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璃未曾想到,他竟有这样的举动……龙冠上辉煌的垂囧正袭过眼前。
这可恶的吸血鬼,他刚才做了什么?
她凝眉,羞恼地瞪着御蓝斯……
他却没事儿人似的,把龚姣儿叫到面前。
龚姣儿到了前面来,优雅大方地,给众位长辈行了礼。
她一举一动,都是锦璃一手调教的,平日里因着学舞,身型虽然胖乎乎地,却看着格外柔软,格外舒服。
“狼族史上所记载,十七公主逾越宫规,强抢一容貌绝美、血液甘甜纯净的佛堂弟子,那弟子一心向佛,不为所动,她便屠杀佛堂千余人。狼族上下愤怒,但狼王爱女心切,袒护十七公主,遂饶她死罪,将她逐域外五百年。”
小丫头有板有眼的说完,震惊满场。
康悦蓉脸色顿时难看到极点,不禁冷眸看向十三公主轩辕蕙。
轩辕蔻如此不堪,十三公主为何还推荐她与恪成婚?
轩辕蕙和驸马爷金良,一个抱着金佐,一个抱着金佑,两人逗弄着儿子,似浑然未觉康悦蓉指责的眼神。
而七皇子,十皇子,轩辕玖,轩辕苍皆是一脸嘲讽的冷笑。
康悦蓉这才明白,自己中了十三公主的计。
他们是要故意……让她与两个儿子交恶!
而她,也成了他们砍向轩辕蔻的钝刀。
更愚蠢的是,她借着轩辕蔻,想教训锦璃,却反而被一个小小的龚姣儿羞辱。
不,不是龚姣儿羞辱她,真正生气教训她的人,是她的溟儿!
堂堂血族太后,孤陋寡闻,尚且不及一个小娃儿……不知臣民要如何揣测了。
她脸色苍白地低下眼眸,不敢环视全场,然而,身侧却还坐着轩辕蔻。
顷刻间,罪名以不言而喻,她想辩解,也无话可说了。
轩辕蔻气息不平地急喘着,忍不住抓狂。
五百年,她回来,整个皇宫的人都不敢再提那些不堪的事,偏偏苏锦璃的一群孩子都清楚地知道!
她冷怒盯着龚姣儿,尖声质问,“小蹄子,说……是谁告诉你的?”
龚姣儿畏惧地后退两步,见御蓝斯点头,才道,“史书上说的。”
马场上,节奏欢快强劲的《赛骋舞》曲落舞终,舞者们手按胸前,躬身退下。
看台之上,轩辕蔻却猝然冲到龚姣儿面前,张牙舞爪地怒嚷。
“一定是苏锦璃编撰来告诉你的,对不对?”
满场之人,都朝这边看来。
她一双鬼爪就张在龚姣儿面前,小丫头双眸血红,警惕盯着她,肩头的鹰挥展羽翼警告嘶叫。
御蓝斯按住要起身的锦璃,指尖微动,弹出一缕真气,直袭轩辕蔻几处穴道。
轩辕蔻当即跪趴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她整张脸似生了毛发,蹿出狰狞的狼毛……
锦璃疑惑地看御蓝斯,猜不透这吸血鬼到底要做什么。
他不是站在他母亲那边的吗?他不是抱了这女子吗?
御蓝斯弯腰,大手按在龚姣儿的小肩膀上,笑着夸赞道,“姣儿,刚才说的很好,义父赏你个好东西。”
小孩子都喜欢立功领赏得礼物,龚姣儿也不例外。
“义父要赏什么?”
御蓝斯侧身一转,在康悦蓉不可置信地瞪视下,拔下了她发髻上的步摇凤簪,放在了龚姣儿的小手上,“去,让你母后给你戴上。”
龚姣儿便拿着凤簪到了锦璃面前,“母后,你看,这凤簪好漂亮,上面还有红宝石呢!”
锦璃手接过凤簪,颤抖不停。
康悦蓉不喜欢戴凤冠,平日就戴两支玉簪,还有这支太皇御穹专门命人打造的金凤步摇簪。
这步摇凤簪,象征的是太后至高无上的身份,御蓝斯怎就随便取下来,把它赏给这小娃儿?
御蓝斯见她瞧着凤簪,脸色苍白地迟疑,便笑着揶揄道,“若是皇后觉得姣儿不适合戴这凤簪,皇后就收着这簪子,给姣儿别的赏赐。”
锦璃心头惊颤,却是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了,她忙稳住颤抖的手,给龚姣儿戴在了头上。
颀长的发簪,横着簪在了龚姣儿的小发髻上,瞧着像是插了一把刀,有点滑稽,垂下的红玉坠链,比小丫头的脸儿还长,却衬得小娃儿肤白胜雪。
“蛮适合的,姣儿戴着很漂亮。”
“谢父皇,谢母后!”
御蓝斯赞赏嗯了一声,“回去坐下吧。”
康悦蓉苍白的脸色,顿时暗青。
她看向身侧的御穹,本想等他训斥御蓝斯。
御穹却只是慵懒贵雅地靠在椅背上,一句话不吭。
御蓝斯侧首对她说,“母后,姣儿提醒了您,也算立了功。多亏得锦璃平日教导有方,让孩子们饱读史书,不至于闹笑话。那凤簪理当赏给姣儿。”
康悦蓉想驳斥,但是,话出口,便证明,她是贪恋这后位的。
御蓝斯不理会她的反应,手指着在地上面目狰狞的轩辕蔻,继续说道……
“恪若娶了这女子,不只是贻害终生,恐怕我们一家子也被她毁了。”
轩辕蔻却怒声嚷道,“太后,那小丫头说的都是苏锦璃编撰的,不是事实。您不信可问父皇,狼族里根本没有关于我的史书。”
康悦蓉看向轩辕博。
轩辕博无奈地笑了笑,“是,狼族史书……的确没有关于蔻儿的。”
御蓝斯却没想到,母亲竟不信自己的话,反而因轩辕蔻的一句辩驳,质问地看向轩辕博。
她这简单的举动,刺得他心寒彻骨,浑身发凉,怒火直冲上来,威严的话音,也不禁加重三分。
“狼族的史书,的确是烧掉了,不过,朕酷爱收集千奇百怪的书籍,所以,我血族皇宫的藏书阁里,还留着不少。
那些史书,不只是关于轩辕蔻的,还有狼王的各种风*流韵事。
十七公主轩辕蔻的母妃,是狼族所有妃嫔中,除了韦蓉皇后,最像母后的一位。
因此,这位十七公主因其母妃得宠,也备受狼王宠爱,被惯养得恃宠而骄,骄横跋扈。
十七公主的母妃,也因此受到牵累,错失后位。
狼王册封韦蓉皇后为后,其母妃不甘,争风吃醋,残害多位妃嫔,嫁祸韦蓉皇后,事情水落石出,被处斩。
在座的七皇子,十皇子,十三公主,却都因那场事故,失去了母亲的疼宠,他们也因此,对轩辕蔻怀恨在心。
事情起因,是母后和狼王当年暧昧不明的关系,母后被他们责难报复,人之常情。
不过,母后实在不该武断专行,把十七公主带在身边,还借这样的女子,离间朕与皇后。”
御蓝斯话音微顿,便扣住了锦璃的手。
锦璃气恼地挣扎,不肯让他碰。
他波澜无惊地死扣住不放,宽大的袍袖,遮挡了激烈暧昧的举动。
她掌心里沁出细密的汗,惊觉他掌心滚烫骇人,不敢再稍动。
御蓝斯却波澜无惊,不冷不热地继续说道……
“偏巧,朕与皇后,因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吵闹不快。
于是,一场计谋,连打带消,借刀杀人,就此上演。
太后选中十七公主,为得力儿媳,给她用了皇后酷爱的荷香。
朕入灵兰阁,素来不多防备的,不料正被十七公主撞了满怀,就此引得皇后与孩子们都误会了朕。
朕更诧异的是,紫宸宫的事儿,怎就传到了太后耳朵里?”
御蓝斯转头看向康悦蓉,深冷的鹰眸里,暗透出清寒刺骨的红光。
“朕为了太后,执着于仇恨千年。轩辕苍说得对,朕当初,的确利用皇后相助复仇,才寻到那座橡木屋……可朕得回了母亲,得回的,却是无尽的失望。”
“溟儿……为娘都是为你好,皇后她……”
不等康悦蓉把话说完,御蓝斯便怒声命令,“寒冽,把人带上来!”
一个身着御医袍服的男子,被押到了太皇与太后面前。
康悦蓉惊得站起身来,“溟儿,你这是何意?要定为娘的罪么?”
“既然母后如此说,便是此人了!”御蓝斯说着,递了个眼色给寒冽。
寒冽当即扯了御医身上的披风,将他推下了看台。
阳光烧灼那吸血鬼,轰然一阵火苗,从台下飞蹿而起。
锦璃惊得一震,寻思良久,才想到,被推下看台的,是昨晚御蓝斯宣召的御医。
原来,他血族王陛下一整个上午不见人影,就是为查出,是谁透露了紫宸宫的秘密?
的确,那事不该传扬出去的。
血族后宫法典有一条。
后宫所有妃嫔,侍寝之后,未经允许服药避孕,罪责等同于残杀皇嗣……死罪。
锦璃看着一股火花从看台下飘散开去,毛骨悚然,浑身冷凉。
一股绵延的热力,从她的掌心灌入,帮她稳住了心神。
莫名地,眼底就簌簌地滚出泪……
这赛马,已然演变成了一场审判。
“太后,既然你喜欢灵兰阁顶层的那个牌位,从此就去守着吧,除了太皇,朕不准任何人去打扰你。”
两位灵兰阁的宫女上前来,俯首对康悦蓉行礼,“太后娘娘,请!”
康悦蓉不可置信地从椅子上起身,看向南宫恪,本期望次子能为自己说两句话。
南宫恪却目视着前方,失望地一眼不想多看她。
“恪……你哥是要把为娘囚禁!”
“母后,儿臣虽与轩辕蔻自幼一起长大,却从没有喜欢过她。儿臣记得最清楚的便是,她的母妃骂儿臣是小孽种,而她,从前最开心的便是,把儿臣当马骑,拿着马鞭狠狠地抽打儿臣,而她的母妃,她的随从,都不准儿臣反抗。”
康悦蓉顷刻间泪如雨下,恍然惊悟,却为时已晚。
“恪儿,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是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