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都市之我欲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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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杨司的那个恐怖故事(五)

从现在起那个把我们关到这里的人就要杀那个女人了。这时我有了一个想法,我的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我知道这是一项冒险的行动,但我还得去做。

我和姐姐要从这里逃出去。我仍然在思考怎么逃出去,不过还没想清楚。什么样的线索都可以,姐姐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为了从这里爬出去、再次看到蓝天,我正在寻找办法。

为此我必须像之前所做的那样,自己去看那充满谜团、充满黑暗的部分,然后告诉给姐姐。

谜团。我所说的谜团是指把我们关到这里的人的模样,以及他是如何杀人的、动手的顺序如何。

我想重新返回第三个房间,去偷偷看看事情的经过。当然如果我进入那个房间,则很有可能马上被发现,然后连我也被一起杀掉。我要极其小心地、从沟里偷看情况。即使这样我还是很紧张,头都要发晕了。如果偷窥时被发现的话,那恐怕等不到明天我就要被杀死了。

沟的下游一侧、隔开第二个房间和第三个房间的墙壁里有一个四方形、横向的洞。我刚从那边出来,现在又回到那里,让膝盖跪在地上。水正好能没到我的大腿里侧,不断地被吸进眼前的正方形洞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小心地爬进那个洞里,尽量不发出声音。水流很缓,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不会被冲走。手脚用力往后推的话,还可以逆着水流前进。这是我根据以往的经验了解到的,但是水泥墙上覆盖着一层光滑的膜,可能是脏水的缘故吧,特别容易打滑。必须小心点。

方形的隧道里,顶部和水面之间基本没什么空隙,要想看清楚第三个房间里发生的情况,必须潜到隧道里,然后在水里睁开眼睛。

在脏水里睁开眼睛是件很痛苦的事,但我还是这么做了。

我手脚用力,使身体固定在隧道里,然后保持在快要进入第三个房间的地方。水拍打着我身上的皮肤,然后往前流去。我透过混浊的水,可以看到一块昏暗的方形亮光,那是第三个房间里的电灯发出的光。

在流水的声音中夹杂着机器的声音。

由于水比较混浊,看不太清楚,不过我能够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在动。

有一群蛆虫流过我的脸旁,可能是粘在某种腐烂的东西上吧。

为了看得更清楚,我想再向前移一移,离隧道的出口再近一点。

手和脚下都打滑了,我马上指尖用力扒住。墙上附着的那层容易打滑的膜,只有我手指抓的地方脱落了,于是墙上被划出了一条线。我的身体被水冲走了一段距离,最后终于停下来了,这时我的脑袋露到了隧道的外面。

我看到了。

刚才还跟我聊天的那个女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座血肉堆成的小山。

一直关着的铁门现在也敞开着。铁门的里面是平的,不过外面却有门闩。这个门闩让所有人被隔离开来,直到死的那一刻。

还有一个男人。他站在不能称为人的尸体的一推肉块前,背对着我这边。如果他面朝着我这个方向的话,可能我马上就会被他发现。

我看不到这个男人的脸,但能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电动锯子,正发出很大的响声。我终于明白有时候会听到门外有机器的声音,原来就是这把电动锯子发出的。男人站得笔直,丝毫看不出任何感情,只是好几次把锯子刺进肉堆里,让肉块分割得更小一点。就在这一瞬间,红色的东西一下子飞溅开来,落得满屋子都是。

整个房间都变成血红。

不经意间电动锯子的声音已经从房间消失了,我和那个男人之间只剩下沟里的水流声。

那个男人准备回头。

我赶紧用指甲抓紧打滑的隧道内壁,急忙后退。我估计那个男人没看到我,不过要是迟一点的话就糟了。

我回到第二个房间,那里没有人。不过这里也难保很安全,因为要关进来新的人,铁门随时可能被打开。我捡起地上的记事本,去了第一个房间。我现在没办法越过第三个房间,回到姐姐所在的房间。

我坐到第一个房间里的女人的旁边。

“你看到了什么?”

可能我的脸色太差了吧,所以她才会这么问。她是昨天晚上被关进来的,在所有人中是最晚的一个。我已经跟我说明了这七个房间的规则,不过我没法告诉她我刚刚看到的情况。

我打开第三个房间里的女人给我的记事本,开始读里面的内容。由于刚刚浸在了水里,纸张都粘在了一起,费半天劲才翻开。纸张都皱了,不过字迹还能读懂。

记事本里写的是给父母的一封长信,信里有好多个“对不起”

第六天星期四

我害怕见到那个男人,所以现在没办法回到第四个房间了。我在第一个房间度过了一个晚上,这个房间的女人真诚地欢迎我的到来,还多分给了我一些面包。我一面吃着面包,一面想着姐姐肯定在担心我。

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回到姐姐所在的第四个房间了,不过在沟里匍匐前进的时候,发现第二个房间里又关进来一个人。每个人第一次见到我都会吃惊,这个女人也不例外。

第三个房间现在是空的,血迹也被打扫干净了。我努力想找到昨天跟我一起聊天的女人存在过的痕迹,但一无所获,这个房间现在只剩下空洞的混凝土了。

回到第四个房间之后,姐姐马上抱紧了我。

“我还以为你被发现,然后被杀了呢。”

虽然姐姐这么说,但她竟然还没有吃面包,一直在等我。

今天是我们被关进来的第六天,也是星期四,我和姐姐就要在这一天被杀了。

我告诉姐姐我一直呆在第一个房间,还提到了那个女人分给我面包吃的事。我感觉有些对不起姐姐,于是就跟她说我已经吃过了,面包她可以都吃掉。不过姐姐眼睛变得通红,小声地说了句“真是傻瓜”

我接着又告诉姐姐第三个房间里的人被杀的时候我躲在沟里、努力想看清楚那个罪犯的脸的事。

“太危险了,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姐姐生气了。但是当我说到铁门时,姐姐只是默默地听着我的叙述。

姐姐站了起来,走到嵌在墙里的铁门前,用手摸了一下。然后姐姐使劲用拳拍打了一下,房间里马上响起沉闷的金属和柔软的皮肤相碰时发出的声音。

没有门把手的门跟墙差不多。

“门的外面真的有门闩吗?”

我点头表示同意。从房间里面看门的话,铰链嵌在右边。当时门向里打开,躲在沟里的我确实看到了门的表面。门的旁边确实有一个可以滑动的、看起来非常结实的门闩。

我又重新看了一眼铁门,门不是被嵌在墙壁的中间,而是在最左边的地方。

姐姐用恐惧的目光打量着这扇门。

姐姐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离傍晚那个罪犯来杀我们的时刻只剩下六个小时了。

我坐到一个角落里,打量起那个女人给我的记事本。因为里面都记着她父母的事情,这让我也想念起我的爸妈。他们肯定都在担心我和姐姐,我想起在家里的时候,我晚上睡不着,妈妈就会在炉灶上热牛奶给我喝。可能是因为昨天在脏水里睁开眼睛的缘故吧,现在一流泪眼睛就疼。

“决不能就这么让他得逞,决不能”

姐姐平静地对着铁门连续念叨着这些包含憎恨的话。她的手在抖。姐姐回过头来看了看我,这时她的脸上有一种决绝,眼白部分似乎在发出凶恶的光。

姐姐这时的眼神不再是之前那种无力的目光了,她的表情让我觉得她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姐姐又问了我一遍那个罪犯的体形和手里拿的电动锯子。她可能想在罪犯袭击我们的时候进行反抗吧。

那个男人使用的电动锯子大概有我半个身高长。锯子发出地震般的响声,刀刃的部分快速地旋转着。姐姐准备怎么跟拿着这样一个武器的男人战斗呢?但是如果我们不反抗的话,那只有死路一条。

姐姐看了看手表。

那个家伙马上就要来杀我们了。这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的规则注定将到来的死亡。

姐姐让我潜到沟里跟其他的人打声招呼。

时间在匆匆流逝。

这条沟里至今不知道已经漂过了多少人的尸体。我跳进污秽的水里,爬过方形隧道,在各个房间穿梭着。

除了我和姐姐,被那个男人关起来的还有另外五个人。在这五个人中,曾经看到沟里的水变成血红、沟里漂过人的尸体碎片的是处于我们下游的三个人。

我拜访一个个房间,跟她们打招呼。她们都知道今天要轮到我和姐姐了。所有人都捂着嘴,很悲伤的样子,或者是一副绝望的表情,想到自己不久也会被杀死。也有人劝我就这样穿梭在各个房间之间,来躲过这次的死亡。

“你把这个拿去吧。”

第五个房间里的年轻女人把一件白色的毛衣递给我,当时我身上依然只穿着。

“我这里比较暖和,不需要这个。”

她这么说道,然后用力地抱了我。

“希望幸运能降临到你和你姐姐身上”

她说完这句话,喉咙里哽咽了一下。

六点就要来了。

我和姐姐坐在房间的一角,那里离铁门最远。

我坐在角落里,姐姐和墙壁之间夹着我。我们都把腿伸了出去。姐姐的胳膊靠在我的胳膊上,传递着体温。

“出去以后,你想先做什么?”

姐姐这样问我。出去以后,这个问题我考虑了无数遍,答案简直太多了,说都说不完。

“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好想见爸爸妈妈,想做一次深呼吸,想吃巧克力,想做的事太多了。如果这些都能实现的话,我估计会高兴得哭。我把这些告诉姐姐,姐姐的表情似乎在说“果然就想着这些”

我又瞥了一眼手表,确认一下时间。后来姐姐一直看着屋里的电灯,于是我也开始看电灯。

在我和姐姐被关到这里之前,我们老是在吵架。我甚至想过世上为什么要有姐姐这样的人存在呢。我们每天都互相对骂,如果零食只有一份的话我们就会去抢。

可是为什么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只是坐在一起就能让我觉得充满力量呢?姐姐的胳膊传过来的体温告诉我这个世上我不是孤独一人。

姐姐很明显地跟其他房间的人不一样。虽然我之前一直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我现在意识到姐姐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就知道我的事,这一点是很特别的。

“我出生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我这样问姐姐,结果姐姐一脸“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的表情看了我一眼。

“我当然想‘这是什么东西呀’。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正躺在床上,好小好小,还一直在哭。说实话我当时没觉得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在这之后又是一阵沉默。并不是没话说。在这个混凝土构成的箱子里,电灯发着微弱的光,只有静静的水流声,我感觉我和姐姐正进行着深层的对话。在死亡即将到来的这一时刻,我们的心异常平静,就像没泛起任何涟漪的水面。

又看了一眼手表。

“准备好了吗?”

姐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这样问我。我点了点头,然后绷紧神经。就要来了。

只有沟里的水在流淌着。我静耳倾听,看看有没有其他声音。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几分钟,之后我听到了远处传来经常能听到的脚步声。我碰了碰姐姐的胳膊,用下巴指了指,告诉姐姐快要到时间了。

之后我站了起来,姐姐也紧跟着站了起来。

姐姐的手温柔地放在我的头上,用拇指摸了摸我的额头。

这是告别的暗号,一种沉默的暗号。

姐姐已经下了结论:即使我们跟那个拿着电动锯子的男人反抗,也不可能赢的。因为我们还是孩子,而对方是个大人。听起来让人觉得很伤心,但这确实是事实。

有影子落在门的缝隙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