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杰已经拍到陈于珊跟另一个男人碰杯喝酒的镜头。现在他越来越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陈于珊以前就有这么多男人,还是这几天突然多起来的?如果是新认识的,怎么这么快就亲密起来,说上床就上床了?是不是给人下了药,就像吸了毒,失去了知觉,没了理性,迷迷糊糊跟人家走?
陈于珊今天跟男人吃饭时有安莉在场。以前曾一度怀疑陈于珊是双性恋,一面跟我叶明杰亲热,一面跟安莉亲热,擅长转变性别角色,左右逢源呢。有一段时间,这两个女人天天一起喝茶、吃饭、逛街,形影相随,难舍难分。后来,陈于珊下狠心去了重庆,跟安莉的热和劲才有所减弱,其同性恋倾向似乎突然消失。
不过叶明杰对此一向持宽容态度,他明白同性恋者或双性恋者,更多的是生理原因及心理原因所致。他们的异常行为,往往既不受意识的支配,也无涉于道德或法律。你叶明杰再容易吃醋,也不会嫉妒一个女人跟你女朋友上床。
今天看到安莉跟陈于珊一起出来,叶明杰就松懈得多,只拍了两三张照片,没当回事。后来看到她们从饭店里出来,上了那个男人的车,车子朝北拐去,叶明杰就打了个的,叫的士车钉住前面那部红宝马。
那车子一直朝白云山方向走,然后沿山麓朝西,拐入一条小巷,朝几座老式楼房拐进去。叶明杰明白到地方了,于是赶紧下的士跟过去。走到前面楼房的拐角处,悄悄伸出半个脑袋朝左前方看,正好看到那个男人引安莉、陈于珊走入里面一座楼房的中间一个楼门洞,而他的红宝马,则停在那个门洞前的树阴里。
叶明杰赶紧溜过去。先给宝马拍个照,把车牌拍进来。后给楼门洞拍个照,把门牌号拍进来。当他蹑手蹑脚上楼时,听到楼上有砰的关门声音,便判断这声音是从四楼传下来的,所以径直上到四楼,拿耳朵挨个贴着这层楼面上的左中右三个防盗门听声音。当他确定从右面防盗门里听见安莉的爽朗笑声时,就给这扇门拍个照,把楼室号拍进来。
接着他赶紧下楼,绕到楼背后去,爬到山坡上,藏在树林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那座楼房的第四层窗户。可惜隔着窗玻璃,又有窗帘遮挡,啥也看不到。正当他考虑是否离开这个隐蔽的观察点时,那扇窗子的窗帘突然被拉开,而且那对窗扇也被打开,开窗的是那个男人。叶明杰猜想,大概这间屋子好久没人来住,所以必须开窗户透透气。
当陈于珊和安莉也出现在窗口时,叶明杰赶紧把脑袋藏到树叶最密的地方。幸好这个观察点不是正对着那扇窗户,不然肯定被发现。这时叶明杰把相机的放大倍率调到最大,然后把镜头从树叶中伸出去,对着那一男二女,给他们拍录像。不知是窗户小还是彼此亲密无间,他们的身子紧紧挨在一起,甚至脸贴着脸呢。
可能是这边山上除了树木没啥东西可看,他们在窗口只站了三五分钟就走了。见窗子还开着呢,叶明杰就走到正对着窗子的地方,利用相机的数码放大功能,拍到这间卧室里面的床和衣柜。眼睛看不清楚的东西,居然在相机液晶屏上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叶明杰不禁大为感慨,他以为陈于珊把她的二手房子装修得那么好是绝无仅有了,可眼前的这间卧室,好像比陈于珊的更讲究。这要花多少钱多少精力啊,可关键还不在于钱和精力,因为还得讲究格调和品味。这不但要有艺术方面的鉴赏力,还要有想象力才行。你看得出某两种颜色搭配得好,可你还没看到它们搭在一起时,能想象出那种艺术效果吗?叶明杰明白自己只会编电脑程序,只懂C++和Jawa,只懂模块和编译模块,不懂艺术和艺术效果。陈于珊装修房子时没跟他讲,装修好了才领他进去看,把他看得目瞪口呆。她说这件事不能让你搀和,假如你搀和进来,准搞得一塌糊涂。这话一点不假,不服气不行。
因为距离太远,窗户太小,拍摄角度有限,叶明杰只好收起相机省点电。此刻他们可能在客厅里喝茶闲聊,通过房间门,好像看到房子深处的客厅里有人影晃动。因为没事干,叶明杰就坐在一块石头上发呆打盹。
他的女主任从北京给他发来一个短信,问他哪天过来。他说他遇到的事情,比事先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可能来不了啦。他以为女主任要威胁他,要他当心公司炒他鱿鱼,没想到女主任是叫他安心在广州妥善处理自己的恋爱问题,公司在北京的工作,她一个人能应付。叶明杰对女主任感激不尽,他是冒着被公司炒鱿鱼的风险回广州的,现在就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了。
眼下他已经拍到一个男人跟陈于珊在水库里裸泳的照片和录像。已经把那些照片和录像刻成光盘,叫一个小男孩送到那个男人的老婆手里,事后给那个小男孩五块钱劳务费。他的手提电脑带光盘刻录功能,那光盘是他自己刻录的。
而且,他已经把李楠跟陈于珊在床上的那两张照片,叫饭店经理给了李楠的老婆。而那两张照片,是陈于珊自己拍的,拿手机传过来的。冲印那两张照片跑了好几个地方,都不给印,讲这是不雅图片,给派出所查到就倒霉。后来是一家小图片社给他冲印了,那个光头老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清照片上照的是啥。
拍现在这个男人跟陈于珊、安莉的照片,还要到那家小图片社去冲印,然后设法把这些照片送到这个男人的老婆手里。他要阻止这种事情的继续发展,要将陈于珊从这种自甘堕落无度放纵中解救出来,所以只是把相关照片及录像,分别送到这几个男人的老婆手里,而不是像犯罪分子那样,拿这种照片敲诈当事人。
过了半个多钟头,那扇窗子被关上了,啥也看不见了,叶明杰赶紧跑下去,跑到另一座楼房的墙角,眼睛越过那部红宝马,盯着那个楼门洞。他知道他们要下楼了。他在这个位置拍他们一起出来的镜头,不容易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