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清醒过来时，躺在八通神山的入口处，浑身上下沾满洁白的冰霜。
在红月身后，是通向神殿的，高高的台阶。面前是，就是通向八通城的山洞入口。
如果不是康加一脸错愕地站在身旁，红月真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一场超长的，光怪陆离的梦。
红月挣扎着坐起来。
浑身上下，止不住的疼痛。身体里，更是激荡着一股力量，想要发泄出来，却又找不到出路，无处宣泄。
红月记得那些，经历的那些。那个齐天一般高大的四面石柱，石柱前的人像。红月记得自己高举长剑劈向祖神。祖神瞬间迸射出来巨大的，足以冰冻世间万物的力量。
剑，那把剑，凌冽之剑。
红月四下找着，凌冽之剑就在身后的地上。
红月伸手握住剑柄，冰冻的力量迸射而出，红月的身体，连同身下的地面瞬间泛出冰霜。
康加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屈下单膝跪倒在地，冲着红月深深鞠下上身，操着生硬的口音说道：
“黑密，部落头领，康加，拜见戕境的，王，祝戕境的，王，顺意，安康。”
红月站起身，皱着眉看着手中散发出冰冻寒气的长剑。凌冽长剑散发的寒气，包裹着剑身，一如大山深处肆虐的暴风雪，露出阴沉的苍白。
红月很想挥舞长剑砍点什么，随便什么东西只要能劈开，劈烂，劈斩长剑让激荡在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宣泄出来。
红月看着身后高高的台阶，看着头顶高高的洞顶，看着透进刺眼光线的山洞入口。
可是红月知道，她不能这么做。不能因为手里握着无坚不摧的重剑，从此就能为所欲为。
红月深深地吸了口气，放下了凌冽长剑。
看到红月放下凌冽长剑，康加高举起双手，递过来装着八通神光的小木盒，还有一把短刀，红月的凝霜短刀。
红月拿过小木盒和凝霜短刀，转过头看着山洞外面。
我有多少次梦想着走出这里，走出凌冽的神殿，走出八通城走出戕境。
现在，我终于做到了，走出凌冽圣殿走出八通城。可是我还是走不出戕境。我要留下来做戕人之王。
红月深深叹了口气，大踏步向着山洞外走去。
自从祖神试炼开始后，那些戕人的部落头领就没再离开过祭坛。
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结果，想要知道势力强大的黑密部落，未来会由谁来统领。
苦苦的等待之后，祖神凌冽的神殿里，走出了那个外族的姑娘，身后跟着康加。
一些部落头领的脸上露出喜色，还有人显出疑惑。而小少爷的姐姐，已经等不及放声大哭起来。
红月迈上山坡，根本没理会那些部落头领，大踏步向着八通城走去。
红月很饿，红月需要吃东西。红月很脏，红月需要洗澡。红月很累，红月需要美美地睡上一觉。
红月要做的事情很多，但都不再跟八通神山，跟这座祖神的神殿有什么关系了。
那些部落头领扭过头看着，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外族姑娘。纷纷转过头看着康加。
康加也没说什么，只是冲着那些部落头领招着手，自己紧跟在红月的身后。
小少爷的姐姐带着满脸的泪水拉住康加，问着自己弟弟的下落。
“死了。”
康加冷冷说道，推开女人紧抓着自己衣袖的双手。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部落头领。
能猜测的，就是康加赢得了祖神的考验，当上了黑密部落的头领。
对于很多部落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
康加不像疤眼那么凶残嗜杀，康加更喜欢金银财宝。
这对于那些小部落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喜欢金银财宝的康加，是不会让他们遭受族人被灭的无妄之灾的。
可是，当上黑密部落头领的康加，为什么要紧跟那个外族的姑娘，亦步亦趋？
红月走回到部落头领议事的帐篷，向里面走去。
守在门口的戕人呼喊着还想阻拦，康加用戕话大声骂着，喝止住看门的戕人。
“食物！”
红月说道，径直走向迎着大门的宽背座椅坐下去。
紧跟着康加进入帐篷的部落头领看到，冲着红月大声叫嚷着。红月连头都没抬，搬起一只脚，查看着脚底的斑斑伤痕。
一个部落头领吼了一声，冲向红月。
所有人只看到座椅上的外族姑娘晃了一下。人，已经站到了部落头领的面前，手里握着部落头领的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跪下。”
红月说道。
康加连忙把红月的话，用戕人的语言说给部落头领。
部落头领盯着红月，看着红月那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康加用戕话说着什么，部落头领屈下单膝，跪倒在地上。
红月抓起部落头领的一头长发，右手长刀挥过，被斩断的长发纷纷散落下来。
“下次是脑袋。”
红月说着扔下长刀，返身向座椅走去。
那个部落头领盯着地上的长刀，鼓足着勇气，却还是不敢捡起。
刚刚，座位上的外族姑娘是怎么就一下子来到了自己面前的，又是怎么就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刀。
部落头领根本就没看见。
等他看清的时候，长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刀刃，割开皮肤渗出了血。
“康加头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部落头领用戕话问康加，康加转过头瞥了一眼红月。红月低着头，清理着脚底伤口上的污垢。
康加转过头看了看大帐内的部落头领，清了下喉咙说道：
“坐在你们面前的，是戕境的王。所有的部落，都要尊她为王。这片土地上的人口，牲畜，牧场，山山水水都属于她。”
一个部落头领哈哈地大声笑起来。其他的部落头领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你呢？”
一个部落头领问道：
“黑密部落的康加头领，也要尊她为王，让你和你的部落，部落里的牲畜牧场都属于她？”
大帐外，几个戕人端着刚刚煮熟的羊肉和糕饼走进来。康加接过装着食物的大托盘，脸上堆着笑放到红月的面前。
红月把两只手在身上擦了擦，伸手抓住还冒着热气的羊只，扯下一大块肉。
“酒。”
红月抬头冲着康加说道，康加点着头，大声吩咐着，然后向刚刚发问的部落头领说道：
“是的。黑密部落的头领，我，康加，将尊她为王。我的黑密部落，部落中的人口、牲畜、和牧场，都属于她。从此以后，我的王会告诉我要向哪里迁徙，要去哪里放牧。而不用再理会那块牧场曾经属于谁，也不用在害怕进入那里，会引发什么冲突。因为这块天空下的土地，都属于戕境的王。”
那个部落头领盯着康加。
“你是不是疯了？”
另一个部落头领也点着头。
“嗯。很多人离开祖神神殿后，就彻底疯掉了。我觉得，康加也是。”
开水煮过的羊只，肉里面还冒着绯红色血丝。没有调味的羊肉，入口异常腥膻。红月却觉得，这就是人世间最难得的美味。
大帐里，那些部落头领还在东一句西一句地争论着。红月冲康加说道：
“让他们统计部落人口，牲畜数量，牧场位置，报告出来。”
康加用戕话把红月的话说给那些部落头领，那些部落头领相互看着，一个部落头领按捺不住地说道：
“这个外族人，原本就是格日部落的奴隶。我们怎么能允许她，在这座帐篷里，冲着我们胡言乱语？我们一起上去杀了她！”
康加冲着那些部落头领摇着头，说道：
“我劝你们不要尝试，不要让自己丢了命。”
已经有两个部落头领按住腰间的长刀，冲着红月走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