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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逃离五台 (2)

柳士林不放心,走出屋去看槽头马。看两匹马咯嘣咯嘣嚼草料。他蹲在槽头边,两眼观看四周,院子是用片石垒砌的围墙,墙高有六尺。柳士林纵身跳上墙头,墙外有一条小道,小道依山就势。小道南边,就是山涧,山间有一条小溪,日夜哗哗流淌。看了四周,心里有了谱。又轻轻跳落到院里。石槽里草料又被马吃光了,便又用筛子筛好草料,浇上水,拌上料。两匹马又抢着吃。小犟驴早被马挤出槽头,见马吃草,这才小心翼翼地伸过头来喝水。柳士林舀过一小桶水饮小驴。小驴喝足了水,躲在一边休息去了。

柳士林早知道主人一直在身后盯着他:“小老弟,牲口吃饱了,咱们也该回屋休息去了。”

“大叔,不瞒您说,最近俺们这里不太平。所以俺不放心!”

“昨日皇台镇那边有家铺子被抢了,所以闹得人心惶惶!”

柳士林听了,这些和自己没关系,喘了口气。二人返回屋睡觉。主人倒头便睡了。柳士林躺在炕上,却象烙饼一样,来回翻个。

柳媚和女主人在西屋住,小声说话。同炕上还有女主人的弟妹和侄女。

这一家姓周,父母早亡,只有兄弟二人。大哥叫周显光,二弟叫周显亮。周显光的老婆就是女主人,名叫王娥娥。王娥娥十七岁嫁到周家,至今已十年,还没开怀。二弟周显亮的老婆叫肖翠翠,结婚五年,生下一个女儿,叫珍珍,今年刚三岁。三个月之前,周显亮下山去顺城府,在城里被抓了壮丁,至今生死不知。所以,弟媳肖翠翠带着女儿,又遭这场劫难,气得卧床不起。王娥娥又得下地干活,又得买药煎药,照看弟妹和孩子。柳媚听了这伤心事,又看看躺在炕上的母女俩,不由想起了姐姐和姐夫,姐夫也被抓了壮丁啊!同病相怜,忍不住掉下泪水。王娥娥说:“妹呀,别难受,小心伤到你肚里的胎气。我这弟妹呀,其实就一点心病,没大碍。过几天咱姐仨到北边河里转一转,散散心,也就没啥事了。”

过了一天,肖翠翠果然精神多了。王娥娥去地里干活,柳媚就帮她看珍珍、做饭。这姐仨到了晚上,就在炕上谈天说地,满屋子生气。这三个女人年龄相差无几,脾气相投,说话投机。特别是王娥娥和柳媚,大有姐妹相见恨晚之意。这天一黑,两人躺在一个被窝里也不睡觉,就把各自闷在心中的悄悄话都说了出来。

天快亮时,王娥娥搂着柳媚睡着了。

柳士林原打算住两天便走,谁知柳媚不愿动身。柳士林就跟周显光去山上刨红薯。今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粮食收完了,只有红薯还在地里。柳士林和周显光便从山坡往家里挑红薯。

这一天,王娥娥从山地里回家,柳媚急三火四地说:“嫂子,我爹打算明日走哩!”

王娥娥一听就柳眉倒竖,说:“那可不行,你们爷俩不能走,我找大叔说去!”

见到柳士林,娥娥说:“大叔哇,我劝你们不要走。一是不能回五台山了,二是一直往东南方?走哪算一站?再走就往大海里去了!其实,这就是你们的家!不要走了!”

周显光帮腔说:“对,这就是咱们的家!别走了!”

柳士林不好直说,只好把柳媚拉出来当挡箭牌:“柳媚同意,我也没说的,只是怕影响你们生活。”

王娥娥说:“有啥不方便的?咱这山不穷,咱生活也过得去。有我们吃的,就有大叔你二人吃的!大叔别的事也不要多想。俺这村是一个老祖爷传下来的一条根。几百年前,老祖宗从山西洪洞县老槐树下迁来的。全村一个姓,都姓周。咱村人心眼好,为人厚道。无论谁家来了亲朋好友,也都是全村的亲戚朋友。一样敬待。所以大叔就住在这里,不会出啥事。”柳士林只好晃着小脑袋不说话。

到了晚上,王娥娥和柳媚钻一个被窝,王娥娥摸着柳媚的肚子啧啧赞叹,说:“这个宝宝,一定和你一样漂亮。”柳媚说:“那也不一定,还可能随他爹哩。”王娥娥叹了口气。柳媚知道她为什么叹气,就说:“我们在这里,窄房窄屋子,就是怕影响你和王大哥的生活,所以,”

王娥娥扭过身去叹了口气,说:“你哪里知道,你大哥可是骟了的叫驴没籽了。”

柳媚不解其意。对面躺着的肖翠翠快言快语,连比划带说:“就是,就是没有干那事的本事了!”

柳媚听了,臊红了脸。王娥娥又扭过身,冲着肖翠翠说:“就你嘴快,啥你都知道!”

肖翠翠笑喜喜地说:“怕啥嘛,你说的不就是那意思嘛?”

柳媚看着王娥娥,感觉够可怜的。王娥娥眼含热泪,闭着眼不说话。鸡叫头遍,二人才眯上了眼。再一睁眼时,天已大亮。王娥娥翻身爬起来就去灶间点火做饭。柳媚刚起身,就被王娥娥按在炕上说:“好妹子,你再躺一会儿,等我做熟了饭,再叫你不迟!”

快吃早饭时,柳士林已从山上背回一捆谷草、周显光背一捆红薯秧,二人给牲口背来草料。在牲口棚,周显光往铡刀续草,柳士林按铡刀。二人给驴、马准备草料。

柳媚躺不住,穿好衣服站起身,只觉得天旋地转,“扑通”一声倒在炕上。老母猴背着小猴在墙角坐着,一见主人跌倒,就吱吱大叫。王娥娥赶回屋子,看见柳媚和衣躺在炕上,一摸她脑门,热得烫手。

王娥娥跑出内屋说:“坏了,坏了,我妹子发烧了。”

柳士林和周显光刚进灶间屋,马上又跑到外屋说:“我去找药。”周显光说:“大叔别急,如妹子只发烧,咱们上山涧刨点野竹根熬点汤喝就行了。”二人扛把镢头就去刨药。

躺在炕上的肖翠翠扶着柳媚说:“嫂子,大妹子这几天上火,给她刮刮就好了。”

王娥娥拿出纳鞋底的大号顶针,在大襟上擦了擦,说:“好了,你趴在炕上,别嫌疼,嫂子给你刮刮脖梗子。”用顶针在柳媚的脖梗子上“噌噌”刮了几下,刮出了道道黑血印。

过了有两刻工夫,柳媚头不热了,马上有了精神,说:“嫂子还有这两下子?”

肖翠翠说:“这都是老百姓专治头痛脑热的土法子!”

柳士林和周显光从山上刨了几种草药回来,见柳媚和王娥娥正有说有笑,心里就宽了一半。五人围着桌子吃早饭。王娥娥专门煮了四个鸡蛋,两个留给弟妹和小侄女,两个摆在桌上。周显光见了有点馋,伸手去拿,王娥娥用筷子一拨拉他的手,说:“那是给妹子补身子吃的,没你的份。”周显光缩回筷子,去夹萝卜咸菜。早饭熬了半锅玉米面糊糊,一筐糠窝窝头。王娥娥吃着窝窝头说:“大叔,我看您还是别走了,我觉得您去哪儿都是这样。倒不如住在俺家。俺和妹子挺投缘,她愿意住在俺家!”

柳士林牙口不好,就愿意喝玉茭面粥。他呼噜呼噜喝得正香,听王娥娥一说,沉思半晌才说:“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家的事,大叔也不再瞒你二人。如住在这里时间长了,仇家知道我们在这里,怕给你家惹事。所以不能牵连你们,我想近日就走!”

王娥娥说:“大叔不能走,一是我妹子怀了四五个月的身孕,不能再颠簸了。二是咱村大、人多,外来人想找咱,不容易。三是咱们这里半深山,来往人少。再说了,就是他们知道了,又怎样?天塌有地接着,怕他娘个球哇!”

王娥娥一席话感动了柳士林。想不到深山里还有这样仗义之女!想起善仁大师的指点,到底到何处为止?对呀,此村也是东南方向。也许到了这个村就是东南方向的终点了。思前想后这才说:“既然侄媳妇留大叔爷儿俩,大叔可是盛情难却!客随主便就是。只是有些事还要处理,看贤侄有甚想法?”

周显光听媳妇说话斩钉截铁,心里高兴。自己想说的,媳妇给说了。又想了想,这才慢吞吞地说了话。“我思模着,若要保平安,现在要做这么两件事。一是让我妹子猫屋别露面。让大叔跟我上山干活,若别人问我,就说是我姨父。二是我必须去找村保,跟他讲明事情。让他知道此事,还要他保密。如有事,让他出头。三是这两匹马,快快卖掉。因为咱这没有人喂得起马。最重要是怕招引目标。”周显光说完,看看柳媚和王娥娥,又看看柳士林。柳士林说:“把马卖掉,但不知卖到哪里?”周显光说:“皇台镇有牲口市!”第二天,周显亮去镇上卖马。卖掉两匹马,却招引来“三义教”的追杀。