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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想(一)

一场秋雨,将笼罩在三水市多日的暑气终于一扫而净。

三水市东南面,古木森森。那里有全国诸多由县级市升级成地级市过程中,罕有的未因城市建设规划而被破坏的千年植被。木棉、樟树、榕树,枝条万展,彼此交错,延绵数十里。三水市水流最大的中江在其北面如丝带绕过。

中江向南折弯之处,水势平缓,有一座百米高的山,雨后更如一枚青翠欲滴的荔枝镶在江边。此山以前被俗称为荔山,而近代以来,又被喜称为力山。

力山有南北两峰,南峰最高。每天,都有很多市民或者外来游客,登上北峰,一则可以锻炼身体,呼吸新鲜空气,二来可以从山顶瞭望大半个三水市风景。不登南峰,不仅因为南峰最高而且山路陡峭,更因为南峰近两年来已非公共领域。

“好!非常好!”南峰峰顶,此时正站着数名人士。其中一人,叉着腰,站在最前,眼睛直眺着下方。嘴角含笑,说了四个字感叹后,良久才说出下一段话。

“蔡主任,你梨园世家,有什么评价?”他眼睛不回,问右边身侧一人。

蔡主任深呼吸一口,微微摇头道:“窒息!只能说,窒息。无法形容!”

那站在最前的人,笑道:“蔡主任这话不好理解啊。葛工总设计师虽然不在这里,但他的助理小吴可是会有意见的。”

在他左身后侧的小吴听了微微一笑,道:“我本来就是想听意见的,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我好记录下来,去和葛工谈。”

蔡主任笑道:“别误会。是葛工这份设计,实在太震撼了。余校长要我评价,我真是江朗才尽,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小吴卟的一笑,道:“蔡主任真会说。开始我一听,还真怕你是责怪我们,设计的如此糟糕。拿不到项目款还是次要的,我得琢磨怎么下山跟葛工交待啊。”

蔡主任右手一划,指着山下,道:“我去过北京,参观过鸟巢。说实在的,鸟巢虽然设计独具匠心,但放在北京中轴线,它和附近的奥林匹克中心,衬在古香古色的北京古城北面,总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他说到这,顿了顿,又说,“是这感觉吧,校长?”

余校长点点头,道:“不错。我站在这,是想了很久,才挤出一些词语形容。大部分还是我校起初提出方案时的需求,真是见笑了。”他双手向胸前敞开,双手虚抱,定了一定,继续说:“古典、别致,完美的自然融合。”

是的,在他双掌之间,正像另外一个世界。校舍,在树荫里若隐或现,宿舍、教室、花园、庭园错落有致,有如身置一处怡人的度假村。而校舍前方,却是一座标准的球场,中央绿茵如缎,跑道如玛瑙一般环绕,观众席与主席台设计得极为古朴,墙色典雅,与校外的天然草坪自然融合。

蔡主任接过话头,叹道:“说它像玛雅文化的竞技场嘛,玛雅的古朴有余,却没有它的韵味。要说是古罗马的,古罗马的庄严有余又失了协调。”

余校长哈哈一笑,道:“对验收我是没有意见了。葛工到底在做什么?真怕我们验收不付账吗?”

小吴道:“葛工说,球场的音响系统的音效还有待改进。正在下面研究方案。”

余校长这回倒是一愣,道:“葛工倒真是完美主义者。我们是搞学校,又不办来专门做演唱会,音效不至于这么讲究吧。”

小吴解释道:“余校长,葛工说,虽然不办演唱会,但比赛时,每个不同角度的声音,如观众的助威声,解说员,球场内的运动员呼喊声,哨音,都会产生不同音效。为保证比赛时各方面都能得到最好的声音效果,葛工说,这就跟剧场一样,照顾视角的同时,也需要考虑声音的完美融合。”

余校长众人听了暗暗点头。余校长转身下山,边走边问道:“那球场的草皮如何?”

蔡主任道:“校长请放心。参考了本地的气候和土壤环境,草坪项目方是从中江上游里镇一处河畔直接移植那里的草。已经请专门的机构做过测试,完全达标。”

余校长说道:“我对自己家乡还是了解的。这些草是可以胜任球场。但关键的是日后管理。投入的巨大并不在项目建设时,而日常管理更是费心费力。我可不想上了几堂课后,球场就成为菜地,坑坑洼洼。”

蔡主任回道:“对草皮的管理,项目方引进的系统,已经在对本校相关管理人员和职工在培训了。除此之外,球场的训练区、比赛区的使用方法、对外收费方式都已经拟了制度草稿,回去后请您审阅。只不过草皮日常维护人员数量不足,极为紧缺。不仅目前市场上的园丁缺乏经验,就是各处农校的毕业生都基本没操作过一块。”

余校长眉头稍稍一皱,道:“这是个大问题。那现在怎么办?”

蔡主任说道:“主要的草坪维护人,现在是裘艺洲。”余校长奇道:“这人名字好高雅,难道是小隐隐于市的饱学之士?”

蔡主任笑道:“这还真不是。他这人连初中都没毕业。只不过从小懂得弄花花草草,他自己的园林培养的草皮,外地都有人买。”

余校长听到这,眼睛不由得瞄了他一下。蔡主任会意,解释道:“本来这样的人,是很难用高薪打动招过来的。只不过他还有个孩子,正上三年级。”

余校长点点头,道:“你跟他说,只要他把草坪管理的好,他的孩子,我们还可以考虑免学费,甚至培养做保送生都可以。”蔡主任答应了,他清楚知道余校长做出这样的承诺,不仅是他工作的支持,更是对学校及学校重点培训方向一个态度。

说话之际,余校长带头已转了两个弯,突然呵呵一笑,对大家说道:“我感觉这音效已经非常好了。你们听,声音?”

此时已转向山后,看不到山前景物。但风中隐隐传来山下话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