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功臣的非正常死亡
16705100000009

第9章 车裂以殉——改革先驱商鞅之死(1)

众所周知,商鞅变法对秦王朝的崛起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他不仅把法家理论引入秦王朝,还将之应用于政治、经济、军事的实践中,为秦始皇最终统一全国奠定了基础。从制度改革上看,其后二千多年的封建社会制度,多与他变法所倡导的制度有关,他的历史功绩可以说是前无古人。然而,商鞅最终却落了个身遭车裂,不得善终的结果。

后人对商鞅及其变法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为商鞅喊冤叫屈。

幸灾乐祸者认为商鞅咎由自取,自己死在自己制定的酷刑上面;喊冤者认为商鞅一心为秦国的崛起不遗余力,他功劳巨大、功高盖世却遭如此酷刑,实在不公。

也有人认为商鞅的死是死于政治谋杀。商鞅最终犯了什么法?为何非死不可?只因公子虔捏造的莫须有的谋反罪名就把商鞅处死,实为千古奇冤。持此观点的人认为,无论商鞅起不起兵谋逆他都得死,当然这只是一家之言。历史对商鞅的冤死说法不一,这需要读者仔细评判。

一、少好刑名之学

商鞅,虽然是卫国国君的后代,但他是姬妾所生的儿子,因而并非嫡系。商鞅,本名叫卫鞅。他的祖辈是卫国的国君,按照“诸侯之子曰公子,诸侯之孙曰公孙”的礼制,因此又名“公孙鞅”。因为秦孝公后来赐予他的封地在商的原故,因而他被称为商君,所以,后人也称他为“商鞅”。尽管他的祖辈是卫国国君,他又是贵族的后裔,但到了他这一代,却只能流落他乡,到处游宦了。不过,作为落魄贵族的子弟,他读了不少书,有很多学问,他是一位知识渊博、很有见地的法家人物。

早年的商鞅是一个非常好学的人。

战国时期,百家争鸣,学问的分类越来越细。有人学儒,有人习道,儒墨两家是当时的“显学”,别的学问还有纵横之学、阴阳之学等等,甚至农学也自成一家,当时也颇被看重。

商鞅特别喜好的是所谓“刑名之学”。何为刑名之学?这是战国时代法家的一派,该派学问的要点是授官用人,循名责实,量刑施法,生杀予夺,是关于统治术的学问,是教授国君如何驾驭臣下的手段、方法和技巧。

司马迁说商鞅“少好刑名之学”,从商鞅日后的所作所为来看,这是一点也不错的。商鞅作为法家的重要代表人物,对这套学问当然研习琢磨,十分精通,对刑名法术之学的核心思想了如指掌。

商鞅的老师是谁?史书上说是尸佼。尸佼,战国时三晋(魏、赵、韩)人,也有人说他是鲁国人,班固就持这种观点。根据班固的说法,尸佼是商鞅的老师,商鞅是向他学习杂家之言的。综合《史记》及《集解》的记载,大体可以得出:尸佼又叫尸子长卢,鲁国人,是商鞅的老师,也可能是商鞅的门客,跟随商鞅到秦国,帮助商鞅出谋划策。商鞅被处刑以后,尸佼逃亡到蜀。蜀当时属楚地,所以司马迁及后来的刘向皆谓“楚”,都以为尸佼是楚国人。学者林剑鸣说:“从后来商鞅入秦时,曾先后向秦孝公说‘王道’、‘帝道’和‘霸道’来看,商鞅的老师尸佼是杂家,这是可以肯定的。而根据商鞅游说的内容来推论尸佼的学问,也有一定的道理。尸佼是杂家人物,对开拓商鞅的知识面来说,起了巨大的作用。”

商鞅在魏相公叔痤家做中庶子的时候,正是魏惠王在位的时期,商鞅入仕到魏国相府,才有机会获览和研习李悝的《法经》。《法经》是李悝汇集前人诸法典之精华于一炉的不朽作品,魏国正是因为《法经》才得以国泰民安。《法经》不但有其学术地位及历史意义,而且有着非常大的实用价值,可以切实地付诸实行。根据《晋书·刑法志》所记载,其篇目有《盗法》、《贼法》、《囚法》、《捕法》、《杂法》及《具法》。《商君书》中的《御盗》,恐怕和李悝的《盗法》及《贼法》有些关系。商鞅的《刑约》及《赏刑》两篇,是论刑赏及刑法的,恐怕也和李悝的《囚法》及《杂法》有些关系。

根据《汉书·食货志》的记载,李悝对于农业的发展、土地的规划、人口的调配以及市场的管制等,都有一套独到的政策和措施,史称“尽地力之教”。对这一套学问,商鞅耳濡目染,衷心佩服,勤加学习。《商君书》记载,比如《算地》,着重讨论土地的规划、利用土地以及调动民力等;又如《徕民》,则讨论人口规划以及垦荒辟地的课题。这些篇章不是商鞅一个人的作品,却也足以说明商鞅及其学派受李悝“尽地力之教”的影响。

综合以上几点分析,可以这样说,商鞅少年时不但学习过李悝的学问,而且也实践过李悝的部分思想。

在魏国相府内,商鞅不但学习了李悝的学问,而且也涉猎了不少兵家的著作,尤其是吴起的作品。吴起所在的时代与李悝相近,但相比李悝要稍晚一些,因此,相对更接近商鞅所在的时代。吴起虽然也被称为改革家,但在改革方面并没有留下什么著作。《汉书艺文志》著录吴起的作品有四十八篇,但是现今能看到的《吴子》,却只有六篇而已。

商鞅在青年时期就打下了扎实的学问根底,知识实为渊博,因而他不仅是著名的法家代表人物,还因为兵书之作而被列为兵家的代表,甚至他还有属于农家思想的著作。

二、因势出人,因人成事

中国人很喜欢谈说时势和英雄。在历史发展的重要关头,总是因势出人,因人成事。没有一定的条件,再杰出的人物也难有作为;在一定的形势下,要有能担当这种特殊角色的风云人物,历史才会波澜壮阔,奔腾向前。商鞅就是这样一个为历史所需要的人物。

商鞅所处的时代,是一个社会需要从变革图强中获得巨大前进动力的时代,那是一个尚处在分裂状态而要求走向统一的时代。有志的各国国君都希望自己的国家强大,实现统一天下的远大理想,各国人民也无不希望早日结束长期战乱,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当时天下强国并峙,弱为强食,谁强大,谁就有可能统一中国;谁弱小,谁就可能因此灭亡,各国无不争取人才、重视人才,无不积极寻求富国强兵之道。在当时的中国大地上,进行着一场波澜壮阔的社会大变革,以鲁国实行“初税亩”为标志,中国的社会形态开始由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过渡,这种过渡是缓慢的、迟滞的,也是激烈的、血腥的。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文明与落后的冲突,旧的意识、旧的体制、旧的生产力、旧的生产关系等等,一句话,一切带有奴隶社会烙印的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都受到了致命的打击,社会终于走向了更文明、进步的新时代。

那时,魏国的李悝、楚国的吴起都实行了变法,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而秦国,从国外引进了一个杰出人才——商鞅,由他来负责在秦国变法。商鞅没有辜负历史赋予他的重任,他在秦国的政治舞台上大显身手,做出了令当世震惊,让后世长忆的事业。可以说,商鞅变法在诸多国家的变法中是最彻底的,是当时最闪耀的一颗明星,对中国历史的影响也最为深远。

三、西行入秦

开始时,商鞅在魏国宰相公叔痤家做中庶子(相当于给公叔痤的儿子做专职老师)。在公叔痤众多的门人幕僚中,商鞅可以算得上是才华出众、鹤立鸡群、出类拔萃,特别是他对社会及时局的敏锐观察力和权衡力,更是为公叔痤所称道。所以,在公叔痤门下时,商鞅颇受器重。公叔痤本想把商鞅推荐给魏惠王,但不巧的是还未来得及向魏惠王推荐,公叔痤就病倒了。

得知自己的股肱大臣身染重病,魏惠王亲自前往探视。见到自己的宠臣生命垂危,魏惠王悲忧交加,问道:“万一君有个三长两短,寡人该和谁商议国家大事?”公叔痤答道:“老臣门下有一中庶子,姓公孙,名鞅,年纪虽轻,却胸怀奇才大略,大王可将国政托付于他。”听到这话,魏惠王深不以为然,就支吾了几句,准备起身告辞。公叔痤忙屏退手下人,说道:“大王若不肯用他,则必须除掉他,不得使其出境,否则魏国将后患无穷!”魏惠王见公叔痤已然病入膏肓,不忍拒绝,就敷衍道:“寡人知道了。您就安心养病吧,不要担心此事了。”

出来后,魏惠王对手下人说:“恐怕宰相已病糊涂了,竟叫寡人举国都听从公孙鞅的,岂不荒谬!”见魏惠王已经远离,公叔痤急忙召见公孙鞅,告诉公孙鞅:“今日大王问我谁可为相,我推荐了你。然观大王脸色,似乎不会听从。于是,我便告诉大王若不用你,则必须除掉你。你此刻赶快逃离魏国吧,否则将被杀掉。”公孙鞅摇头笑了笑,说:“大王既能不听君之言用我,又怎会听君之言杀我?”

魏惠王九年时,秦孝公开始担任国君。那一年,秦孝公二十一岁,他很有远见和抱负,第一年就出兵“东园陕城”,平定了獂戎,在凯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下诏向国内外求贤。平定獂戎表明了孝公的决心,他准备继承先人的遗志,称霸西戎,统一天下。他下诏向国内外求贤,则说明他打算继承穆公的传统,广纳人才,以图为己用。孝公了解其父献公的改革活动,体会并领悟到那场改革的弱点,那场改革是粗糙的、非全面性的,并且也是不彻底的。为什么会这样?孝公认为其原因主要是秦国缺乏人才。

因此,即位的第一年,孝公“布惠,振孤寡,招战士,明功赏”,然后下求贤诏,以便修正过去的弱点,使秦国走出困境。经过秦穆公的招贤改制,秦国虽然有了起色,但相对其他强国,经济文化显然比较落后,力量要单薄许多。因此,秦国如果要发展,必须广纳人才,使天下贤才皆为秦所用。另外,秦国地处西陲,处在中原文化圈之外围,中原人士一般都不太愿意前往,因而人才更显得奇缺,召纳天下贤士更显得迫切和重要了。

求贤诏伴随着秦孝公求贤的真诚及富国强国的决心,很快地就传遍周边各国。学富五车的商鞅在公叔痤门下本来才能就没有得到充分发挥,公叔痤病逝后,无人赏识的他就更显得郁郁不得志了。商鞅得知秦孝公“凡能出奇计使秦国强盛者,将任其为高官,分封食邑”(按照当时秦国的传统,向来是不肯以土地授封于人的)的求贤诏后,就决心前往秦国。因为秦孝公打破了传统惯例,给予人才破格奖赏,这本身就是一种破旧立新的改革,由此可见秦孝公变革的决心和魄力。这种大刀阔斧的精神令商鞅深感鼓舞,他为秦孝公的求贤若渴所激励。因此,商鞅带着许多与政治、经济、军事相关的资料及文献,在尸佼的陪伴之下离开魏国,西行投奔秦国来了。

四、觐见秦孝公

商鞅到秦国后,始终无法见到秦孝公。焦急难耐的商鞅通过各种关系找到秦孝公的宠臣景监,希望通过景监这一层关系求见孝公。由此可以看出当时的商鞅确实求用心切,是一个为达到目的可以想尽办法的人物。

春秋时期,君臣关系除了职务上的关系以外,往往又有血缘上的关系,这也就是后人所称的“同姓世卿”。战国时期,君臣之间的血缘纽带关系大致上已断绝,君臣以及上司下属之间完全是职务上的关系而已。

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任用臣属之前,国君通常会和臣属进行几次面对面的交谈,通过交谈来考核应征者,选拔贤能,以便作为任免、奖罚的依据。史记记载商鞅觐见孝公的过程:第一次,商鞅讲了一大套关于“五帝”兴衰的“帝道”;第二次,商鞅又讲了一大套“三王”治国的“王道”;第三次,商鞅讲了“五霸”兴起的原因,鼓吹富国强兵之术,说明变法革新的重要。孝公越听越入神,不知不觉地和商鞅贴近了起来,并要求商鞅一连讲了几天。见此情景,景监大为疑惑,就问商鞅:“先生用什么方法打动了君王,君王怎么会这么高兴呢?”商鞅把原委一一道来,他说:“吾说君以帝王之道比三代,而君说,太久远了。所以吾给国君介绍富国强兵之术,君听到这时才非常高兴。”孝公所追求的不是道德之士,而是富国强兵的人才。

这几次面谈,商鞅展示了他渊博的学识,他畅论了各种治国的方法以及它们所达到的效果,包括帝道、王道、霸道及强国之术。但是商鞅明知道秦孝公求贤诏所明言的就是“思念先君”的“复穆公之故地,修穆公之政令”,但却偏偏从帝道、王道说起,最后才谈到霸道及强国之术。这种“颠倒为说”,不是说明商鞅对秦国政治的生疏,而是反映出商鞅存心试探秦孝公,想看看秦孝公“复穆公之故地,修穆公之政令”的理想是在哪个层次上。经过几次的谈论,商鞅终于揣摩清楚了秦孝公注重的是强国之术,而不是帝王之道。由此可见商鞅的工于心计。

五、舌战群臣勇者胜

经过几见秦孝公后,秦孝公对商鞅的能力大为赞赏,遂决定起用商鞅大刀阔斧地革除旧制、推行新法。但此举遭到朝中众多大臣的激烈反对,因为这些大臣都是秦国世袭的贵族,一旦采纳商鞅的变法,他们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世袭特权都很难得以保全。秦孝公左右为难:一方面想继承先父秦献公之大业,奋发图强,同其他各强国争雄天下,另一方面这些旧贵族执掌着一定的军政大权,不能贸然得罪。同时,他也担心一意孤行会引起天下人的非议。为此,秦孝公召集群臣在栎阳宫共同商讨变法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