焘也从湖南抵北京赶考,四月十一日发榜,郭氏兄弟又双双落榜,只好返湘。直到二十七年(1847),他第五次参加会试,才考中进士,从此跻身于上层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