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概念的形成,往往需要通过他人评价、社会比较和自我感觉三个环节。从具有自我概念开始,个体便在他人的评价中获得关于赞美或者批评的信息。在生命的早年,尤其是童年期,如果获得的赞美多过批评,比如父母评价你是一个乖孩子,老师评价你是一个好学生,朋友评价你是一个好哥们,在未来的成长中,你的自我概念会比较积极。
反之,如果一个人从小都在接受批评或贬低的评价,自我概念也会变得糟糕——“反正所有人都说我没出息,我还努力什么呢?”所谓物极必反,始终生活在赞美中的人,也容易形成错误的自我概念,变得自满、自大、目中无人。
就像幸福是比较出来的一样,自我概念也是在社会比较中逐渐形成的。和同学比成绩时,就会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足够努力的人;和朋友比收入时,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有钱人;和其他公司比效益时,就知道自己并不算是一个成功的创业者。无论什么人,从出生到死亡,从家庭到社会,都情愿或者不情愿地生活在社会比较之中。在比较中获得优越感的人愈加肯定当前的自我,被社会比较伤了自尊心的人则可能重新定义自己,建立新的自我概念。
自我概念形成的最后一个环节,就是自己对自己的评价。当一个人能够从他人的评价系统中脱离出来,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审视自己,用自己感觉好或者不好的标准定义自己,自我概念就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就像你成功修理了罢工的电脑一样,在他人缺席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对个人行为给出肯定的评价。
在一定程度上,自我概念的积极与否决定了一个人的自尊水平。不过,和那个真正的、本身的你相比,自我概念难免造成认知上的偏差。比如,一个身高160厘米、体重50公斤的女孩看起来体型正好,朋友的判断也是“不胖不瘦”,如果这个女孩本身偏偏要和45公斤甚至体重更轻的人相比,难免造成“胖”的自我概念。
在“白骨精”盛行的审美流行观念之下,一个对自己体重不满意,每天嚷嚷着减肥的女孩,自尊水平自然受到影响。可是,又有谁能够阻止她因为自我概念偏差做出的一系列减肥行为,谁又能帮其重新建立恰当的自我概念呢?
反过来说,如果一个人的自我概念是“我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而实际上他不是,那又会发生什么事呢?自我感觉良好会让人看起来充满信心,但是过分乐观的自我评价往往不是好事。毕竟,一个人的自尊应该建立在正确的自我概念之下,如果过分的自信变成了自大甚至自负,到最后只能惹人厌烦了。
可以说,无论自尊水平的高低,都要建立在客观的自我概念之上。高估自己,或者低估自己,都不是认识“我是谁”的最佳途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我同一性
进入青春期,少男少女的心理和身体每天都经历着“疾风怒涛”般的变化。在周围的大人尚未觉知这些变化之前,青少年已经开始因为过度关注自身而变得敏感。类似于“我是谁”这样的问题,几乎成为每一个青少年头脑中思考的问题,也是令所有人迷惑的地方。
孩子是家庭和社会的希望所在。大人往往只看到孩子身体长高、头脑变得聪慧、充满青春活力的一面,而常常不自觉地忽略孩子的内心世界。因此,当青少年遇到了成长中的问题,比如逃学、追星、穿着奇装异服、吸烟甚至吸毒,形成社会所不承认或者不愿意接纳的角色时,大人往往首先感到沮丧,而忽略了行为背后的心理因素。
在上一节中,我们提到自我概念的建立。自我概念的建立帮助一个人从童年期开始渐渐地认识自我,找到真正代表自身的人格特质。这一过程到了青少年期变得尤为重要,所有渴望成长的孩子都必须认真思考,动用短暂的人生经历中积累的所有关于自己和周围环境的认知,建立一个对自我的基本评价。
在众多的尝试和选择之后,青少年会形成自我概念,同时按照这个概念形成某一种生活策略。这一生活策略往往是固定的、不会轻易变动的,可能在未来几年、十几年的生活里决定着一个人的行为。因此,一旦青少年达到了这一程度,就意味着他们获得了自我同一性,形成了打上一系列固定标签的统一人格。
在这个人格框架中,既包括青少年的需要、情感、能力,也包括他的目标、人生观和价值观。在学习、生活中,自我同一性证明了一个人的身份,它不仅仅是一个人独具风格的自我,还是将过去生活、当前状态和未来计划联系在一起的纽带。试想,如果一个人的理想和价值观念都是含糊不清的,又如何能够对未来的发展作出思考和判断呢?
在整个青少年期,大概从12岁到20岁之间,成长的核心问题便是同一性的发展。在一个人从童年过渡到青年期的这几年间,青少年开始脱离曾经充满梦幻和童话故事的童年世界,试着思考一些人生的大问题。因此,“自我同一性和角色混乱”也非常容易在这一阶段出现。
作为着名的精神病医师和新精神分析学派的代表人物,埃里克森系统地研究了青少年人格发展的课题。他将人的自我意识发展分成了八个阶段,从生到死,每一个阶段都有专属的任务,也会在各个年龄段遇到不同的问题。埃里克森认为,这八个阶段的顺序是由遗传决定的,但是,一个人能否在成长中顺利地度过每一个阶段,则由环境决定。
一旦某一个阶段的发展出现问题,比如自我同一性的建立出现问题,或者在某一个年龄段出现了教育的失职,都可能给一个人的成长造成障碍。可以说,一个有心理疾病的人,或者是心理品质存在问题的人,必定是在人格发展的某一个年龄段遇到了障碍。这一障碍便成为人格无法完善的症结。
在青春期,出现同一性混乱的青少年,往往怀疑自我认识的正确性,一旦从他人那里得到了不一样的讯息,就会重新定义自己的思想、情感和行为;在努力工作与获得成就,懒散、怠惰与遭遇失败这种因果关系上往往看不清楚,因此导致做事情马马虎虎,容易误入歧途。如果在性别问题上出现角色混乱,认识不到男性与女性之间的相似和差异,则可能发展为同性恋或者性别倒错。
此外,如果年轻人无法顺利建立自我同一性,或者遵从他人的意见,让别人来替自己作决定,或者回避问题、拖延决定,往往无法在社会环境中确立生活的角色,也就是无法发现真实的自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一旦陷入消极状态,则可能背离社会标准,变成不融于社会规范甚至反社会的人。
为此,埃里克森曾经深入研究自我同一性发展中可能出现的糟糕情况,他列举了两种极端的情况,一是自我同一性过剩,一是同一性的缺乏。自我同一性过剩的青少年,往往很容易对某一种文化或者某一团体产生超出理性的热情,埃里克森称他们为“狂热主义”。
理想主义和对世界非黑即白的认知,让青少年非常容易固执地坚持自己的信念,甚至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的身上。在团体文化的熏染下,更容易坚决地排斥他人的想法,相信自己的态度、思想和行为是唯一正确的方式。正因如此,青少年的热情往往很容易被煽动,甚至成为社会事件的牺牲品。
同一性的缺乏指的是一个人拒绝承担社会角色。在宗教组织、复仇组织和吸毒组织中,这种同一性的缺乏尤为明显。青少年将个性掩藏在群体之中,否定自身的需要,放弃原本的社会规范,彻底成为团体的组成部分。一旦这些团体涉及反社会的行为,比如暴力、威胁、攻击,他们的人生将随着自我同一性的丧失而走入另外一个境地。
实际上,即使自我同一性能够顺利发展的青少年,在放弃了童年时期的价值体系,重建新的价值体系的过程中,也要经历一段敏感的、情绪化的和叛逆的阶段。由于过度关注自我,许多人往往无暇顾及别人,甚至变得以自我为中心,不能主动去理解别人。
对于那些行为上非常内敛、表情平静、没有过多情绪化举动的人来说,往往心理上的挣扎比任何人都要强烈。就像一位作家曾经形容的一样:“内心其实早已经兵荒马乱了,但是在别人看来,你只是比平时安静了些。这个是属于你自己的战争,你注定单枪匹马!”
成为内心的观察者——自卑与超越
你是否害羞,不敢在别人面前大声讲话、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意见?
你是否喜欢和别人比较,当自己比不上别人时,内心感到非常不舒服?
你是否对于那些有成就的同事、朋友甚至同行心存嫉妒?
在面对别人的批评时,你是否本能地想要为自己辩护,甚至讨厌那些批评自己的人?
面对这些问题,如果一个人全部选“否”,他要么是对自己的认识不够,要么是圣人。如果有一个问题答案为“是”的话,这个人虽然有些自卑感,但属于正常心理。如果全部都选择“是”,你可能要为心理上的自卑感多花些心思了。
当然,这样的测试是完全没有科学依据可言的。即使没有这样的测试,甚至也没有专业化的自卑感测试,自卑的存在也是毋庸置疑的。心理学家阿德勒就曾说过,人或多或少都是自卑的,这种感觉会在一个人面对他无法应付的问题时出现。当他说“我无法解决这个问题”,自卑的情绪便出现了。
什么是自卑呢?心理学上将其定义为“一种不能自助和软弱的复杂情感”。通俗地说,自卑就是自我评价过低,轻视自己,认为自己赶不上别人。怀疑自身价值的心理,往往发展成为一种人格上的缺陷和失去理性的行为状态。
在外在行为上,自卑者常常采用消极的心理防御机制,比如嫉妒、猜疑、孤僻、自欺欺人等。自卑者内心十分敏感,无法接受他人的批评,甚至经不起任何刺激。自卑情结来自身体上的缺陷、家庭背景和出身,更多来自自己的错误认知。
阿德勒认为,一个人在5岁之前,其生活经验已经决定了他成年后解释自身遭遇和回应的方式,对于“对这个世界和自己应该期待些什么”有了基本的答案。不管儿童有无器官上的缺陷,自卑感都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自卑并不是一件坏事,实际上,只要作为人,就无法避免地要感受自卑。
一个首要的原因便是儿童弱小的身体和必须依赖成人生活的经历。人的整个早年时期,儿童的一举一动都受制于成年人,这种被动的生存模式造就了儿童的紧张状态。当儿童长大成人,能够采取行动改变自身的紧张状态时,便会通过不同的方式摆脱这种状态。
没有人能够长久地忍受自卑的感觉,即使一个人没有能力通过勇敢地面对生活来获得优越感,他也会通过麻醉和欺骗的方式,让自己摆脱自卑的状态。当然,这样做非但无法克服自卑,还会导致自卑感越积越多,进而进入一种病态。
阿德勒曾经在书中讲述过一个奥地利患者的病例,这位患者通过心理暗示来摆脱自卑带来的紧张感,最后非但没有克服自卑,还走入了精神病院。患者在家中排行最小,因此在童年期,他的体能和智力都比不上家中的哥哥姐姐,为了躲避批评,他有时需要抄袭哥哥的作业。
有一天,他向父亲坦白了自己的抄袭行为,并且表示这样的行为让他感到非常内疚。没想到,父亲没有因为抄袭而责罚他,反而因为诚实的品质表扬了他。从此以后,他如同获得拯救一般,在道德上找到了超过哥哥姐姐的品质,这一道德品质为他赢得了家族中的优越感。即使这种优越感存在虚无的成分。
长此以往,他在内心形成了这样一种异常的心理模式。虽然他体能较差,成绩也不是太好,但他坚信,自己在道德层面上是比任何人都优越的。所以他不需要锻炼身体,也不需要努力学习,只要在道德上继续保持这种优越感,就可以战胜因为其他方面的不足而带来的自卑感。
成年后,这位患者不但身体瘦小,而且一事无成,不过,他找到了另外一种获得他人尊重和爱戴的方法——虔诚地忏悔。做礼拜时,他会当着众人的面坦白自己内心的罪过,事无巨细地列举他曾经愧对上帝之处,他的这一行为赢得了众多教友的钦佩——甚少有人能够赤裸裸地揭露自身的丑陋。
然而,这种道德上的优势并没有帮助他真正克服内心的自卑感。在职业、家庭和人际关系上屡屡受挫之后,他不得不完全依靠宗教信仰来获得虚妄的道德优势。最终,他患上了精神疾病,精神病院成为他最终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