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大惊失色,忙跪下,“末将失礼,还请世子爷莫怪。”
密林中,看到城门大开,御蓝斯才呼出一口气。
他侧首冷冷瞪了眼跪下请罪的南宫恪,“起来吧。”
护卫统领亲自护送小哥俩到宫门口。
宫门轰然敞开,冲出两队金甲护卫。
御穹一身艳红龙袍,亲自走出了宫门,尚未到南宫谨眼前,便怒声咆哮。
“谁准你们乱跑的?你们娘亲担心地都病倒了……你们知不知道?”
南宫谨忙抱着弟弟跪下,“皇祖父恕罪,孙儿们再也不敢了。”
“来人,把两个小皇嗣带去溟王和溟王妃那里。”御穹说完,威严的视线陡然杀气沉重,落在护卫统领身上,“刚才,是你揪了无殇的翅膀?”
护卫统领胆战心惊,忙跪趴在地上,“皇上恕罪,末将只是想谨慎严查,并非故意伤害小皇嗣。”
“不是故意,朕却已感觉到他强烈的痛!纵使你不确定他是否是朕的孙儿,对一个幼儿如此残忍,亦是罪无可恕!你身为统领,玩忽职守,致使皇嗣丢失,又重伤皇嗣,数罪难饶!”
御穹血眸森戾,勃然大怒地下令,“来人,把他拉下去,斩立决!这样的事,朕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统领不可置信,惊恐地嘶叫,“陛下恕罪,末将知错了……”
那呼救声到了不远处,就成了血腥溅地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天渐亮。
太后华车出城。
昨晚小皇嗣失踪,闹得人心惶惶,太后去城郊的庙堂内酬谢神佛,保佑两个小皇嗣安然返宫,也以求安抚人心。
百姓们都见,溟王,恪皇子,与溟王妃也都于华车内,相随陪同。
不到两个时辰,酬神结束。
太后华车返回灵邺城,正碰到思允妃携带御少泽父子入宫。
不到两个时辰,酬神结束,太后华车返回灵邺城,却在皇宫门前,正碰到思允妃携御少泽父子入宫。
听护卫禀奏,思允妃上前请安,莲央只得命马车暂停。
她厌烦于思允妃的多事,却无奈地必须应对。不禁侧首,担心地看了眼被御蓝斯抱在怀中的锦璃。
她出城时,特别带了药膳汤食,好在经过两个时辰的调养,锦璃脸上已有了血色。
外面衣袂悉索,环佩叮当,异常响亮悦耳,却也没来由的刺心。
莲央伸手,以妖娆地镂花护甲套,轻轻挑开锦帘,就见思允妃不同于从前,高束发髻,一身惊艳的桃红色花瓣锦袍,惊艳妩媚地跪在马车前。
“哎呦,还真是思允妹妹!若非护卫通报,哀家还以为,跪在车前的是哪家未及笄的小女儿呢!思允妹妹这样子入宫,莫说是太皇抵不住诱*惑,恐怕前来狩猎的年轻公子们都要被你迷倒了!”
思允妃顿时心花怒放,不禁抬手娇媚地摸了摸脸儿。
当然,她不会告诉任何人,近来,她是服用婴儿血调养容貌的。
“姐姐谬赞!听说昨晚小皇嗣失踪,溟王妃病倒了。不知她身体可好些了?”
思允妃一脸关切地问着,拿袍袖挡了手,轻轻拉拽头上宽大的桃红色连衣锦帽。
描画精致的粉颊,柔光若腻,更多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韵致。
眼角之上,花瓣似的红晕,妩媚嫣然,微抬视线就往锦帘内瞥。
她身后的儿子御銮和孙儿御少泽,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御蓝斯敏锐察觉三人的视线,让锦璃躺在一旁,于车内掀开车帘。
鹰眸因思允妃一身特别美艳的装扮,倏然深冷如渊,客气微笑的俊颜,却似波澜无惊。
太皇与太后离开溟王宫的那日早上,锦璃一身紫红装扮。
思允妃这身桃红亦属于紫红,只是颜色略浅。
而她眼角花瓣式的妆,还有凤羽式的眼尾,以及一身相似的环佩……都像极了锦璃那日妩媚妖娆的装扮。
唯有一处不同。
她这高髻上层层叠叠的环髻,甚是繁复,似画蛇添足,两朵紫色芍药在发髻一侧盛放,也甚是俗媚。
而锦璃那一头扇形发簪,反而恰到好处。
相较之下,思允妃这改变,似乎是刻意的,又似乎是……不敢全部模仿。
锦璃身为溟王妃,艳绝倾世,妆容与服饰,在莫黎城引起众女争相效仿的风潮,并非奇事。
但是,一个远隔天涯的女子,却能将锦璃的妆容,服饰,模仿到如此极致,就叫人不得不生疑。
御蓝斯一念之间,思忖万千,从容不迫地略一颔首。
“多谢太妃娘娘关爱,锦璃有孕在身,因动怒伤了胎气,身体尚且虚弱,不便谢恩,还请太妃多包涵。”
“呵呵……溟王殿下不必客气,我是担心,溟王妃身体不适,会影响溟王参加狩猎的心情,毕竟,这场狩猎可是不同往常。”
当然,御蓝斯若不能参加,最好不过!御之煌是罪人,御月崖忙着谋反,未来的储君之位,落在少泽手上,指日可待。
“太妃多虑!本王定会全力以赴。”
莲央识穿思允妃的目的,顿时有些不耐烦。
“妹妹,近晌午了,阳光烈,还是入宫吧。也好让太皇瞧瞧你这一身美丽的衣裳。”
“谨遵姐姐懿旨!”
思允妃娇声说完,让太后的华车先行,她则千娇百媚,不紧不慢,走向自己的马车。
御銮和御少泽紧随跟着,默然恭顺,不发一言,坐进马车里,两人才开口。
“母妃,苏锦璃恐怕是病的不轻。”
“祖母,我们要不要给御庸写封信?”御少泽压低声音,“少莹和少煊的死,不能就这么算了。御庸被御蓝斯戏耍,必然也怀恨在心。”
“暂且别多事,写信最易被人抓到把柄。这四周都是太皇的人,谁按耐不住,谁就输了。”
思允妃得意地整理着身上的锦袍,若有所思地冷笑。
“凭我这一身衣装,御蓝斯定心生狐疑,恶意针对我们!
少泽,你得沉住气。
当所有人都往前冲时,你要等在后面,瞅准机会再出手。
眼下,所有人都盯着御蓝斯,御之煌,南宫恪,御月崖。
而你,就给我摆出一副笨拙,憨直,敦厚的样子,别太惹眼。
百官们最喜欢听话的皇帝。
等你登上帝位,想杀谁,再杀谁。”
“是。”御少泽恭顺应下,阴沉扬起唇角,眸底贪婪的火光熊熊,他仿佛已然看到自己为弟弟妹妹报仇雪恨,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已然把御蓝斯的尸骨踩在脚下。
午时,弥里抵达大齐京城。
本是关门闭户的百姓们,突然恢复正常生息。
大街上有人敲锣打鼓,庆贺血族庸西王撤兵。
弥里查看了皇宫,以及大街小巷,确定御庸的狼人和吸血鬼士兵果然一个不留。
打探之下,方知,一早,御庸就把大军集结调走。
显然,御庸在血族京城与皇宫,以及珈玉妃周围,都密布了暗人,且消息灵通地超乎预料。
弥里奔向从玉鳞江上,踏水去追御庸,到了江边,不由自主,被一艘众人围观的大船吸引。
有不少人甚至上了船中去观赏。
这龙舟,楼宇般宏伟壮丽,只是被干枯的水苔覆盖,失了光彩。
却是与锦璃前世记忆中的龙舟一模一样!
他围着龙舟转了一圈,越瞧越熟悉,狐疑地上了船。
该是午膳时间,不少游人散了,只余一位道士模样的人正在擦拭船舱。
弥里忍不住上前。
“道长,这船是您的吗?”
道长侧首看他一眼,见他肌肤艳若羊脂玉,俊眉修眼,器宇不凡,又没有蒙住披风,便和善笑了笑。
“这是皇上赏赐给皇后娘娘的,贫道是奉皇上之命前来,要补偿皇后娘娘。”
皇上?皇后?“不知道长所说的皇上,是哪位皇上,皇后,又是哪位皇后?”
“想必你不是大齐子民,皇上当然是恒帝康恒,皇后娘娘就是已故的孝柔懿皇后苏锦璃。”
已故的皇后?孝柔懿皇后苏锦璃?
锦璃生前最后一刻,苏静琪一身凤袍,拿着圣旨笑得阴冷决绝。
“他刚刚赐封你为孝柔懿皇后,将会刻在你的墓碑上。苏锦璃,既传言你得天地之灵有不死之身,皇上特下旨,将你焚尸,抛入玉鳞江,让你魂飞湮灭,永世不得重生。”
弥里想起那一幕,惊骇失色,不可置信地打量着道士。
他万分笃定,这道士不属于这一世……他来自锦璃的前世,是康恒派来的!
可这人,穿越了锦璃的前世今生,他却好像并不知自己在哪一世。
这道士看似与常人无异,他虽有仙风道骨的气韵,一身月白道袍,却已然被干涸的水苔弄脏,灰白的头发随着一举一动凌散漂浮,饱经风霜的麦色容颜淡然含笑,双眼炯烁沉静。
他手拿着绵柔的抹布,一点一点擦拭着船身,不知疲倦,耐心而精细,不放过任何角落。
干枯的水苔被擦掉,防火防水的船漆竟还是崭新的,花纹雕琢精细,足可见这船打造时不易。
道士忙碌着,察觉到弥里盯着自己,百忙之余,侧首看他一眼。
“当年,娘娘倾尽所有,相助皇上夺取天下,但是皇上却……却只能给她这艘船。宫里都传言,皇上曾立下誓言,要陪娘娘乘船游览两岸四时美景,可他食言了,他们的亲骨肉在这船上被人害死。”
他慨然一叹,沧桑扼腕,仿佛他亲见了那场惊心动魄,飞蛾扑火的传奇爱恋。
“好在,皇上幡然悔悟,总算认清自己的错。”
弥里周身的血液僵冷,不敢相信,有人会用这样疯狂的方式,要夺走锦璃!
他将锦璃转变之后,理所当然地觉得,她应该永生永世都与他血脉相牵,灵魂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