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青年希特勒:蜕变从这一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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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前往首都维也纳(2)

虽然他跟斯蒂芬妮的感情纠葛是导致他离开林茨的决定性主观因素,但对我朋友这种性格的人来讲,原因不尽然如此。另外一个原因是他渴望逃避家里的压抑气氛。对于一个年满18岁的青年男子来说,他已不再好意思继续承受母亲的照顾。这是一种痛苦的窘境,如我亲眼所见,这种状况差点把他憋出病来。一方面,他爱自己的母亲胜过世间的一切,克拉拉夫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与阿道夫真正亲近的人,她对阿道夫也有着同样深切的爱,尽管她被儿子的迥异天性深深困扰,但有时她也为他感到无比骄傲。“他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她过去常说。另一方面,克拉拉夫人感到自己有义务去实现她已故丈夫的心愿,说服阿道夫从事一项稳妥的职业。但在她那个性格独特的儿子看来,何谓“稳妥”?他的学习一塌糊涂,并且无视他母亲的愿望和建议。一个画家——这就是他自己声称想要成为的人。这似乎并不能让他母亲感到释怀。因为她是一个心灵单纯的人,任何与艺术或是与艺术家有关的东西,在她眼中都显得轻浮而毫无保障。阿道夫试图将自己打算去学院深造的想法告诉他的母亲,从而改变他母亲的观点。听上去倒不错,毕竟,阿道夫提到的学院是一所真正的学校,在他母亲看来,这或许能够弥补他在实科中学的缺失。他们的家庭讨论总是令我感到十分惊讶,因为阿道夫在为自己的艺术事业作辩解的时候,表现得如此的善解人意而又极富耐心。这同他平时的作风完全相反,在这种事情上,我从没见他发过脾气或是变得狂暴。通常,克拉拉夫人也会向我吐露心声,因为在她看来,我也是一个志向远大并且颇具艺术天赋的年轻人,我在音乐方面的造诣,胜过她儿子在绘画方面的随意涉猎,她经常觉得我的观点比她儿子的想法更具说服力,且阿道夫对我的支持也十分感激。但是,在克拉拉夫人的眼中,阿道夫跟我之间有一个重要的区别:我已经学会了一门正当手艺,并且已经通过了熟练工考试,结束了我的学徒生涯。我将永远有个避风的港湾,而阿道夫才刚刚踏入一片未知的领域。这种景象让他的母亲倍感焦虑。尽管如此,阿道夫还是成功地让克拉拉夫人相信,送他去艺术学院深造,势在必行。我依然清楚地记得,当时他有多么的高兴。“现在母亲不会再有任何反对之词了,”他有一天告诉我,“九月初,我必去维也纳。”为了这项计划,阿道夫还同她母亲算了一笔细账。他的生活费和学费将用他父亲留下的一小笔遗产来支付,如今这笔钱由他的监护人暂行保管。阿道夫指望这笔来之不易的资金能够让他在维也纳生活一年。他说,过后再想其他办法,也许他能靠卖画来挣点钱。

这项计划的主要阻力来自他的姐夫拉包尔。作为一个见识狭隘的税吏,拉包尔自然不能理解阿道夫的想法。他声称这是荒谬之举,是时候让阿道夫明白一些事理了。尽管拉包尔同阿道夫发生了一些激烈的争吵,但他总是屡占下风,所以他就干脆避免与阿道夫进行过多的争论,而是试图从克拉拉夫人那里下手。阿道夫掌握的这些情报,大多来自“小孩儿”——他过去常常这么称呼他11岁的妹妹。当保拉告诉他,拉包尔来见过他母亲的时候,阿道夫会勃然大怒。“这个伪君子正在破坏我的家庭,”有一回他暴怒地对我讲道。拉包尔显然还与阿道夫的监护人取得了联系,因为有一天,那个富农迈尔霍费尔从莱翁丁前来拜访了克拉拉夫人。这个人最想让阿道夫成为一个面包师,并且已经给他找了个学徒工作。阿道夫担心他的监护人会劝说他的母亲扣留这份遗产。这将导致他的维也纳之行泡汤。尽管这个决定有好一阵子都处在悬而未决之中,但计划还不至于发展到这种地步。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所有人都在反对阿道夫——甚至连公寓里的其他住户都看不下去了。克拉拉夫人或多或少地听取了这些善意的劝言,被这些唠叨弄得困惑不已。通常,当阿道夫意志消沉地在林间徘徊之时,我就同他的母亲坐在他们家的小厨房里,感同身受地倾听着她的悲叹,尽量地安慰这个可怜的女人,同时客观地替我朋友作出辩解,并尽我所能地帮助他。我很能够设身处地为阿道夫着想,如果不是顾及到他母亲的话,就凭他那旺盛的精力,早就卷起行李走人了。他已经开始厌倦了这个庸俗的生活空间。他几乎无法在野外独处数小时后又回到这个狭隘的世界,他总是处在一种愤怒、艰难和倔强的纷扰之中。那些日子,我不得不忍受很多东西,但我们一起分享的,关于斯蒂芬妮的秘密,却将我们紧紧地连在了一起。她所散发出的那种不可企及的动人魅力,平息了一场风浪。尽管阿道夫老早就打定了主意,但由于他母亲是如此的容易受影响,因而这件事情便被暂时搁置。

而与此同时,维也纳又在向他发出召唤。对阿道夫这样的热血青年来说,这座城市充满了无数的机遇。这些机遇也许能让人升至高峰,也会使人坠入谷底。这是一座宏伟壮丽同时又冷酷无情的城市,她向人们允诺一切而又背弃着一切——这就是维也纳。她要求向她投怀送抱的人们压上最高的赌注。而这,就是阿道夫的意愿。

毋庸置疑,阿道夫将他父亲以前的经历视为榜样。如果阿洛伊斯·希特勒没有去过维也纳,那么他会成为怎样的人?也许是一个贫穷落魄的鞋匠,苟活在瓦尔德维尔特的某个贫民窟。看吧,维也纳把这个由鞋匠抚养大的孤儿练就成了什么样!

自从1906年春,他初次造访维也纳以来,这些极其模糊的想法就已经在他的思想中渐渐地具体化。像他这种献身艺术的人,只有到了维也纳才能发挥出他的天赋,因为这座城市集合了所有领域的最高成就。在维也纳短暂停留的那段时间,他已经去过了皇家歌剧院,并欣赏了《漂泊的荷兰人》、《特里斯坦》和《罗恩格林》。用这种标准来看,林茨剧院的表演则显得粗俗与欠缺。在维也纳,城堡剧院的经典剧目在等待着这个年轻人。还有世界上最好的乐团——维也纳爱乐交响乐团,然后是藏有无数奇珍和精彩的博物馆,例如霍夫图书馆,能为他提供无数的学习和自我提高的机会。

林茨,已经无法满足阿道夫的需求。这座城市需要着手改建的地方已由他完成,只不过是在脑海里,再没有任何具有吸引力的问题等待他去解决了。而且我一直都在林茨向他汇报镇上所有变化,比如上奥地利州银行的新大楼,萨尔茨堡的中心广场,或者正在计划兴建当中的新剧院。但他想看到的是更为壮观的事物——维也纳市中心的宏伟建筑,广阔而堂皇的环城大道——而不是林茨那窄小而粗陋的兰德大街。此外,他日渐增长的政治兴趣在保守的林茨城得不到满足,因为那里的政治生活一直是按部就班地运转。风平浪静的生活怎可能激发一个年轻人的政治兴趣,这里没有紧张的局势,没有斗争,也没有动乱。从一处微澜不兴的地方转移到风暴的中心,这的确是一种刺激的冒险。哈布斯堡王朝的所有精华都集中在维也纳。30个民族为了他们的生存和独立而产生的斗争,制造出了一种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气氛。投身到这种无拘无束的斗争中,那颗年轻的心该有多么的欣喜!

伟大的时刻最终来临。阿道夫满心喜悦地来到我的工作间,那时我正忙着干活。“明天我要走了,”他简单地说道。他叫我到时候陪他去火车站,他不想让他母亲去送他。我知道在其他人面前与自己的母亲告别会让他感到多么的痛苦。他最不喜欢在公众场合流露自己的感情。我答应他到时会去帮他提行李。

第二天我腾出时间到布吕腾大街去接我的朋友。阿道夫已经收拾好了所有东西。我帮他提行李箱,箱子又沉又重,里面装的全都是他舍不得搁下的书,我行色匆匆,避免撞见他们一家子告别,但是我也没能完全避免。他母亲在哭泣,而一向与阿道夫感情不是很深的小保拉也伤心地呜咽着。阿道夫下楼赶上我,帮我拎起箱子,这时我看见他的眼眶也湿了。我们坐电车来到火车站,谈着一些无足轻重的琐事,就像那些想要隐藏自己真实感情的人一样。与阿道夫告别让我感到很伤感,而且一个人回家更加重了我这种情绪。好在店里还有很多活儿等着我去做。

不幸的是,那段时间我们失去了联系。我只记得一连好几个星期,我都没有他的任何消息。那时候我才深深地感到,他对我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在我这个年龄段的其他年轻人是不会对我感兴趣的,我料想他们只会对我感到失望,因为我的兴趣爱好不同于他们那些无知而肤浅的行为。阿道夫显得比大多数的同龄人都要成熟得多。他的视野宽阔,并且他对一切事物的由衷热情时常能够感染我。如今我感到非常的孤独和难过,于是我就来到布吕腾大街,去克拉拉夫人那里寻求一点安慰。也许跟喜爱阿道夫的人交谈,会让我感到好过一些。

我以为阿道夫已经给他母亲寄过信了,因为他毕竟已离开了两个星期,我想我可以要到他的地址,然后给他写信,同时,根据他事先的指示,我要向他汇报这里发生的一切。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但对阿道夫来说,每一件细小的事情都十分重要。我在施密托尔街口见到了斯蒂芬妮,当她发现我独自一人的时候,确实有些意外,因为她知道,这么久以来,我仅仅是在这个“事件”中扮演一个次要角色,而主角却不见了。在她看来,这似乎有点奇怪。这表示什么?尽管阿道夫只是一个沉默的崇拜者,但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坚定,更顽强。她并不想失去这个忠实的崇拜者。当她询问的眼光扫过我的时候,她的表情显得如此的意外,弄得我差点上前去跟她攀谈。但斯蒂芬妮不是一个人,陪伴她的还有那个无时不在的母亲,况且我的朋友已经给我下了严格的指示,要等斯蒂芬妮自己来问我。是的,一旦她感到阿道夫已经奔向了他远大的前程,她会在第一时间找个机会,独自跑到桥上,急切地恳求我告诉她,我的朋友怎么了。也许他遇到了一场意外,或者像两年前一样害了病,更或者死了。不可思议!尽管那样的对话并没有发生,但我无论如何也可以写满一封4页纸的信了。可阿道夫究竟怎么了?我无从知晓。克拉拉夫人替我把门打开,热情地欢迎了我,我能感觉到她正盼望着我的到来。“有阿道夫的消息吗?”她站在门口问我。看来阿道夫也没有给他母亲写信,这就让我有些担忧了。肯定发生了一些始料不及的事情。也许在维也纳,事情并没有按照他的计划发展。

克拉拉夫人给我搬出一把椅子。我看见她卸下这个担子后显得多么的轻松。唉,可是以前那种悲叹又来了!我从心里能够感受到。但我还是耐心地倾听。“如果当初他在实科中学学习得当,他都可能被大学录取了,但他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她又接着说道,“他和他父亲一样固执。为什么就非要到维也纳去啊?还不如留住他那点遗产。这点钱马上就会被他花光。之后怎么办?他靠画画,什么钱都赚不了。写诗写故事一样赚不了钱。我帮不了他——我还要照顾那个小的。你也知道她是个体弱多病的孩子,但她还是要参加一些像样的培训。阿道夫什么也不考虑,他只管走自己的路,好像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一个人。我等不到他出息的时候了……”

克拉拉夫人看上去显得比以前更加忧心忡忡。她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她的眼神毫无生气,她的声音听起来显得疲倦而又逆来顺受。我有这样的感觉,现在阿道夫不在了,她如释重负,然而她看上去显得更苍老,身体状况更糟。为了让她的儿子放心地离去,她肯定隐瞒了自身的状况,抑或是阿道夫冲动的本性曾维持着她的活力。而现如今,她孤身一人,在我看来她只是一个衰老而体弱多病的女人。

很不幸,接下来几周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忘记。阿道夫把地址简短地告诉了我。他住在维也纳第六区,斯通帕街29号,Ⅱ单元,二楼17号,套房的女主人有个奇怪的名字叫查克雷斯。他就写了这么多。但我猜测在这种固执的缄默背后还有更多的情节,因为我知道,阿道夫这种沉默通常表示他碍于面子而不愿意讲出来。

因此,谈到他的第二次维也纳之行,我要引用他在《我的奋斗》中的描述,这段描述被普遍认为是真实可靠的:

“……我曾经到维也纳去参加了艺术学院的入学考试。那时我带着我的一大沓画作便踏上了征程,我坚信,入学考试对我而言就是小菜一碟。在实科中学的时候,我是班上绘画最好的一个,而自那以后,我的绘画技巧更是突飞猛进,所以我对自己特别的满意,我自信能够做到最好……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座美丽的城市,我迫不及待而又满怀希望地等待着入学考试的结果。我对通过这次考试是如此的自信,以至于当拒绝的消息传来之时,我感到犹如被晴天霹雳击中一般。是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我跑去见院长,向他了解我为什么会被学院的美术系拒绝,这位先生告诉我,从我出示的这些作品来看,我在绘画方面没有天赋,我的才华似乎更多地体现在建筑领域,他说我不该读美术系,而应该去读学院的建筑系。我从未上过建筑学校,也没有受过任何建筑方面的培训,这点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失败,我离开了席勒广场,这座雄伟建筑,在我年轻的生命中,我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我在突然间被告知的能力似乎与我自身的认识产生了分歧,对于这个长久以来困扰着我的问题,我至今都无法认清原因。

“几天后,我自知我会成为一名建筑师。但是这条道路何其艰难。由于固执,我已经在实科中学错过了机会,而现在我尝到了苦果。在艺术学院建筑系的学习是基于实科中学的建筑课程的,而想要接触后者,要求学生在二年级的时候必须通过录取考试。这些条件我一个都不满足。因此我所能预见到的就是,我已经不可能实现当艺术家这个梦想了。”

他被艺术学院拒绝了,他在维也纳甚至还没站稳脚跟就已经失败了。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了。但他觉得讲出来有碍于他的面子,所以这些事情他都瞒着我,也瞒着他的母亲。当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他多少已经对这个艰辛的决定做出了反省,但他绝口不提。我尊重他的沉默,而且我什么都没问,我猜想肯定是他的计划出了差错。直到第二年,我们一同在维也纳居住的时候,所有这些情况才渐渐变得清晰。

阿道夫的建筑天赋是如此地显而易见,他应该被视作一个例外——学院里还能找到许多没有天赋的学生。那个含有偏见且官僚化的判定结果是不公正的。然而阿道夫对这个羞辱性待遇的反应却是典型的。他并没有尝试着去获取那种特殊待遇,或者在那些不了解他的人面前尽失风度和颜面。当时他既没有不服也没有进行抗争,而是选择了一种理性的退却,用顽固的意志来对付这场灾难,“现在我过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好!”这是他对席勒广场那位先生放出的愤怒之词,就像两年前他同学校的老师做出的了断一样。无论生活给他带来怎样的失望,他都会勇敢地面对所有的困难,并且继续坚持走完自己选择的道路。

在《我的奋斗》中他这样写道:“当苦难女神将我拽入怀中,并威胁要把我击垮时,我反抗的意志不断增长,最后,意志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