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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回顺城 (1)

皇台镇有个乡规民俗,凡常人去世,生者都要为逝者过“五七”、过“麻姑节”、过周年忌日。这一天是农历八月初二,是贺老先生的“五七”。王娥娥安排肖翠翠在家晒新粮,自己带小周玉去贺家。

王娥娥带一篮子鸡蛋、糕点、供品和烧纸。上坟后,吃了午饭便告辞回家。还没进院门,肖翠翠就高兴地大喊大叫:“嫂子嫂子嫂子,真是老天有眼,俺妮子他爹,回来了”

王娥娥先是一惊,后来就说:“唉呀,这太好了,出去七八年无音无信,今日可回来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说罢,三步并两步奔进屋里,一眼看见多年不见的二弟周显亮。已不是七八年前的样子,胡子多了,人也比过去胖了、壮了。

王娥娥眼含热泪说:“他叔,你可回来了,想死嫂嫂了!”

周显亮上前跨一步单腿跪地,说:“嫂子辛苦了,小弟感激你照料俺妮子她娘俩!”

王娥娥扶起周显亮说:“兄弟,你回来就好,咱不说外道话。”

然后拽过小周玉说:“孩子,给你叔磕头!”

小周玉双腿一跪说:“叔叔好!”

周显亮抱起小周玉左看右看,喜不自禁地说:“俺侄子长得可真是天庭饱满,地可方圆!”放下小周玉。叫过一个年轻人说:“张平,过来!见过咱嫂子!”“张平”走过来单腿一跪说:“嫂嫂在上,兄弟有礼!”王娥娥说:“咱自家人,别施重礼!”一指小周玉说:“孩子,快来拜见你张叔叔!”小周玉双腿起跳,“咚“一声跪地说:“叔叔好!”这位张叔叔一把抱住小周玉,看了足有一袋烟工夫,然后又轻轻将小周玉放在腿上,问道:“孩子,你从小拜谁为师?”

王娥娥忙答道:“从四岁开始,拜咱皇台镇贺荣礼大叔为师,只可惜贺大叔被小鬼子气死了。”转身又问道:“这位兄弟,你好眼力呀,你怎知俺小玉拜师学武?”

“张平”笑了笑说:“哦,嫂子是这样,我看这孩子聪明伶俐,随便猜测。”

王娥娥知道此人有眼力,肯定有功夫。也不便多问,便操持晚饭。这顿饭是玉米面、小米面和榆树皮三合一擀面条,鸡蛋打卤,这算是上等好饭了。吃完晚饭,周显亮领“张平”去周显成家借宿。周显成前几天去山下办事,没出驮子。一见到周显成,哥俩就亲热到一起了。

王娥娥见周显亮领“张平”去周显成家借宿,对肖翠翠说;“你把你大哥的事告诉显亮啦?”

肖翠翠说:“是啊,反正这事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我一气都告诉他了。反正我知道的事都对他说了。”

这时小周玉早睡觉了。王娥娥说:“那小玉的身世也说了?”

肖翠翠说:“那还不告诉他?”

王娥娥说:“我是说,只他知道就行了,不能往外说。”

肖翠翠说:“他说了,小玉就该是咱家的人,他不会随便说。”

周显亮很晚才回来,对王娥娥说:“嫂子,明日我去东山看看我哥哥!”

“那明日咱都去!”王娥娥又问:“你领‘张平’来咱村干什么?你这七八年都干了些什么?为何不给家来个信?你给嫂子说说清楚。”

周显亮就把如何被抓壮丁,又如何被押上火车,有人劫了火车,才得以逃出等等。但他没说自己参加红军、长征。现在已是堂堂正正的八路军战士。他说,他和“张平”逃出后就给人扛长活、当壮工、后来又跑买卖。现在二人回家看看,准备做个大买卖。具体做什么买卖还没定准哪。

周显亮说:“因为我们参与了劫火车,这是犯杀头大罪,所以不敢写信也不敢回家。一直在外瞎混。”

王娥娥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听了周显亮说这七八年的事,并不能令她信服。就用疑虑的眼光看看周显亮,王娥娥说:“真是会说的不如会听的。快回屋睡吧,娘俩正等着你呢!”

第二天周显亮早早起来,他开门时“张平”也进了院子。吃完早饭,王娥娥和周显亮、“张平”去东山上坟,肖翠翠带上妮子、拉着小周玉去贺家上学。贺荣礼去世后,贺家梅便成了两个孩子的文武先生。贺家梅从小跟父亲学武练功,识文断字。学得虽不深,但教两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

王娥娥领周显亮、“张平”来到周显光的坟头前,王娥娥和周显亮大哭一场。三人祭拜完毕下了东山。

在下山的路上“张平”问:“大嫂,大哥墓旁的坟前为何立一无字碑?”

王娥娥说:“咳,一位外地大叔死在路上,咱村给殡埋了,无名无姓只好先立一竖空碑!”

“张平”听了唉叹一声还想问话。周显亮怕言多语失,急忙对王娥娥说:“嫂子,今日我和’张平’去顺城府办事,今日回不来,你们不必惦念。”说罢,拉着“张平”便分道走了。

王娥娥看着二人的背影,思忖着二人是做买卖商人还是干其它什么事的?王娥娥想,听说小日本刚刚占领了顺城府,满城都乱糟糟的,他们也不怕鬼子杀人?

卢沟桥事变半个月,小鬼子兵沿京汉铁路南下。一路横扫,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占领了顺城府。顺城府被占领后,鬼子在城西桑树林建了兵营、组织地方维持会、招兵买马成立皇协军。接着挨家挨户地进行户口登记造册、编排门牌号码、组织十家连保户。为杀一儆百,先枪毙了一批国军俘虏,又杀了十几个反抗日本人的“罪犯”。为维护治安开始宵禁。每日晚八点关城门,只出不进。每天早六点开城门,进出搜身。因为顺城府南城外,已变成商住区,所以在南关外又挖一道护城河,护城河上只留两座吊桥,供出入人员行走。每个进出口都有两个日本兵和两个皇协军把守。

周显亮和孙运达来皇台镇之前,组织上都给二人起了假姓名、制作了假良民证。周显亮改称“李顺”,孙运达改称“张平”。良民证上的身份是顺城县“十里铺”村的民工。这次来顺城府就是和当地党组织接关系、开展工作。顺城府早在一九二六年就建立了党组织,屡遭国民党破坏。现在,党组织在顺城府的临时负责人就是“洛阳堂”的坐堂先生贺家义。

“李顺”二人下午四点来到顺城府西关。见西门外拦一道铁丝网,两边站着持枪的日本兵和皇协军。城墙门楼上挑着太阳旗,让人一看就憋气。二人一进岗门两个鬼子用大枪顶住二人,先验良民证,再搜身,然后一指皇协军,让皇协军过来问话。因为周显亮是当地口音,一些问话由他来回答。问进城干什么,说进城做药材生意。问进城找谁,周显亮就说找“老君堂。”因为“老君堂”和“洛阳堂”是邻居,“老君堂”是由日本浪人所开,而且规模大,叫得响,一提“老君堂”,门岗就无话再问了。

“李顺”和“张平”进了城,转悠了半天,也没找到“洛阳堂”。李顺虽是本地人氏,可他从小生在湾道山,平时很少进城。顺城府南关他来过几趟,也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后来一想,才想起“洛阳堂”在南关城河对面。来到“洛阳堂”,见看病的、抓药的人来往不断,“李顺”装成病号,“张平”扮成看护帮人的伙计,坐等“先生”来把诊号脉。

贺家义在小鬼子占领顺城府之前,已把家眷送回皇台镇。现在就和小徒弟吃住在这里。小徒弟每天给做三顿饭,买草料、喂马、跑交通。余暇时才和他学点医道。炮制草药工和账房先生都住在城内家里。所以,下班后,“洛阳堂”就他二人。等挨到“李顺”看病时,贺家义便问:“老乡,哪儿不舒服?”李顺便答:“肚子胀气,打饱嗝,吐酸水。”贺家义说:“现在天凉,不宜再吃冷食。”李顺说:“可不嘛,中午还吃了两块高粱饼子!”贺家义抬头看看“张平”说:“吃了几块?”李顺说:“吃了两块!”贺家义一看对上暗号,对李顺二人说:“二位,可先去后堂休息,我给几位看完病,就叫人给你们开几付草药。”

天近黄昏,贺家义才把病号诊完。他进了后堂屋,和李顺、张平握手说:“二位久等了!”李顺马上从衣服夹层里取出介绍信,贺家义看后顺手点火烧了。说:“正盼你们二位来哩。咱这里眼下有骨干十二名,还有几把枪,就缺军事行家。你们来了,可助我们一臂之力呀!”

李顺说:“咱们共同努力开展抗日工作吧!我们来这里,各方面情况都不熟悉,还需要你们大力帮助哩!”

贺家义说:“你们未来之前,上级已将二位情况简单作了介绍,听说李顺同志就是当地人?”

李顺说:“我本是皇台镇湾道山村人。”

贺家义拉住李顺的手说:“越说越近了,你既是湾道山村人,你应该姓周?”

李顺说:“这不是为了开展工作更方便,所以”

贺家义说:“对,对,我知道了。往后我就叫你李顺同志,那位就是张平同志了!”

张平说:“我是外乡人,平时说话少。今日联络上关系,那今天就先研究一下我二人今后如何开展工作,你是********,我们就听从你的工作安排。”

贺家义看天色已晚,街上敲起宵禁锣,巡逻兵已开始一拨一拨巡逻。他让药工和账房先生下班回家。让小伙计关好街门,去伙房做四人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