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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同行(2)

郑青说,周伯伯,我来采访你了。周五说,我不懂企业管理,全是郑军在管事,你还是问他吧。郑青说,听我爸妈说,你的经历很坎坷,你就给我说说你经历的事吧。周五说,那些事,上不了报纸的。郑青说,我知道上不了报纸。周五说,那你听了有什么用?郑青说,周伯伯,你也许还不知道,我不喜欢当记者。周五说,那你喜欢干什么?郑青说,我想当作家。周五说,作家可是很了不起。郑青说,我想把你的事写成书。周五说,我的事,怎么能写成书,你这孩子乱说。

周五不想给郑青说自己的事,觉得郑青太年青,说了她也不懂。周五不说,郑青也不着急。周五和她还不熟,等熟了,他就会说了。

给郑七说了出去转转的想法,郑七不支持,说呆在城里挺好,出去条件不好,担心周五会受苦。周五说,再苦也不会比过去苦了,这么些年,在野外呆惯了,老呆城里觉得太憋。郑七说,你走了,企业怎么办?周五说,这你就放心了,郑军天生是搞经济管理的,我不在,他会干得更好。郑七说,你要出去,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出去,得把司机和警卫全带上。周五说,我不是首长,可受不了这个待遇,你还是让我自在点吧。郑七说,反正你要一个人出去,我是不会同意的,这不但是对你负责,也是对国家负责,别忘了,你可是我们市上的唯一一家合资企业的老总啊。

回来给尼梅说周五要出去转转的事,郑青在一边听到了。马上说,让我陪周伯伯出去。尼梅不同意,说要是让郑青一块出去,不但帮不了周五的忙,还会拖累周五。郑青说,你们别忘了,我不但会开车,还开车上过昆仑山翻过界山大坂,参加过多次野外探险活动。听郑青这么一说,郑七觉得让郑青陪着周五倒也是个办法。郑七说,你要想去,你自己去给周伯伯说,他要同意,你就去。

郑青真的去找了周五,周五一听,连忙摆手说不行不行。为周五为什么不行,周五也不说理由,只是说不行不行坚决不行。一看周五不同意,郑青回来找尼梅,让尼梅给周五说。郑青知道别的人话周五不听,她母亲的话周五一定会听。

果然,尼梅去一说,就说通了。回来后,尼梅让郑青不但一路上要照顾好周五的生活,还要完成另一项任务。郑青问什么任务,尼梅让郑青说服周五赶紧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郑青说,放心吧,我一定完成任务。

开着一辆丰田越野,尼梅来到了周五房子门口,听到喇叭声,周五走了出来。看到尼梅,周五有点认不出来了。尼梅头戴一顶软边防晒布帽,上身着一件宽松的圆领军绿惕恤衫,下身穿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牛仔裤,脚蹬一双翻毛的牛皮靴子,看上去实在不像个女记者,倒象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侠。

不过,女侠的样子有些粗犷,心还是很细的。打开了后车门,让周五看带的东西够不够齐全。吃的喝的就不用说了,连野营的帐篷还有野炊的炉子都带上了。知道周五喜欢喝酒,还带了一箱子伊犁老窖。看来,有郑青跟着,这一路就是想受苦也没有什么苦可受了。

周五上了车,身上还是挎着那个掉了色的军用布挎包,怀里抱着那只大花猫。

开车往西走,走在公路上。郑青开着车,周五坐旁边。一开始,周五不说话,郑青说什么,他只是听,基本上不理。周五这个样子,郑青也不生气,还是一样关照周五。一会儿,给周五烟抽,一会儿给周五水喝,一会儿给周五调靠背椅,让周五坐得更舒服些,连要不要停下车去上非厕所的话,郑青都要问。周五问得急了,说他是个大人,不是个孩子,用不着这样。没想到,听周五这么说,郑青笑了,说男人不管多大,在女人面前都是孩子。周五说这是谁说的?郑青说我妈的说的。一听是尼梅说的,周五不问了,只是说郑青长得象母亲。郑青说,我妈老了,不能和我比了。周五说,你妈年轻时,比你长得好看。郑青说,我不信,你说说,我妈年轻时长得有多好看。

从尼梅说起,周五说起了过去的事。听到周五说起了过去的事,郑青就不说话了,只是认真去听。

不爱说话的人,一旦开口说话,就象一条河的闸门被打开了,就会奔流不息。

在接下来的五百多公里的路程里,周五一直在讲他的故事。虽然在讲的是自己的故事,但听起来,却好象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周五声音不大,没什么起伏,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倒是郑青的情绪,显得很激动些,一会儿想笑,一会儿想哭。

周五的故事很多很长,讲了五百公里,还没有讲到一半。郑青不让讲了,尽管周五的故事很吸引人,她却并不想一下子听完,她想慢慢听,说吃好饭一样,要慢慢吃,要细嚼慢咽,这样才能全部消化,才能把营养全部吸收掉。

不过,郑青这会儿不让周五讲了,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车子跑了大半天了,油箱里的油马上就没有了,再说,肚子也饿了,得吃点东西了。

一条公路,大片荒野,不见村,不见镇。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小加油站,还有一个小饭馆,郑青赶紧把车子停了下来。

吃过饭,加好没,开上车刚要走。跑过来一辆摩托车,挡在了车的前面。

摩托车上坐了三个人,三个年青男人。全戴着头盔,看上去象钢盔。

不知道这三个人有什么事,郑青从上下来,问他们要干什么。

他们说没有油了,要加油。郑青指了一下旁边的加油泵,让他们到那里边油。

三个人笑了,说他们没有钱,想给郑青借点钱。

郑青说我又不认识你们,凭什么给你们借钱。

三个人说,不凭什么,就凭着咱们遇上了。

郑青说你们想要多少钱?

三个人说不多,一千块就行了。

郑青说你们这不是打劫吗。

三个人说一看郑青就是个聪明女人。

郑青说没有这么多钱。

三个人不信,说郑青开这么好的车,不会连这一点钱都没有。

郑青不想理他们了,上了车,想开车走。

三个人跟了过去,看到了周五,愣了一下。再一看,是个老头,就不当回事了。硬是一把把郑青扯了下来,说不给钱就不让走。说着其中一个人还把手伸到郑青的口袋里去掏郑青的钱包,并趁机在郑青身上乱摸,边摸还边说,真没有钱,就陪我们哥仨玩玩。

郑青火了,大骂三个人是臭流氓。

既然已经被当成流氓了,也就不想只担个虚名了。三个人围住了郑青,本来没想劫色的,但看到了郑青,就有了想法。不过,加油站有别的人,不能在加油站干这个事。他们打算把郑青拖到野地去。不过,刚拖了郑青走了两步,一个人拦住了他们。当然,这个人不会是别人,只能是周五。

周五一直在车上,一直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没有马上从车上下来帮郑青的忙,不是周五有什么害怕的。而是不知为什么,周有点不相信这个事是真的,大白天在公路边的加油站,怎么会有人也打劫,他一直以为三个年青男人是开玩笑,是闲着没事了,看了郑青长得好看,要和郑青闹着玩。直到真把郑青往野地里拖了,周五才明白这不是闹着玩的了。

看周五手提着一个破黄挎包,拦住了路。三个人笑了起来,说他们尊老爱幼,不会为他难他,让周五回到车里去,别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说着还继续把郑青往一片野草丛里拖。

周五举起黄挎包晃了一下,说你们要的钱这里边,把她放了吧。

一听说黄挎包里有钱,三个家伙放开了郑青,去抢周五的挎包。

周五把挎包往身后一推说,好了,别闹了,走你们的路吧。

说着,周五往车里走。

一场美事,让一个老头给搅了,三个家伙有点恼火,拉住了周五,要和周五算帐。周五挣了一下,没有挣开,抡起挎包,朝拉着他的一条胳膊砸去。看上去,用的力气并不大,却砸得那个家伙怪叫一声,松开了手。

另外二个家伙不敢去拉周五了,马上拔出了刀子。看到了刀子,周五没有往后退,他把手伸到挎包里。以为是周五害怕了,要从挎包里掏钱给们。其中一个家伙说,把钱给了,就放你走。周五说,行,我给你们钱。说着,从挎包里掏出了一样东西。一看那个东西,三个家伙脸色一下子变了,转过身跳上摩托车,一溜烟跑得不见了。难怪他们要跑,谁看见了那个东西都会跑的。因为,那个东西是一把手枪。

上到车上,郑青说,你救了我,要不是你,不知会怎么样?周五说,不是我,你不会遇到这些家伙。郑青说,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周五说,三个小毛贼,算不了个啥。郑青说,你握枪的样子,好威风。周五说,一个老男人,没有威风了。郑青说,你一点儿也不老。周五说,谁说我不老,我比你爸还大一岁。郑青说,一个人老不老,和年龄没关系,以后,我不喊你周伯伯了。周五说,那你喊我什么?郑青说,喊你老周。周五说,这成什么样子,你爸你妈喊我老周,你也喊我老周,这不成,不象话。郑青说,那我就给你起名字,对了,我就叫你海明威。这是周五第二次听郑青说到海明威。周五说,你为什么要叫我海明威?郑青说,因为你和他第得很象。为了证明这个象,郑青从包里掏出一本书,翻开书的扉页让周五看,周五一看书上印的一张照片,不由得笑了。因为,书上那个老头的样子,还真的和他长得有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