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珍看到万桐书在学校的举止行为很振奋,感到自己的心血没有白白花费,对儿子充满了信心。
随着岁月不断更替,万桐书也逐渐长大了,眼看就要成为中学生了,王维珍不得不为他的学业操心。
万桐书能够体谅自己母亲的甘苦,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以他为苦为乐,以他为荣为福,说什么都不能做出让自己的母亲失望的事情。
进入中学后,万桐书更加勤奋地学习,深知自己的母亲为他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他一点都不敢奢侈,很讲究生活的节俭,为母亲支付学费的艰辛而深感不安。
他利用学习的业余时间去教唱歌曲和钢琴,挣些辛苦钱,补贴家中的生活费用,减轻母亲的负担。
万桐书越是这样体谅母亲,关心母亲,作为他母亲的王维珍越是过意不去,更加不分昼夜地干裁缝活,缝制时尚的衣裳走大街上卖,挣下钱准备给万桐书买架钢琴,让他在家安心地练琴。
万桐书看到自己的母亲如此拼命地干活挣钱,说要给他买钢琴,他更加于心不安,劝阻自己的母亲停下手中的活儿。
王维珍始终不听万桐书的劝阻,反而劝万桐书只管好好好读书,别干涉她的事。
他急了,说母亲再要这样不要命地干活,他就不读书了。
王维珍问他:
“你为什么这样做?”
万桐书说:
“我怕你累病了。”
王维珍说:
“我身体很好,累不病的,你放心。”
万桐书说:
“时间长了,你会累病。我看你这些天来脸色不好,身体也虚弱,还咳嗽,不是好现象,我心疼呀!”
王维珍说:
“那是你神经过敏了,我从来都是这样的,不会有病的,你放心好了。”
万桐书说:
“我理解母亲的好心,你是为给我买钢琴才这样不要命的干活卖衣裳。可是钢琴很贵的,累死你,也挣不下买钢琴的那些钱,你就别卖命了,我求你了。”
王维珍说:
“孩子,你别担心,前几年你爸爸送来的那袋钱,我没用,还留着,我再挣些钱,加起来,就可以买架钢琴了。”
万桐书说:
“那袋钱,你真的没用?”
王维珍说:
“真的,你不信?我拿给你看。”
王维珍从衣柜取出了一个钱袋子,里面装满了钱,万桐书看了,不禁引起了深深的回忆。
那是1931年的一个秋天的中午,年已8岁的万桐书已经上小学了,总不见自己的父亲的面,很难过。
跟他一起读书的孩子都有父亲来学校开家长会,找老师谈话,而他却没有父亲,心里不是滋味。
他问母亲父亲为什么不回家,他的母亲总是用话搪塞他,躲避他的追问,他很不开心。问多了,又见自己的母亲很忧伤,很悲观,他只好不问了。
他很想念自己的父亲,很想见自己的父亲,但又不好追问自己的母亲,他怕引起自己母亲的伤感和心病,只好把思念的冲动压在心底,默不作声。
由于思念过多的原因,他在一天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父亲向他跑来了,他也迎上去扑在父亲的怀里大哭。
结果哭声惊醒了母亲,母亲惊叫着把他推醒了。
他坐起来对母亲叙述了梦中的情景,母亲安慰他说这是个好梦,说他的父亲一定会回来的。
母亲为他擦去了脸上的眼泪。
又为他擦去了身上的汗水。
他怔怔地坐在床上发呆,静思默想。眼前总是闪现父亲的影子和面容。突然,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意念:天亮后,父亲一定会回到家。
他把他的意念告诉给坐在他旁边发愁的母亲,他的母亲渐渐舒展了眉头,对他点了点头,说他的意念是可靠的信息。
他问他的母亲为何这样自信,他的母亲说他有特异功能,能预见到将会发生的事情,他听了不以为然地说他怎么并不觉得有什么预见的能力。
他的母亲说他也许感觉不到天性的使然是因为习以为常的原因,而在旁观者来说却是事实的闪现。
他的母亲告诉他说这样的例子在他身上出现的并不少。
她已经对自己的孩子的潜意识反映的现象不足为怪了,认为是见证真实的前奏。
万桐书并不跟自己的母亲争辩真伪,他怕打扰了母亲的睡意而影响母亲的身体,只好缄口不言了。
他假装很疲倦的样子说要睡觉了,拉他的母亲躺倒身子快入睡,他的母亲看到自己儿子瞌睡的样子,便也睡觉了。
他的母亲由于干活疲劳过度了,躺倒后很快就睡着了。
他看到自己的母亲确实睡着了,不由感到一阵如释重负似的欣慰。
到了第二天的中午,万桐书从学校回到家吃饭。吃完饭他走出家门正准备到学校上课去,却出现了惊喜的事情。
他远远地看到一个身穿长袍马褂,头戴黑色瓜皮帽的人,手提着一个装钱的布袋子,向他快步走来。
那人走近他似乎要打听什么人家,正准备开口说话时,他却对那人亲热地叫了一声“爹!”
被叫“爹”的人并不认识他,愕了一会儿,忽然悟到了什么似地走近他,伸出手抚摸他的头,亲切地问:“你是汉生吗?”
汉生是他父亲给他起的小名。他听他母亲说起过。
他立即回答说:
“是的,我是汉生。”
他的父亲惊喜地问他:
“你怎么认出我的?”
万桐书利落地说:
“家里有父亲的相片,我常常看,记住了父亲的长相,还有……”
他的父亲又问:
“还有什么?”
他高兴地说:
“昨天夜里我梦见父亲天亮回来了,我妈说我的梦很灵验,父亲一定会回来,所以,我断定你就是我的父亲。”
他的父亲激动不已地抱起他,亲切地问他:“你们搬家了?”
“是的。”
“搬在哪里了?”
万桐书用手一指身后的小巷,说:“那里面。”
他的父亲抱着他走向他所指的小巷里面的小院。
万桐书从他父亲的手臂上跳下来,欢奔乱跳地跑进院子,不住声地喊他的母亲,说他的父亲回来了。
王维珍走出房门,赶忙迎上去,喊了一声“勖之!”二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只见王维珍脸上流出了激动的热泪,却听不见二人说什么话。
万桐书催他母亲:
“妈,快让爹进屋吧!”
王维珍听到儿子的喊声,仿佛从梦境醒来似地赶忙把万勖之拉进屋子里。
万桐书又跟他的父亲说了些亲热的话,看看表,上课的时间快到了,就背起书包走了。
到了晚上,万桐书一个劲地追问万勖之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干什么去了?
万勖之自觉对不起妻子和孩子,但又不便对自己的儿子说出他那些危险的保密的事,他怕自己的儿子经受不住惊吓,又怕儿子不太明白社会的复杂,泄露了机密,酿成大祸,就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到上海给人看病去了,一直很忙,没顾得上回家,让他的母亲受苦受累了,很对不起他的母亲,也对不起他,请他们原谅。
听了万勖之的肺腑之言和自责之语,王维珍丝毫也没有流露出责怪他的情绪,相反的是,她还安慰他,说他这么多年太辛苦太劳累了。
万桐书也安慰自己的父亲说别想过去的一切,安心地在家过日子,一家人好好快乐的生活吧!
还说只要父亲在身边,他就心里踏实了,不觉得孤单了。
万勖之听了很感动,不住地抚摸万桐书的头,心想多好的儿子呀!
他们说了许多知心的话,也说了许多互相鼓励的话,每个人都感到了家人团聚的快乐和幸福。
夜里,万勖之搂着自己的儿子问长问短,显得无比的亲切。
万桐书睡在父亲的怀里,感到那样温暖那样宽心那样踏实,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快乐。
到了第二天中午,当万桐书放学回家要跟自己的父亲说话时,却不见了父亲的踪影,他问他的母亲说父亲呢?
他的母亲掩饰着悲痛的情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不由陷入茫然与愕然的愁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