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官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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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立身以守礼为根本(3)

鲁国君主鲁宣公很高兴,派人拿着他的亲笔信去找执政的大夫季文子,信中说:“莒太子为了我,竟然背着弑君弑父的恶名杀了纪公,带着国宝来投奔我,可见他太爱我了,你替我好好赏他一块封地作采邑。今天一定办妥,不要违背我的命令。”

送信人半路上遇到太史里革,他偷偷地把信的内容改成:“莒太子竟然杀害他的国君,还敢窃取国宝来投奔鲁国,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竟想来亲近我,你替我把这家伙流放到东夷去。今天一定办妥,不要违背我的命令。”

第二天,有关部门报告执行情况,鲁宣公才发现信被篡改了,立即把里革抓了起来。宣公问里革:“违反国君命令的人该当何罪?你知道吗?”

里革说:“知道。我还知道,破坏制度的人是乱贼,庇护乱贼的人是窝主;盗窃国宝的人是内盗,使用被盗国宝的人是奸人。害得国君您背上窝主和奸人罪名的人,我不能不把他赶走。我违反了国君命令,也不能不杀。”

宣公低下头想了想,说:“我确实太贪心了,这不是你的罪过。”便下令放了里革。(《国语·鲁语上》)

自取灭亡

鲁国君主鲁哀公问孔子:“据说智者长寿,是吗?”

孔子说:“是的。人有三种情况的死亡不属于天命,而属于自取灭亡。第一种,居住的地方没有条理,脏乱差;吃喝毫无节制,暴饮暴食;劳累过度,休息不好,这种情况下,各种疾病就会找上门来,一起杀死他。第二种,身处下位,却喜欢冒犯上司;放纵欲望,贪得无厌;搜刮敛财,各种手段无所不用,这种情况下,各种刑罚就会找上门来,一起杀死他。第三种,明明力量小,却非要去侵犯力量大的;明明是弱者,却偏偏去挑战强者,这种情况下,各种敌人就会找上门来,一起杀死他。

“可见,这三种情况的死亡不属于天命,而是自找的。”(《孔子集语·卷三·五性》)

眼里只有金子

齐国有一个人,一心想得到金子。

一天,他起了个大早,穿戴得整整齐齐,前往卖金子的人那里去看看。刚好一个人拿着金子,这人不由分说,上去一把抓住就夺了过来。

官吏捉住他捆了起来,问:“这么多人在场,你就敢伸手抢别人的金子,难道就没有顾忌吗?”

那人说:“我根本就没瞧见人,眼里只有金子。”

这真是被外物蒙蔽到了极点了。(《吕氏春秋·去宥》)

欲望与世风

西汉武帝时,严安上书说:“如今天下之人,消耗财物奢侈浪费,车辆马匹、单衣皮服、房屋住宅,全都竞相攀比,极尽修饰之能,谐调音乐而使它更加富于节奏,混杂颜色而使它更加绚丽,加重味道而使它更加鲜美,以此向世人炫耀自己的欲望。人的本性是,见到美好的东西就要仿效,在这种风气的影响下,民众以追求奢侈为荣;追求奢侈而没有节制,欲望便越发难以满足,民众就会脱离农桑本业而去从事工商末业。经营工商业要付出辛苦,而人们又想不劳而获,于是那些有权力的不惜行诈以骗取,有勇力的人不惜杀人以抢夺,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所以犯法的人越来越多。我请求给民众制定规矩来防止欲望过度,使得富人不能够向穷人炫耀而平衡人心。人心安宁了,偷盗抢劫就消失了;偷盗抢劫消失了,刑罚就少了;刑罚少了,阴阳就协调了;阴阳协调了,万物就会生机勃发。”(《资治通鉴》卷18)

欲望与个人命运

西汉武帝时,赵王刘彭祖去世。他有一个儿子叫刘淖子,刘淖子的舅舅在宫中当宦官。武帝把他叫来,问:“淖子为人如何?”回答是:“淖子为人欲望太多。”武帝说:“欲望太多的人不适合当国君管理百姓。”接着又问起刘昌的情况,回答是:“刘昌既没有什么过错,也没有什么值得赞扬的地方。”武帝点头道:“这样就可以了。”于是立刘昌为赵王。(《资治通鉴》卷22)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

西汉宣帝时,疏广任太傅,给皇帝当老师;他的侄儿疏受任少傅,给太子当老师。皇太子12岁,已经通晓《论语》《孝经》。疏广对疏受说:“我听说‘知道满足的人不会受到羞辱,知道适可而止的人不会遇到危险。’你我官职已做到俸禄二千石品级,功成名就,如果再不离去,恐怕将来会后悔。”当天叔侄二人一起称病,上书宣帝请求退休。宣帝批准,并赐予黄金20斤,皇太子也赠送黄金50斤。公卿和故旧在东都门外陈设帷帐,设宴送行,送行的车辆达数百辆。沿途观看的人都说:“贤明啊两位大夫!”有人叹息,流下了眼泪。(《资治通鉴》卷25)

唐太宗时,房玄龄在重病中就东征高丽一事上表劝谏道:“《老子》说:‘知道满足的人不会受到羞辱,知道适可而止的人不会遇到危险(知足不辱,知止不殆)。’以陛下今天的功名威德,可以知足了,开疆拓土的事情应该停止。”(《资治通鉴》卷199)

心动

东汉有位名臣,姓第五,名伦,在章帝朝做到司空,位列三公。他天性质朴诚实,观点鲜明,奉公尽节,以清廉著称。

有人问他:“阁下有私心吗?”

第五伦答:“从前有人送我千里马,我虽然没有接受,但每逢朝廷命三公举荐人才的时候,心中总是不忘这件事,只是最终也没有举荐这个人。像这样,能说我没有私心吗?”(《资治通鉴》卷47)

殷纣好色,妲己是出

东汉桓帝时,襄楷上书说:“我听说,商纣王好色,于是出现妲己;叶公子高好龙,于是真龙降临(殷纣好色,妲己是出;叶公好龙,真龙游廷)。我又听说,皇宫中建有黄帝、老子、佛陀的庙宇。这几位圣人都主张清心寡欲,崇尚清静无为;喜爱生命,厌恶杀戮;提倡克制欲望,戒除奢侈浪费。而今陛下不去除掉嗜好和欲望,杀戮和刑罚又做不到合理,已经违背圣明之道,怎么能够获得神灵的护佑?佛教徒不在一棵桑树下连住三夜,因为住久了就会生出爱恋之心,此乃精诚所至;像这样始终如一地坚守,才谈得上得道成佛。而今陛下拥有美女艳妇,极尽天下之绝色;享有精食醇饮,极尽天下之美味,怎么能够实现与黄帝、老子一样的愿望!”(《资治通鉴》卷55)

得陇望蜀

东汉末年,刘备坐大。丞相主簿司马懿建议曹操征讨刘备,说:“刘备靠诡计取代刘璋,蜀人还没有归附他,如今他又大老远地出兵争夺江陵,这是个不能失去的好机会。现在我们攻克汉中,益州受到震动,如果趁势进兵,敌人必定土崩瓦解。圣人不能违背天时,也不能错失良机。”曹操没有同意,说:“人苦于不知足,既得到陇地,又把眼睛望着蜀地(人苦无足,既得陇,复望蜀邪)!”(《资治通鉴》卷67)

东晋时有个人叫刘宝,少年时擅长歌咏,听到的人都流连忘返。有位老妇人喜欢听他歌咏,还看出他不是一般人,便把家里的小猪杀了给他吃。刘宝吃掉了,也不道谢。老妇人见他没吃饱,又杀了一只,他吃了一半。后来刘宝当了吏部郎,主管官吏选拔,越级提升了一个小吏。这个人很奇怪,母亲告诉了他其中的原委,原来他母亲就是当年给刘宝小猪吃的那个妇人。小吏大喜,带上牛肉美酒去拜见刘宝。刘宝说:“走,走!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回报你了。”(《世说新语·任诞》)

欲望与家业

东晋孝武帝时,范宁任中书侍郎。他疾恶如仇,终于遭到诬陷,被排挤出朝廷。临行前他上书孝武帝说:“人就其本性而言,其追求是没有限度的,无论是奢侈还是节俭,都由情势所推动(人性无涯,奢俭由势)。如今那些曾经兼并过别人财产的豪门大族,已经没有几家还能够维持下去,并非他们财力不足,完全是因为他们的欲望没有节制,争着以奢靡豪华比高下,从而无限发展下去的缘故。”(《资治通鉴》卷107)

眼不见,心不烦

东晋安帝时,尚书殷仲文因为朝廷音乐设施不完备,报告执掌朝政的侍中刘裕(即后来的宋武帝),建议置办。刘裕说:“现在没有时间做这事,况且我也不了解它。”殷仲文说:“如果你喜欢它,那就自然了解了。”刘裕说:“正因为了解了就会喜爱它,所以我才不去学习它(正以解则好之,故不习耳)。”(《资治通鉴》卷114)

唐德宗让人转告兵部侍郎陆贽:你清廉谨慎得过分了,对于下面赠送的物品一概拒绝,恐怕不通于情理。像马鞭、长靴之类的物件,接受了也无伤大体。

陆贽呈上奏章说:监督检查受贿,只要所得折合布帛满一尺,即可定罪。马鞭、长靴虽小,但接受了就没有止境,一定会发展到赠送金玉。眼睛看到了想要的东西,怎么能够在心中熄灭占有它的念头呢!一旦接受了它,便与赠物者结交了私情,如此又怎么能够拒绝他的请求呢!所以不终止行贿的涓涓细流,沟壑便会泛滥成灾!又说:如果对赠送的物件,有的接受有的推却,那么被推却了的人便疑心将会办不成事。如果一概不接受,人们便知道不收礼才是通行规则,不会再有办不成事的担忧。(《资治通鉴》卷234)

欲望与国运

南北朝时,北朝有位处士韦琼,心志崇尚平和淡泊。北魏和北周之际,朝廷曾十次征召他做官,他都没有改变心志。北周文帝宇文泰对他很尊重,没有强求,明帝宇文毓更是敬重他,称他“逍遥公”。晋公宇文护曾请他到家中咨询政事。宇文护的房子修得高大漂亮,韦琼仰视厅堂,感叹道:“酗酒纵饮,嗜好靡音,建造峻屋,雕刻高墙,四样中只要占了一样,没有不灭亡的(酣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宇文护很不高兴。(《资治通鉴》卷167)

唐玄宗时,晋陵尉杨相如上书议论时政,说:“隋炀帝自恃国家强大,不忧虑时局,心思不放在治政上。虽然不断颁发诏令,但说的和做的相差甚远。说的是尧、舜的话,做的却是桀、纣的事。那么大的天下,一下子就丢掉了。”又说:“隋炀帝放纵自己的欲望而亡国,唐太宗抑制自己的欲望而兴国,愿陛下慎重予以选择。”(《资治通鉴·卷210》)

欲望与福分

唐宣宗想长生,恰逢道士轩辕集来到长安,宣宗将他召入宫中。宣宗问:“长生不死可以学得到吗?”轩辕集回答:“身为帝王的人只要摒弃欲念,崇尚道德,自然就会有延年益寿的福分,哪里还用得着去求什么长生不死!”(《资治通鉴》卷249)

小结

克己、制欲绝不是让人做苦行僧,而是强调把欲望限制在合理的范围内,所谓“损过而就中,损浮末而就本实”(《近思录·改过迁善克己复礼》)。这里的关键词是“中”和“本实”。“中”指的是欲望适中,其反面是“过”,纵欲是过,过分的压抑也是一种过,都要不得。“本实”指的是生活中的根本和实在,反面是浮末,表皮和枝节的东西。合起来的意思是,减损过分的欲望而保持正当欲望,减损虚浮的追求而保持实在的追求。

欲望也需要关进笼子,因为它在本性上就具有过分的趋势,欲望永无止境。在程颐看来,坏事就是这一趋势的产物。高楼广厦的奢华是怎么来的?从一般房屋发展而来;花天酒地的糜烂是怎么来的?从普通饮食发展而来;冷酷残忍的暴政是怎么来的?从正当刑法发展而来。凡是过分的追求,都来自正常欲望(《近思录·改过迁善克己复礼》)。所以“己”一定要克,欲望一定要制。

这个克制过程也就是欲望改造的过程。孔子曾经赞扬过当时一位叫敬姜的女性,她是大贵族,儿子又在朝中做大官,家里什么都不缺,可她每天都要绩麻,孔子说她是一个不贪图安逸的人(《国语·鲁语下》)。勤劳在敬姜身上早已成了一种习惯、一种欲望,她根本闲不下来,干活才自在,不干活反倒别扭,无所适从。本来人的欲望是好逸恶劳,而现在却变成了好劳恶逸,新的欲望形成了。那么这两种欲望哪一种是属于人的呢?从应然角度说,从人之所以为人角度说,是后一种,从好逸恶劳到好劳恶逸,是动物性到人性的跃升。也许正因为如此,刘向才说:“礼以养人为本。”(《资治通鉴》卷32)礼以培养人为根本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